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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四章说亲事假意相允,机密言已被人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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邓九公,散宜生二人至中军,分宾主坐下。邓九公说道:“大夫,你与我今为敌国,未决雌雄,彼此各为其主,岂得循私妄议。大夫今日见论,公则公言之,私则私言之,不必效舌剑唇枪,徒劳往返耳。予心如铁石,有死而已,断不为浮言所摇。”

散宜生笑曰:“吾与公既为敌国,安敢造次请见。只有一件大事,特来请一明示,无他耳。昨因拿有一将,系是元帅门婿,于盘问中道及斯意。吾丞相不忍骤加极刑,以割人间恩爱,故命宜生亲至辕门,特请尊裁。”

邓九公一听,不觉大惊:“谁为吾婿,为姜丞相所擒?”散宜生说:“元帅不必故推,令婿乃土行孙也。”邓九公听说,不觉面皮通红,心中大怒,厉声言曰:“大夫在上,吾止有一女,乳名蝉玉,幼而丧母,吾爱惜不啻掌上之珠,岂得轻意许人!今虽及笄,所求者固众,吾自视皆非佳婿。而土行孙何人,妄有此说也!”

散宜生说道:“元帅暂行息怒,听不才拜禀:古人相女配夫,原不专在门第。今土行孙亦不是无名小辈,他原是夹龙山飞龙洞惧留孙门下高弟,因申公豹与姜子牙有隙,故说土行孙下山,来助元帅征伐西岐。

昨日他师父下山,捉获行孙在城,因穷其所事。彼言所以,虽为申公豹所惑,次为元师以令爱相许,有此一段姻缘,彼固倾心为元帅,而暗进岐城行刺,欲速成功,良有以也。

昨已被擒,伏辜不枉。但彼再三哀求姜丞相、彼之师尊惧留孙曰‘为此一段姻缘,死不瞑目’之语。即姜丞相与他师尊俱不肯赦,只予在旁劝慰:岂得以彼一时之过,而断送人间好事哉!因劝姜丞相暂且留人。

宜生不辞劳顿,特谒元帅,恳求俯赐人间好事,曲成儿女恩情,此亦元帅天地父母之心。故宜生不避斧钺,特见尊颜,以求裁示。倘元帅果有此事,姜丞相仍将土行孙送还元帅,以遂姻亲,再决雌雄耳。并无他说。”

邓九公面色阴沉言道:“大夫有所不知,此乃土行孙妄语耳。土行孙乃是申公豹所荐为吾先行,不过一牙门裨将,吾何得骤以一女许之哉!彼不过借此为偷生之计,以辱吾女耳。大夫不可轻信。”

散宜生道:“元帅也不必固却此事,必有原故。难道土行孙平白兴此一番言语?其中定有委曲。想是元帅或于酒后赏功之际,怜才惜技之时,或以一言安慰其心,彼便妄认为实,作此痴想耳。”

邓九公被散宜生此一句话,买出九公一腔心事,邓九公不觉答道:“大夫斯言,大是明见。当时土行孙被申公豹荐在吾麾下,吾亦不甚重彼。初为副先行督粮使者,后因太鸾失利,彼恃其能,改为正先行官,首阵擒了哪吒,次擒黄天化,三次擒了姜子牙,被岐周众将抢回。

土行孙进营,吾见彼累次出军获胜,治酒与彼贺功,以尽朝廷奖赏功臣至意。及至饮酒中间,彼曰:‘元帅在上,若是早用将为先行,吾取西岐多时矣。’那时吾酒后失口,许之曰:‘你若取了西岐,吾将婵玉赘你为婿。’一来是奖励彼竭力为公,早完王事。今彼既已被擒,安得又妄以此言为口实,令大夫往返哉。”

散宜生笑曰:“元帅此言差矣。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况且婚姻之事,人之大伦,如何作为儿戏之谈。前日元帅言之,土行孙信之;土行孙又言之,天下共信之;传与中外,人人共信。

正所谓路上行人口似碑,将以为元帅相女配夫,谁信元帅权宜之术,为国家行此不得已之深衷也!徒使令爱千金之躯,作为话柄;闺中美秀,竟作口谈。万一不曲全此事,徒使令爱有白头之叹。吾窃为元帅惜之。今元帅为汤之大臣,天下三尺之童无不奉命,若一旦而如此,吾不知所税驾矣。乞元帅裁之。”

邓九公被散宜生一番言语,说得默默沉思,无言可答。只见太鸾上前附耳说:“如此如此,亦是第一妙计。”邓九公听太鸾之言,回嗔作喜曰:“大夫之言,深属有理,末将无不听命。只小女因先妻早丧,幼而失教,予虽一时承命,未知小女肯听此言。俟予将此意与小女商确,再令人至城中回覆。”散宜生只得告辞。

邓九公把散宜生送至营门而别。散宜生进了西岐城,将邓九公言语从头至尾说了一遍。姜子牙闻言大笑:“邓九公此计,怎么瞒得我过!”惧留孙亦笑曰:“且看如何来说。”

姜子牙道:“动劳散大夫,俟九公人来,再为商议。”宜生退去不表。

且说邓九公与太鸾说道:“适才虽是暂允,此事毕竟当如何处置?”太鸾道:“元帅明日可差一能言之士,说昨日元帅至后营与小姐商议,小姐已自听允。只是两边敌国,恐无足取信,是必姜丞相亲自至汤营纳聘,小姐方肯听信。

姜子牙如不来便罢,再为之计;若是他肯亲自来纳聘,彼必无带重兵自卫之理,如此只一匹夫可擒耳。若是他带有将佐,元帅可辕门迎接,至中军用酒筵赚开他手下众将,预先埋伏下骁勇将士,俟酒席中击杯为号,擒之如囊中之物。西岐若无姜子牙,则不攻自破矣。”

邓九公闻说大喜:“先行之言,真神出鬼没之机。只是能言快语之人,临机应变之士,吾知非先行不可。乞烦先行明日亲往,则大事可成。”

太鸾应道:“若元帅不以末将为不才,鸾愿往。管叫子牙亲至中军,不劳苦争恶战,早早奏凯回军。”邓九公大喜。一宿晚景不题。

次日,邓九公升了中军帐,命太鸾进西岐说亲。太鸾辞别九公,出营至西岐城下,对守门官说道:“吾是先行官太鸾,奉邓元帅命,欲见姜丞相,烦为通报。”

守城官至相府,报与姜丞相:“城下有汤营先行官太鸾求见,请令定夺。”姜子牙听罢,对惧留孙说道:“大事成矣。”惧留孙亦自暗喜。

姜子牙对左右说道:“速与我请来!”守门官同军校至城下,开了城门,对太鸾言说:“丞相有请。”太鸾忙忙进城,行至相府下马,左右通报。

太鸾进府,姜子牙与惧留孙降阶而接。太鸾控背躬身言曰:“丞相在上,末将不过马前一卒,礼当叩见,岂敢当丞相如此过爱。”姜子牙笑道:“彼此二国,俱系宾主,将军不必过谦。”太鸾再四逊谢,方敢就坐。彼此温慰毕,子牙以言挑之曰:“前者因惧道兄将土行孙擒获,当欲斩首,彼因再四哀求,言邓元帅曾有牵红之约,乞我少缓须臾之死,故此着散大夫至邓元帅中军问其的确。倘元帅果有此言,自当以土行孙放回,以遂彼儿女之情,人间恩爱耳。幸蒙元帅见诺,俟议定回我。今将军赐顾,元帅必有教我。”

太鸾欠身答曰:“蒙丞相下问,末将敢不上陈。今特奉主帅之命,多拜上丞相,不及写书。但主帅乃一时酒后所许,不意土行孙被获,竟以此事倡明,主帅亦不敢辞。但主帅此女自幼失母,主帅爱惜如珠。况此事须要成礼,后日乃吉日良辰,意欲散大夫同丞相亲率土行孙入赘,以珍重其事,主帅方有体面,然后再面议军国之事,不识丞相允否?”

姜子牙道:“我知邓元帅乃忠信之士,但几次天子有征伐之师至此,皆不由分诉,俱以强力相加。只我西岐这一段忠君爱国之心,并无背逆之意,不能见谅于天子之前,言之欲涕。

今天假其便,有此姻缘,庶几将我等一腔心事,可以上达天子,表白于天下也。我等后日亲送土行孙至邓元帅行营,吃贺喜筵席。乞将军善言道达,姜尚感激不尽。”太鸾逊谢,姜子牙遂厚款太鸾而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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