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0 宇智波鼬的选择
宇智波朔也这一觉睡得特别不舒服。
这一觉做得梦太过诡异，先是梦到了自己的写轮眼被一个看不清的敌人给夺走了一只，然后亲自将自己的面容划烂，纵身跳入木野川的支流，举刀自刎……
接着梦境倏尔一变，铺天盖地的血腥味裹挟着浓烈的悲伤来袭，以血色构筑的梦境里出现了一个个熟悉的身影，随着他机械地重复挥动举着苦无的手臂，而一一倒下。
“大家……”
宇智波朔也梦呓出声，他控制不住自己的手臂，那喷洒的血液似乎溅入了他的嘴里，渐渐变成一股血流，充斥着他的腮帮子，连喉口都溢出了鲜血，他挣扎着发不出声，胸腔里填满了沉重的苦涩和被压抑着的恸哭。
他惊惧着醒来，微亮的光线从窗户中透出，照射在他苍白的脸上，神情恍惚。
他怔怔地看向窗外。
不知为何，他心里有种奇怪的不好的预感。
就在这时——“咚咚咚。”
清脆的敲门声响起，声音只礼貌的响了一次，宇智波朔也发了一会儿呆，这才反应过来，起身朝楼下走去。
等他一脸倦容的将门拉开，眼前出现的赫然是宇智波鼬沉默的身影。
“早安。”对方一本正经地打了个招呼。
“早……”宇智波朔也眼神恍惚了一下，条件反射地回敬道，这才逐渐清醒，意识到早已离开了梦境，这里是现实。
这是现实啊……
宇智波朔也没什么情绪地想到，一边挪开身子，让宇智波鼬进去。
出乎预料地是，宇智波鼬摇头拒绝了，并开口道：“我只是来给你我的答案，等会儿还要晨训，就不麻烦你招待了。”
“唔……好……”宇智波朔也慢了半拍，因睡眠问题严重困难而导致精神不济，照旧不带任何情绪地回答道。
他揉了把脸，想强行让自己打起精神，尔后问道：“你说吧……”
“我选普通人。”
没有任何停顿和犹豫，干净利落、直截了当的抛出了答案。
真像他的风格……宇智波朔也心道，慢了半拍才回过神，意识到对方的选择后，涣散的目光聚起起来，他终于清醒了。
宇智波朔也盯着宇智波鼬看了一会儿，复而又慢慢地问道：
“……无论什么条件？”
“无论什么条件。”
“……就算那帮普通人实则是欺压并鱼肉百姓的大名贵族，而忍者却是天赋出众的幼童……?”
“普通人。”几乎没有任何迟疑，宇智波鼬短促有力的回答道。
“……为什么？如果是站在这个为这个世界更好的角度上，选择救下大名贵族，他们仍旧会回去压迫更多的人民，会有更多的民众又生活在了水生火热之中……”
“而选择救下那些幼童，先不说他们年龄尚小，还有很长的未来，光是天赋出众一条……焉知日后他们不会成长为能够维护整个世界的和平，为众生谋求福祉的人呢？”
“……你这似乎是个赔本买卖吧？”宇智波朔也故意用尽量听起来轻快的语气说道。
“……”宇智波鼬避而不答，而是对他的选择做了进一步的补充。“我会对他们负责，将其扳正……只要我活着的一天，就会时刻提醒他们……之所以能活着全是因为那些忍者的牺牲……”
但是做出选择所带来的全部罪孽和责难乃至愤恨，由你一人亲自背负吗……?
宇智波朔也又不说话了，他低下头仔细思索了一番，一抬眼对上了宇智波鼬静默的眼神，干净澄澈，不含一丝杂念，正如他这个人一般纯粹，为内心所坚持的东西，无论对错，都头也不悔地往下走到底，即便这条道路是通向地狱。
宇智波朔也忍不住苦笑了一下——
这家伙到底在搞什么啊……真的是完全败给他了，对他束手无策……
冷血残酷下藏着的大悲悯吗……?
“我的选择不变。”似乎是真的赶时间，为了堵住宇智波朔也接下来层出不穷的追问，宇智波朔也毫不犹豫地说出，语气沉稳，没有一丝一毫的波动。
“无论什么情况，都选择普通人。”
宇智波鼬往后退了两步，正欲转身离开，不知想到了什么，又扭头道。
“你问这个问题，不就是想问我……普通人和忍者我站在哪一方，对吧？”
就像宇智波朔也所说的，这是一道开放性的命题，可以假设任何情境……也意味着通过任何情景得出的答案都是无效的！
抛开掉那些无意义的情境假设，只留下那最基本的固定不变的条件，特意将普通人和忍者放在了对立面，这个问题到底在拷问什么，就呼之欲出了！
对上了宇智波朔也惊讶的眼神，宇智波鼬难得的顿了一顿，复而又坚定了自己的答案。
“这就是我的回答。无论对面站着谁……无论什么情况，都不会改变。”
抛出这几乎是致命的一句话，宇智波鼬似乎觉得自己完成了任务般，道了一声别，就转身走了。
宇智波朔也在原地停留了半响，过了很久才回过神，他慢慢地收拢思绪——
宇智波鼬所做的选择，不是仅仅局限于眼前，而是看到了更深层次的问题。
原来如此，连他都能想到的问题，这个世界的土著怎么可能想不到……
在这个世界，忍者与普通人天然对立。
一方数量稀少却以绝对的武力占据优势，而另一方则数量众多，但大部分都处于最底层。
甚至夸张一点来说，若非因为没有产生生殖隔离，忍者和普通人已经完全是两个物种了。
所谓的和平，在这种极端不平衡的情况下，几乎是无稽之谈！
而如今的一国一村的形式，其实就是前人们在不断地跌倒爬起中摸索出的暂行的普通人与忍者共存的制度。
但这并不能改变，在大多数情况下，普通人依旧是无力自保的那个！他们的生命受到太多人事的威胁了，这个世界是忍者的世界，若非先人提前想到了这一点，给他们留了一点空间得以苟延残喘……就算前人有约束自己的能力，若是出现了一己之力足以称霸世界的后来者，对方的野心又无比庞大呢……?
当然，水能载舟亦能覆舟，或许先人也有这样一层考量，只是在个体的能力差别犹如天谴的忍者世界中，民意暂时所能起到的力量，只能对一部分有觉悟的人起到约束作用罢了。
宇智波朔也背靠在门上，手指抵着唇，无声道。
当年千手柱间和宇智波斑是这么选择的，如今宇智波鼬也是这么选择的吗？
或许宇智波鼬是因为对于众生有着一种天然的大悲悯而触摸到了那个层次吧……不仅仅是有着超越一族狭隘的目光吗……?
大概这就是天才吧，某种意义上，说是怪物也不为过了。
平心而论，他达不到宇智波鼬那样的层次。
他这个人，从来就只是明哲保身，守小家就已经不容易了，顶多不会去违背自己的良心，不在众人唾弃舍小家顾大家的人时去踩上一脚。
他能给的，仅仅只是敬意罢了。
他很难对宇智波鼬的好坏下定义，因为世界从来就不是简简单单、非黑即白的。
但是有一件事可以确定，对方一定是个做大事的人。
只是这大事对什么样的人有益处还是坏处，在什么样的人看来他是恶鬼还是英雄就不得而知了……
他现下，只需考虑如何在自己力所能及的范畴里，将宇智波一族悬崖勒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