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第二十七章 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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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刚上初中的时候，陆曦也崴过一次脚。
不过那时候不是因为打篮球，是因为踢足球。
这种激烈的体育运动总是很容易让人受伤，这大概就是为什么男生总是挤满了校医务室的缘故。
我们的初中离家稍微有些远，平时是要坐几站公交车再走一段路去上学的，但陆曦的脚崴了，连走路都一瘸一拐，人挤人的公交车上他不可能站得稳，就算上了车之后能找到座位，但在那之前他恐怕就要被车门附近的人流挤倒了。
开车上学的选项也被否决了，理由是学校附近找不到停车的地方，而且上学要穿校服，这样风险太大。
最后我想到了骑车带陆曦上学的主意。
骑车带人并不像想象的那么难，至少比在车筐里放满东西骑车容易多了，只要你能好好骑车，并且后座的人不要过分乱动，你就能带得很好。至于被带的人体重多少，这其实影响不大，最多是刚开始起步有点困难，但骑起来之后，那都不是事儿。
怀揣着这样的自信，刚上初中的我把同样刚上初中的陆曦塞到了自行车后座上。
那可真是鸡飞狗跳的一段日子。
陆曦一开始比我还要紧张，但过了几天都没出事，而且发现我骑车很稳之后，他立刻就转变了立场，开始享受坐在车后座的感觉，一边抱着我的腰，一边把脸贴在我背上，和少女漫画里坐在男朋友车后座的女主角一模一样。
充当帅裂苍穹男主角的感觉也不错，大部分时候这个角色毕竟是陆曦的。
高中了，陆曦脚崴了的历史重演，那就又到我带他的时候了。
说真的，想想还有点自豪。
毕竟有过一次经验，我不是很紧张，但陆曦却显得忧心忡忡，我安抚了他好几次，使劲儿保证不会有问题，他还是一脸忧愁的样子。
这很奇怪，初中的时候他明明相当高兴的。
可是我问他怎么了，他又无论如何都不肯说，光是看看他那抿起嘴敛着眼的表情，我就知道他心里不知道哪儿别扭上了。
陆曦少女心里扭捏的那一面上来了，连我都拿他没辙。
我把自行车再搬出来，擦干净，打足气，又在车后座上绑了个新的棉坐垫，免得骑到学校之后陆曦被颠得屁股疼。
第二天早上，我背上书包，把车一扶，坐上车座一脚支地，一手拨了一下车铃：“来，陆曦，上车吧！”
车铃声很清脆，叮铃铃铃飘了好一阵儿出去，而在这阵清脆的铃声中，陆曦歪歪倒倒地站着，欲言又止地看着我。
“……不想上车吗？”
“不是……”他扁了扁嘴，又纠结又委屈，“我怕……”
他的嘴唇动了动，嗫嚅了几个字，又闭紧了，我什么都没能听清。
“怕什么？”我下了车，把车一拨拉停好了，凑过去哄着问他，“不骑车带你的话，去学校不方便，我怕你的脚到时候太累受不了。”
一边说着，我一边把陆曦的左胳膊搭到我肩膀上，方便他借力站着：“来，上车好不好？我保证骑得很稳很稳，绝对不会摔到我们两个。”
陆曦默不作声地被我扶了过去，我骑上车，右脚支地，把车坐稳了，示意陆曦坐到后座上。
然后，陆曦一咬牙，下了某种极大的决心：“小、小乐……”
“嗯，怎么了？”
“……我怕我太重了！上次你带我的时候，我和你还差不多高，现在我已经比你高了快要二十公分了！”
垂着眼睛一口气这么说完，陆曦的脸颊泛起一层红色。
“……”
我大概是呆住了，并且可能呆愣了好一阵子，因为直到陆曦又担心地在我眼前晃晃手指，我才回过神来。
“所以……你是担心你太重了，我带不动你？”这简直是青春期少女的必备烦恼啊。
陆曦把头摇得像拨浪鼓一样，一个劲儿地拨拉手指：“我知道你不会带不动……但是，但是想想，要是因为我太重了，弄得你很吃力，我还只能坐在后面，什么忙都帮不上……我就不敢让你带我了……其实我，慢慢走也可以……”
最后几个字，越说越小声。
我骑着车，脚蹬地往后倒了一下，抬手摸摸陆曦的头发：“不会的，别说二十公分，你就算有两米高，我带你也不会累得半死的。”
“可是……”
我戳了一下他的脸：“陆曦，我骗过你吗？”
“没有……”
“那就上来吧，保证没事的，相信我啦。”
他犹犹豫豫，浑身绷紧地坐到了车后座上，用一只手揪着我的书包：“太累的话一定要说啊！”
“好，累的话我会告诉你，然后我推着车，和你慢慢走去上学，好吗？”
“好！”
听起来，陆曦终于放心了一点。
“抓好，要走啦——”
为了让他放松一点，故意用了很高昂的语气，同时暗自运气，抱着一定要起步成功的决心，使劲一蹬。
很好！起步比我想象中还要顺利！将近二十公分的身高差有什么大不了的，还不是能带你兜风？
不过，后座上的陆曦，确实和我记忆中的重量……稍有偏差。证据就是，我要比从前更加小心地把稳车头，免得车子晃来晃去，既危险，又会加重陆曦的不安。
啊啊，只是三年过去，陆曦就已经长得这么大了——在心里发出了一种微妙的老妈子感慨。
拐出小区骑上了道，感觉路终于顺了。
陆曦一直很安静，甚至动也不动一下，生怕打扰到我。
“你看，没事吧，很轻松的！”我开口打破沉默。
“真的没事吗？小乐，你不要逞强啊。”
“真的，只要骑起来的话，稍微蹬一下就会往前啦，你别只抓着我书包，还是抱着腰比较好，安全一点。”
两条胳膊犹犹豫豫地伸过来，小心翼翼地圈住我的腰：“……可以吗？”
“没事，就和你初中那会儿一样就好啦。”
绿灯亮了，我继续蹬车起步，一路上陆曦都沉默不语，直到我骑到下一个路口等红灯，他才很小声地开口：“那个时候……我不懂事。”
“啊？”
“那个时候我特别不懂事……只是想着能被小乐带很开心，也只是担心骑车会摔了，根本就没有考虑你带着我会不会很累之类的，所以才会一点都不在乎地只知道高兴。”陆曦的声音低低的，“现在想想，觉得我好幼稚啊。”
虽然很想对陆曦说“没那回事”，但我又不想用这么简单的四个字去否定陆曦的心意。
那种渐渐真心实意会为对方着想的心情，彼此都是一样的。不止是他，我也一样。至少我确定，初中的时候，我之所以会骑车带他上学，更多的原因是觉得如果不这么做，他说不定会觉得我抛弃他，进而变得麻烦起来。
这种任务劳作一样的想法是什么时候被纯粹的喜欢取代的呢？
想不起来，意识到的时候已经这样了。
接下来我们俩谁也没说话，一路沉默着到了学校，我让陆曦搭着我的肩膀借力走路，自己推着车去停车。
停好了车，我终于把想了一路的回答说出了口：“其实没关系，陆曦，不管你幼不幼稚，懂不懂事，你脚崴了，我总是会骑车带你的，就这么简单。”
“……”
“就算你以后很懂事了，可能比现在又长高一点儿，你买了辆特别好的车，自己有个司机……但你如果要我骑车带你，我还是会带你的。”
说着说着，我自己都忍不住笑了起来——如果以后我的车后座上，坐着一个西装革履的陆曦，抱着我的腰，一脸少女式的梦幻笑容，那这样招摇过市的我们，该多显眼啊。
陆曦特别用力地抱了我一下。
“别骑车带我了……你不要出门。”
啊，他的心情总算变好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