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第三十点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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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年换季的时候，小乐都非常容易感冒。
倒不是她的身体不好，恰恰相反，每年学校体检的数据都表明她的身体相当健康，而且除了换季的时候，她几乎从不生病，从小到大就连发烧都十分少见。
所以我也只能把这归结为体质原因，就像有人天生怎么吃都吃不胖一样，换季就容易感冒也算是体质的一种吧。
昨天下午的时候，小乐已经看起来有点不对劲了，她趴在桌子上翻来覆去，过了一会儿掐掐自己的额头，然后一脸认真地要求我给她量量体温。
头碰头地贴了一下，温度正常。
我把这个结论告诉她，看见她一脸呆滞的样子，替她揉了揉太阳穴：“头疼吗？”
“有一点，不是很疼，是那种一点点的疼，还有一点晕。”小乐老老实实地这样回答我。
“嗓子疼吗？”
“不疼。”
“有其他不舒服的地方吗？”
小乐使劲眨了一下眼睛，眼眶湿漉漉的：“眼睛很涩，老是想流眼泪。”
“闭眼休息吧，靠着我会好一点。”我把她的眼睛盖上。
身体不舒服的时候，小乐总是比平时还要乖巧，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难受，所以索性放弃思考，转而把事情都全盘交给我来决定了。
有的时候我真的觉得，我这个人的性格真是太恶劣了，明明我很心疼她生病，却又不禁觉得她生病时对我的依赖真是太让人着迷了。
这样呆呆的，乖乖的，因为身体不舒服所以下意识依赖着我的小乐——我该怎么说呢，我不想她身体难受，可是我又喜欢死她这个样子了。
小乐的睫毛很长，但她自己似乎从不那么觉得，总是说我的睫毛又长又翘很好看，但是说真的，我既看不到我的睫毛，也不是很在乎它们什么样子。比起那个，小乐闭着眼睛的时候，我总是很想拨一拨她的睫毛，但这样绝对会吵到她，所以我只好盯着她的睫毛发了一会儿呆。
“我可能又要生病了。”小乐忽然睁开眼睛，十分冷静地这么说了一句。
“没事，好好养。”
每次生病之前，小乐都会很冷静地这样说，就像在宣告什么大事开始一样。她本人总是用一种“今天是个大晴天”的叙事语气，可我听着却总觉得心疼。
感冒这种病，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最要紧的是，根本无法立竿见影地好起来，从开始感冒到痊愈，往往要花上一周多的时间。而这一周多的时间内，嗓子疼，头疼，头晕，这些小小的疼痛会一直带来困扰。
“我不想生病。”小乐忽然抱住了我的胳膊，把脸埋在我肩膀上，声音闷闷的，听起来有点委屈，“生病的话，又要病好长时间，都好不了，也不舒服，我一点都不想生病……”
我一瞬间心疼得不行，恨不得替她生病，只要她舒舒服服开开心心的，不要这样。
可我也只能抱着她，一边拍着她的背，一边哄她说没事没事，多喝水多睡觉，很快就好起来了，今天的作业写不完别管，我替你写。
“我还是尽量写完吧……”小乐嘀咕着，人却很依恋地往我怀里蹭了蹭。
她不舒服的时候，就是喜欢和人这样蹭在一起，我很欢迎她这样，但也很希望她以后不要再去蹭她妈妈，我一个就行了。
“没关系，作业是小事，身体好最重要。”
反正小乐又不需要学习多好多优秀，甚至以后她就算不工作也不要紧，不如说那样更好，我就可以安心把她每天放在家里了。
但是……想是这样想，如果这样说了的话，小乐大概会不高兴吧。
像喂仓鼠一样给她喂了许多温开水，一边摸头一边拍着背哄，终于熬到放学，赶紧牵着回家。
送进家门的时候小乐已经头很晕了，因为她走路摇摇晃晃，我不得不一路揽着她，生怕她不小心绊倒或是撞在电线杆上。
放学的时间叔叔阿姨都还没回家，我把小乐放在床上，准备烧水给她再兑点温开水喝——虽然多喝水是个已经听到耳朵起茧的说法，但不得不说，在感冒的时候，除了多喝水多睡觉，没有别的办法。
“你要去干嘛。”
可是，我被小乐扯住了衣服角。
“我去烧点水，然后马上回来陪你，好不好？”蹲下身，靠在床边，耐心哄她。
“我喝不下去了。”她呆呆地控诉，眼睛睁得老大，“我知道要多喝水，可是你给我喝太多了。”
“是，是，我不好。”我无可奈何地捏捏她的脸，“但是只有多喝水才能快点好啊。”
“我要变成水罐啦，你给我加点蜂蜜嘛。”
“好。”
“去吧。”小乐手一松，一挥，就像命令臣下的女王一样潇洒。
被命令的我欣欣然去给陛下烧水了。
也只有生病的时候，因为身体不舒服，小乐才会被这种不舒服驱使着，难得地表现出幼稚任性的一面。说真的，我不讨厌，还很喜欢她这样，因为我知道，她并不是面对谁都会这样的。她越是肆无忌惮地不加掩饰，就说明她对那个人是越亲近的。
其实可以再任性一点也没关系，哪怕到了一边掉眼泪一边无理取闹的地步，我肯定还是只会越发心疼她。
烧好了水回去一看，小乐不躺着了，正坐在床上，动作缓慢地换衣服——或者说，她把自己卡在套头衫里，出不来了。
我赶紧过去帮她，她一察觉到我，立刻就松手了，很是坦然地就那么坐着，等着我把她从套头衫里解救出来。
脱下来是脱下来了，头发却擦着静电，变得乱蓬蓬的。她抿着嘴，皱着眉头，抬手胡乱耙拉了两下，不高兴了：“头发都乱了……”
“有静电，对不起。”我帮她理理头发。
“又不是你的错……”她小声嘀咕，脸颊还是气鼓鼓的，“我就是不高兴，因为我现在不舒服，所以我在和你发脾气啦。”
看，就算在发脾气，还能知道自己还发脾气，还会出言提醒我。小乐这种不知道该说是直率还是别扭的温柔啊。
“没事。”我抱了抱她，“怎么发脾气都行，你开心点就好。”
轻轻晃悠了两下，果然，她绷不住脸了，脸上的表情又变得软绵绵的：“帮我拿一下睡衣，我要换衣服，内衣穿着感觉要勒死啦。”
我从善如流地去她的衣柜里给她拿睡衣来，转过头的时候，她已经反着手把内衣背后的搭扣解开了，一脸呆滞地把内衣脱下来往旁边一放，伸着手和我要衣服。
就算已经是相互摸透了的关系，而且现在在生病所以脑子迷迷糊糊的——但是像这样毫不设防真的好吗？
有时候，真不知道该为小乐的坦率感到高兴还是忧心。
我把衣服给她套上，一颗一颗系好扣子，觉得自己面前的小乐就像个易碎的娃娃：“当心着凉。”
“哦。”她乖乖地点头。
现在的天气不冷，稍微厚一点的睡衣睡裤足够了，小乐看起来暂时不想睡觉，我就又把她安置在懒人沙发里，准备给她泡蜂蜜水喝。
把杯子递给她之后，她两只手捧着水杯，表情呆滞地喝了一口，眨巴眨巴眼睛，才终于露出后知后觉的表情来：“水里面有蜂蜜啊。”
“对啊，给你放了两勺进去，搅匀了。”
“我其实没喝出甜味来，我没有味觉了。”小乐失落起来，“我就是感觉出来，水应该是甜的，可是我喝不出来。”
小乐的语气仍然呆呆的，甚至可以说语调毫无起伏，可我就是心疼得一塌糊涂，又压根不知道该怎么办好。一旦小乐到了失去味觉这一步，那就证明她这次的感冒有些严重了。
其实这样的时候很多次了，但是这种事情不可能会习惯啊，我总是很心疼她。
“慢慢喝，喝完了困的话就睡一觉好不好？我给你熬点粥，你睡起来喝，睡好了吃饱了，就会好很多的。”
小乐很听话地把蜂蜜水喝光了，我去她家厨房把粥熬上，转回来和她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
终于，她软软地打了个哈欠。
她确实是累了，生病的时候总是很容易疲劳。
把小乐放进被窝，盖好被子，拍拍她哄着睡觉，等她睡沉了之后，出去给她的妈妈打电话说明状况，收获了一连串的感激。
——其实说感激的是我才对，可以照顾生病的小乐，能被她在脆弱的时候依赖着，我不知道该如何形容我有多高兴。这种喜悦相当安静，但我能感觉到，它们流淌在我的血液里，每一个细胞都为此轻轻颤抖。
粥熬好了，关了火，稍微掀开一点盖子让它晾凉一些。
叔叔阿姨还没有回来。
现在房子里只有我，还有沉沉睡着的小乐。
等等给她喝完粥，再吃药，她就会拽着我的衣服不让我走，要我留下来陪她睡觉。
我真的是个性格恶劣的人，每次都要等着她自己提出来，要等她拽着我的衣服，眼睛湿漉漉地要求我留下来。
……没办法，对不起，我太喜欢你了。
然后，等我陪她睡着了，再醒来，会不会看到一个恢复精神的，健康一些的小乐呢？
我果然还是不忍心看她蔫哒哒的样子，没有现在这么的依赖我也好，只要有精神，不要不舒服就好。
小乐睡着的样子很好看，我是说，我看着她睡着的脸，总是很容易就变得内心平静。
我不敢碰她的脸，怕把她吵醒，她需要多休息。
所以我只好靠近一点，再靠近一点，近得差一点就要贴上了，安安静静地听她的呼吸声。
你快点好起来吧。
别让我心疼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