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第三十三章 上
！
临近学期末的时候，每个班级都下发了文理科分班通知。
大致就是让人把自己以后要读理科还是文科写上，然后带回家家长签字，再上交班主任，等到高二的时候，就会按照文科班和理科班分开学习了。
我们学校注重理科，据说高二的时候会分成十个理科班和两个文科班，因此文科班是由每个班里学文科的学生单分出去凑齐的，每个班里剩下的人就维持原状。
当然也有一部分人是例外的——我是说，他们选择文科还是理科，是老师们早就决定好的。
比如陆曦，他一定会读理科的。
我拿着文理科分班志愿通知，长舒一口气，戳戳陆曦的后背：“感觉终于解脱了。”
陆曦笑笑：“不用再背历史和政治了是吗。”
“我只有地理听得进去啊，这两门的作业全都抄答案的……”我一头栽在他身上，“好不容易不用学了，简答题和论述题我根本就写不出来啊！”
“好好，不学了。”
因为被我靠着后背，陆曦没办法回头，只能拍拍我的手权作安抚：“但是期末考还要考最后一次。”
“没关系，前途是光明的，这就最后一次了，能及格混过去就好。”我这话说得一点也不脸红。
——因为早就决定了要学理科，所以物理化学生物我会努努力尽量好好学，至于剩下的史地政，就被我无情地扔到角落里，及格万岁。
应该总有那种非常努力的人吧，不管是什么知识都会尽心尽力学到最好，但那显然不是我，我也没打算让自己成为那种了不起的人。
陆曦对史地政也没分多少精力过去，但他就是那种考前复习翻翻书就能答得很好的类型，就算去学文科，我想他的成绩也会相当不错的。
但在重视理科的学校里，好不容易这一届有了未来的状元种子，老师们这么可能轻易放过呢。
我坐直身子，拍拍脑袋，把志愿通知叠好放进书包里。爹妈对于我要学理科还是文科没什么想法，倒是妈妈说学理科的话未来能选的大学更多，报志愿更自由。
——虽然我的志愿选择本来就不多。不过这句话我没打算和妈妈明说，自己知道就行了。
这天上午下雨，所以大课间操取消，变成自由活动。
窗外的雨哗啦啦的，听得我直犯困，忍不住想趴下睡会儿。
下雨天，睡觉天，不宜精力旺盛。
陆曦看出了我在犯困——和他比，我好像每时每刻都在犯困——于是他把我的水瓶拿走替我接水去了。
闭上眼睛准备睡觉，还没两秒，忽然就被人推了推：“小乐，小乐！”
“嗯？”睁开一只眼看看。
是林玲，一脸焦急。
我直接把睁开的那只眼睛又闭上了，能让林玲一脸焦急来找我的事情，应该都不是什么好事，可能的话，我完全不想被卷进去。
“啊啊啊！求你别睡！时间紧迫啊我好不容易看见陆曦出去了这才赶紧溜进来的……”她开始拼命拍打我的胳膊。
只好睁开眼睛：“不要拍了……”
犯困的时候被人叫起来还被猛拍胳膊，我觉得我心情不是很好，可又有点懒得为此发脾气。
我的眼神大概不太和善，因为林玲马上就停了手。
但下一秒，她就喋喋不休了起来：“小乐，我哥的女朋友是你表姐吧？那天问他提起来的，是不是叫什么妍？”
“关妍。”
这么一说，关妍很久没有主动联系过我了，我想林星涵确实和她说了什么或做了什么，从而制止了她向我寻求建议的举动。
而我也确实不知道我能帮关妍什么，有些事情只能靠她自己想通才行，不论结果是怎样的。
“啊对对！哎这不要紧！”林玲猛点头，又猛摇头，“小乐，拜托你联系一下你表姐好吗！我哥这几天都生病住院了，她都不来看我哥！虽然我哥那个老好人什么都不说还安慰我……但是他肯定很难过啊！”
我花了几秒钟消化林玲的话，她的语速实在是太快了。
“你哥知道你来找我联系关妍吗？”
“他怎么可能知道，还一直和我说关妍最近在学校里很忙，不要用他的事情去打扰她……”林玲直撇嘴，“我哥那个人啊，就是太好人了，所以这种时候，作为妹妹我当然要好好帮他一把呀！”
我默默地叹了口气：“那我不能帮你，之前我答应过你哥哥，绝不再插手他和关妍之间的事情，所以不管是关妍自己不想去看他，还是她确实很忙所以忽略了，我都不能去传话。”
林玲瞪圆了眼睛：“哎——不要啊，怎么这样！小乐你人很好的，我知道，虽然像是这样冷冰冰的，但是你也很关心他们吧！你希望他们好好的吧！帮帮我哥呀……”
“我就是希望他们好好的，所以才不管。”我被林玲愁得有点想托腮帮子，想想，还是提醒了她一句，“你也不要插手比较好，否则我觉得，你哥哥可能不会高兴。”
“为什么啊？”
我没再回答她，默默地把视线投向她身后去。
“咦，为什么啊，小乐你说啊？”林玲毫无自觉，仍然一个劲儿地追问我。
“不为什么。”站在林玲身后的陆曦凉飕飕地开口了，“现在马上离开，别等我把你轰出去。”
“噫！你怎么回来这么快？！”林玲一跳，三两步就蹦了老远，“我先走了，小乐，求你帮帮忙！就当是帮我忙传个话嘛！”
接着她就一溜烟跑了，惹来一群人侧目。
“你终于回来了。”我真心实意地赞美陆曦。
虽然我不讨厌林玲，但被她一直这么叽叽喳喳缠着也挺烦的，重点是，我想睡觉。
陆曦因为我这句话，脸色缓和了很多，他坐下，把我的水瓶打开，泡了几颗枸杞进去：“她来找你做什么？”
我一五一十地把事情告诉他，重点说明我对此毫无兴趣并且已经直接拒绝林玲。
虽然陆曦没有明确说出来过，但我知道他很不喜欢林玲或是林星涵和我接触，之所以一直对林玲态度还不错——那真的是态度很不错——完全是因为之前把人家掐进医院了，而由于我和他说过这件事让我不高兴，他才一直克制着不表现出来。
陆曦皱了皱眉，神色不善：“真会惹麻烦。”
“你在说谁？”
“他们三个都是。一个生了病进医院不和人说，一个连对方生病都不知道，还有一个不带脑子到处添乱。”陆曦毫不客气地把三个人都说了一通。
不知道现在他们会不会打喷嚏。
我拍了拍陆曦的手背：“但我觉得关妍不是那种明知道对方生病还一点都不关心的人。”
“那倒是，在她眼里，病人是有特权的。”陆曦点了点头。
“所以那就是说，她不知道林星涵生病了。”
陆曦接着我的话：“也就是说，有相当的一段时间，他们没有接触过了。稍微相处时间多一点，对方突然不出现马上就会意识到的。”
“……所以呢？”脑子不够用就听陆曦的。
陆曦挑了挑眉毛，一撇嘴，轻轻弹了一下我的额头：“没有所以了，我怎么知道他们两个怎么回事，反正也不需要我们帮忙，别操心啦。”
是这么回事，于是我就把这件事扔到了脑后。
但万万没想到，第二天，林玲又跑来锲而不舍地骚扰我：“小乐，你有没有帮忙给你姐传话？她说什么了吗？会来看我哥吗？”
这次她学聪明了，选了厕所来堵我。
“我没和她说，你哥哥呢？”
“咦！你怎么不说呀，你就帮帮忙呀……我哥虽然说不让你插手，可是就这一次，这一次！他不会怪你什么的，说不定还会感激你呢！”
——不，不会怪我就是老天保佑了，感激我之类的绝对不会有的。
林玲自顾自地皱起了眉头，开始想办法：“啊，那要不这样，你把你表姐的联系方式给我好不好呀，我去和她说！”
“这和我直接传话没什么本质区别。”我提醒她。
“那怎么办呀——”林玲急得团团转，“我不能眼看着我哥就这么消沉啊！看他在医院里茶不思饭不想的，你表姐也是，明明是他女朋友，怎么一点都不关心他！”
“……我想她大概不知道你哥哥生病了。”
“就算你这么说……”林玲突然消沉下来，“但我哥好像是不想让你姐知道他生病，昨天我问他为什么关妍一直不来看他，他说不来正好……”
“那不就是来了就不太好的意思吗？”虽然这句话怎么听怎么诡异。
“才不是呢，我哥一直都是那种，做了什么事都不会和你说的……他说这句话一定是气话，他们说不定吵架了，所以我想趁着我哥生病，让他们见个面，现在他们肯定也吵不起来，说不定就能和好了呢……”林玲拨弄着自己的手指，嘀嘀咕咕。
我忽然有点好奇：“你们的感情一直很好吗？”
“对啊，从小到大都很好，我爸没什么时间管我们，小时候都是哥哥把我带大的，和妈妈没什么两样。”
“那你把刚才和我说的话，和你哥哥说一下，说不定看在你的心意份上，他会同意让你喊关妍去看他。”
林玲的眼珠子转了转：“好像可以，知道可爱的妹妹在担心他的话，就算是我哥也会振作起来吧！”
——林星涵在林玲眼里，到底是什么印象啊？
不过也许林玲眼里的林星涵才比较真实吧，我不了解他，所以并没有立场去评价什么。
林玲斗志昂扬地走了，我洗完了手，发着呆回了座位。
好奇心开始蠢蠢欲动了，我决定想办法克制一下。
于是我扯了扯陆曦的袖子：“陆曦，陆曦。”
“嗯？”
“怎么办，刚才我又碰到林玲了，她说的一些话让我很在意。”我把对话从头到尾告诉陆曦，“……结果就是我现在真的开始好奇他们之间怎么回事了，但是我又不想这么好奇，你快点说一句‘小乐你不要想了’之类的话，帮我遏制一下。”
陆曦那双漂亮的浅色眸子静静地看着我，却一直没开口说话。
我很耐心地等着——只要陆曦开口说一句他不希望我好奇，我觉得这份好奇心就可以被压下去了，因为我会顾虑他的心情。
说到底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就和人的一生中，会突然产生的无数好奇心一样平常。
陆曦终于开口了，说出的话却出乎我的意料：“如果好奇的话，去问关妍就好了，或者我来帮你问也可以。这是你自己好奇，和林星涵无关。”
“……咦？”
“小乐，你啊。”陆曦轻轻叹了口气，抬起左手揉了揉我的头发，“我知道，你非常顾虑我的心情，但是相对的，我也很在乎你的情绪……只是这点事的话，去问就好。”
“但是，我不想你因为这个心情不好，因为说真的，我也不是非要知道。”
陆曦笑了笑：“但是你想知道啊。我很喜欢你在乎我的心情，但是我也很喜欢满足你的愿望，就算确实这个愿望会让我不高兴，但是那也不要紧，我知道你在顾虑就好。”
说完，他又默默地移开了视线：“但不是每件事都行的，我很小气。”
我盯着他发了一会儿呆。
总觉得，好像陆曦突然之间就长大了一样。
这种说法好像并不贴切，但是确实的，有些东西之前在一点一滴地改变着，然后突然之间，从量变到质变，就变成了这样。
我一直以来都很习惯为了陆曦的情绪克制自己，虽然不算是容易的事情，但我从来没觉得辛苦过。这个世界上总有最重要的和次要的，以及完全不重要的东西，所以为了陆曦的话，那甚至并不能被称作是“舍弃”，而只是我的选择。
但是，就像我在为了陆曦而改变一样，他也在默默地为了我而改变。
——这已经足够让我觉得温暖无比了。
我总是以为，我已经很清晰地知道我和陆曦未来会在一起，但总是会发生新的事情，让那副清晰的图景变得更加值得期待。
“哎，陆曦……”
“嗯？”
“我发现，我真的很爱你啊。”
我也终于第一次，能把“喜欢”两个字，变成“爱”了。
这是个沉重的字眼，但当你觉得可以的时候，说出口也就是，自然而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