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三十章 一天
到了第五日时,山下的雪已经化完,山腰处的雪化了一半,山顶处的雪仍然零零散散地覆盖在草木之上。
这天早上醒来的周静,感到自己的身体已经完全没有了中毒的症状。
经历过生死的她,对人生多了一番感悟。
该做的事要立刻去做,万不能犹犹豫豫。
早上时,在郑杭肃出去以后不久,她也出去了。
她猜他定然去了训练场,因为他无处可去。所以,她也去了训练场。
在训练场边,她看着那些人数众多的支持郑杭肃的新兵和她那些残余士兵一起训练,两边隔开一定的距离,如同井水不犯河水。
郑杭肃是站在那些支持他的新兵边上的。
她走到他近旁,沉默了片刻后,忽然出声对众士兵说道:“大家先停停,我有事宣布。”
所有的士兵都停了下来,将兵剑拿在手里,茫然地看着她,想知道她突然出声要宣布的是什么。
看到士兵们都在望着自己,她呼了口气,尽量以淡然的语气说道:“你们听好了,我要宣布的是,明日便是我和郑公子结为良缘之日,以后你们所有士兵便是一家,不该再分你我。”
她说完以后,感觉到郑杭肃向自己看了一眼。在众人面前,她没有回看他,而是继续说道:“既然明日是个大喜之日,大家明日可免了一天的训练,明日我会让伙房里的师傅们给大家准备好酒好肉,不醉不休。”
士兵们一片哑然,片刻以后,才有人率先欢呼道:“祝周静郡主与郑公子百年好合!”
率先欢呼的这人是郑杭肃这边的士兵,很快又有这边的其他士兵也加入了欢呼的行列,她自己那方的残余士兵没有任何人发出声音。
她往那边看了看,见那边人群里站着的几个大将都是一副严肃甚至恼怒的模样,士兵们同样也是震惊加失落的神sè。但是现在,她不想管他们此时心里想的是什么。
若有人胆量像祁连那样对她,她定不会放过。
她的人生,不想被任何人所左右。
接下来,她对大家又道:“好了,这就是我要对大家宣布的事情,大家可以继续训练了。”
说着,她便离开了训练场,甚至没有郑杭肃说声告辞。
她一直没有看他,不知道他的神sè是震惊,是失望,还是高兴?
没有和他商量便向大家宣布这件事情,是因为她怕若和他说起这事,他会断然拒绝。
虽然他这几日和自己日日如胶似漆,但,喜欢一个人和愿意和一个人一辈子在一起,却是两回事。
回去以后,站在屋里百无聊赖之时,她便等着他回来。
心里不无不安。
因为等待,时间便显得无比漫长。
游德中间来过一次,端来了他一大早亲自去熬的药以及伙房烧好的早饭。
她在吃了早饭,喝了药以后,对游德道:“游德,你告诉我,你家公子以前有没有喜欢过别的女子?”
游德想了一会儿之后,道:“没有。”
他认为自己不算是说谎。
公子和别的姑娘有过一两次游山玩水的时刻,但那都是老爷迫使他去的,是别有目的的。
所以,公子真心喜欢一个姑娘这还是首次。
周静见他回答的是“没有”,心里放心了些。她之前一直担心他常常表现得很抗拒她是因为心里还有另一个女子。
她又对游德道:“以后不用再熬药了,我已经好了。”
游德惊喜道:“真的好了?看来那个后勤兵,哦不,那个太子萧身边的大夫的方法还真的管用。”
她点了点头。
对那个太子萧身边的大夫如何处置,她一连想了几日还是不知道如何决定。
所以,只有把那大夫先关在那牢里再说了。
游德走后,她便又继续焦急地等待着郑杭肃回来。
等他回来了,她可以从他的一言一行中觉察出来他对今日早上她宣布的事情的态度。
但她没想到的是,她一直等到了中午,还是没见到他的影子。
中午游德端来午饭时,她有些食不知味地问游德:“游德,你家公子去哪了?”
游德道:“我没见到他的人。我训练场也去了,他房里也去了,都没见着他。”
周静沉默不语。
她有些失落。
他在躲着自己?
但她转瞬又想到,莫非,是有人在自己宣布自己要和他喜结良缘后,便对他怀恨在心?将他偷偷刺杀了?
这么一想,她突然有些心慌,看到游德又想往外走,她喊住他道:“游德,你再去找下你公子,整个兵营里都好好找找,让你们的人一起找一下。”
游德道:“好。”他还不知道周静今日宣布的事情。
现在郑家的护卫有十个左右都是守在周静的门口的,都是周静出事以后便换了的,所以他叫人很方便,出了门就把八个护卫叫上,只留下了两个护卫在门口这儿守护着周静。
周静又在房间里等待着,一直等到了快天黑,游德和其他护卫来了一回又一回,带来的都是未见到郑杭肃的消息。
天sè越晚,不详的感觉在她心里便也越来越qiáng烈。
不久,屋里已经完全暗了,她却连将蜡烛点燃的念头也没有。
她一会儿从自己房间里走出来,走到院门处,一会儿又返回。
如果等到深夜他还不出现,自己大概要亲自一个一个房间的去搜罗了。
她总得找着他,不管他是死的是活的。
眼看时间到了酉时三刻,他还是没出现,她再次来到院门处,正打算让还守在门外的他的护卫和她一起去搜罗时,就见到巷内来了一个人,此时已经走到距离院门还有几尺处。
纵然天sè黑暗,她却一看就知道是他了。
心口一阵剧烈的心跳,刚想和护卫说的话便咽在了嘴里,她返身,往院里走去。
没往前走几步时,就听到院门处他的护卫的声音:“公子您回来了?我们可找了您一天了。”
她没停步,继续往正屋处走。
旋即她听到背后响起了脚步声,那肯定是他的脚步声了。比她的步速快得多。
那脚步声转瞬便到了自己背后。
她头也不回气呼呼地道:“你还知道回来?”
他没死,而且还是安然无恙回来的,只能说明一整天他都在刻意躲着自己。
她听到他回道:“嗯……”
“你既然不喜欢我,不想和我成亲,我不勉qiáng你,现在一切还来得及,我明日便当众宣布今日的话不作数……”
一想到若明日又要去出尔反尔地当众宣布和他的婚姻不作数,她一时心头有些气结。自己行事到底还是太鲁莽了。
却听他道:“不必了。”
她道:“很有必要,我不能qiáng人所难!”
他走到她并排处,拉起她的手,道:“今日我出去,另有他事。”
“谁要相信你?找借口谁不会?”
“并非找借口。”他道。
“我不信!”
她甩开他的手,往前走着。
他抱起她,往屋里走去。
“你……当真愿意我和成亲?”她抬头看着他道。
在夜sè里,她看不清他的神情,只能看到他完美的面孔的lún廓。
“当真。”
说话间,他已经把她抱进了屋子里。
里面一片漆黑。没有人点灯。
他将她放在床上。
她搂着他的脖子,道:“真的当真?”
“真的。”
她道:“好,我相信你。”
他在了,安然无恙地在了,并且并没有表现出任何不快,她便安心了。
当两人躺在一起,痴然相拥时,她觉得自己明日才和他成亲,有些事情今日做的话似乎还为时过早。
然而,她没有阻止他的步步深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