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一十章:帝心
弘治皇帝打起了精神,终于愉快的到了暖阁里了。
七八日没来,暖阁里的奏疏可谓是堆积如山。
弘治皇帝心情还算愉快,见了一个飞球,还有如此妙用,最紧要的是,祖母的病好了。
他浑身轻松,坐下,萧敬给他端来一盏热腾腾的茶水。
那沈文也后脚跟了来。
“沈卿家,何事?”弘治皇帝看着沈文。
沈文道:“臣是来谢恩的,只是方才,多有不便。”
弘治皇帝手抚案牍:“令媛朕命人查实过,确实是个贤淑之人,相貌也是端正,而太子呢,品行也过的去,聪敏过人,此乃天作之合,这并非是恩典,太子长大了,也该娶妻了啊。”
沈文心里反复咀嚼着太子品行端正、聪敏过人的话,这……有吗?
当然,他不敢说啥。
只好笑呵呵的道:“陛下说的是,陛下圣恩,臣若不感激,心中实是感激涕零,陛下乃是圣君,臣仰之弥高,自是一切遵照陛下旨意而行。”
弘治皇帝却没心思管案牍上的奏疏,他似乎来了兴趣:“方才,朕赐方继藩二十万金时,似乎见你脸色有异?”
沈文尴尬的道:“臣不敢。”
“你我君臣,即将要做亲家了,到了这个时候,何不直言呢,有什么说,但说无妨。”弘治皇帝老神在在。
沈文沉默了很久:“臣在羡慕新建伯。”
“嗯?”弘治皇帝似笑非笑。
沈文道:“陛下显然有刻意打压新建伯之意,其本质,想来是……希望将来,太子殿下……有朝一日,示他恩典吧,如此,他才会感激涕零,对太子死心塌地,这还不令人羡慕吗?他新建伯小小年纪,陛下名为打压,其实……却是大用的征兆啊。”
沈文自以为自己道出了天子的心意,所以显得有些忐忑,无论如何,这圣心,是不能妄测的。
弘治皇帝居然笑了:“你啊你,果真不愧是翰林学士,想来,经史之中,这样的典故,不少吧?”
沈文尴尬的笑了笑。
弘治皇帝摇头:“古往今来,有许多这样的先例,卿家这样想,也是无可厚非。可是……卿家错了。”
沈文一愣。
不过随即,他心里又晒然,此乃帝心也,岂容臣子妄测,陛下当然不会承认,反而是自己,一不留神说了实话,只怕会引起陛下的不快吧。
弘治皇帝却道:“那朕来问问你,太子与方继藩关系如何?”
“亲如兄弟……”
太子乃储君,可储君也是君啊,这君臣之间,亲如兄弟,对于文臣而言,可不是什么好兆头,不过,大家不好说罢了。
弘治皇帝眯着眼:“既如此,那么,朕为何,还要让太子示恩呢,方家满门忠良,世受国恩,他们的恩典,即便是太子不示给他们,他们效劳,也是应当的。朕,有为何要故意压着他?”
弘治皇帝捧着茶,轻轻的呷了一口,继续道:“问题的根本,不在于此啊,而是这方继藩的性子,历来偎慵堕懒,这个家伙,你若是不吊着他,他便巴不得躺着地上打死都不肯爬起来了,这性子,也不知从何学来的,可偏偏,他又是聪明绝,这也是自己……爹的骨肉啊。
突然之间,他觉得自己和方小藩之间,有一种难以割舍的情感。
吸了吸鼻子,将方小藩交给为首的宦官。
宦官忙道:“呀,这孩子,真是可爱。”
方小藩一离了方继藩的怀抱,顿时……呜哇一声大哭起来。
方继藩有一种莫名的伤感,眼泪忍不住,哗啦啦的落下来:“妹子,我会去看你的,莫哭。”
小香香和邓健,也都伤心的低泣。
那宦官忙是裹紧了襁褓,匆匆去了。
…………
这是一个无眠之夜,方继藩睡不着,总隐隐在耳畔,听到了方小藩的哭声,这声音很教方继藩难受,妹子来了京师,最亲近的就是自己,兄弟之情,非寻常人可比,现在………突然方家没有了小藩,想到方小藩进了宫,到了那陌生的环境,不知会惊吓成什么样子,没有自己在,也不知谁可以哄得住,她……现在一定在哭吧。
方继藩想到此,一个人默默地在后院里,便忍不住泪眼婆娑,眼里含着泪,更是无心睡眠了。
………
坤宁宫里,这儿像过年一样。
太康公主抱着方小藩,俏脸上,薄唇微微勾起,眼里含笑:“呀,母后,你看,方小藩又笑了,她真是个听话的孩子啊,逢人就笑。”
张皇后心情不错,仁寿宫那儿终于无事,陛下那儿,也就一身轻松了,她心里高兴,便道:“这是当然的,让她吃饱喝足了,她能不笑吗?当初你也是如此呢,饿了便哭,吃饱了,见人便咯咯笑。”
“是吗?”朱秀荣手臂微微漾着怀里美滋滋打着哈欠的方小藩:“我才不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