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个画面选取的是远眺的角度。半山坡上,一座雄伟的烈士墓强烈地撞击着人们的视野,粗砺的巨石墓碑上,飘着数条洁白的哈达,暗红色的“赵子善烈士之墓”令人震撼。蓝天白云,碧草鲜花,只有墓碑上的字迹让高原上的阳光照的有点落色却清晰依旧。远景处的山角下,隐隐约约的学校楼顶上,一面鲜艳的国旗在迎风招展。
整个画面色彩明亮,线条干净漂亮,没有半点阴郁之气,反在那一草一木一土一石中透着勃勃生机,让人强烈地感觉到了生命的力量。
另外一幅画是一组叫《思念》的静物,是一张破旧的土黄色办公桌,一把木椅,桌面上面有台老旧的显微镜和随意扔着把放大镜,桌角是一幅白手套,椅背上搭着件白大衣。仿若主人刚刚出现场归来。
这是赵子善生前的办公桌,他的战友们为了纪念他,至今仍保留着这个座位。卓木强队长说,办公室搬过一次家,办公家俱也换过了,而这张烈士生前用过的桌子和这把椅子都一直随着刑警队的战友们一起搬动。
画面色调暗淡,线条细腻,透着隐隐的哀伤。
最后一幅画是一位藏族姑娘的肖像《卓玛》,姑娘明媚的脸庞,鲜艳的头饰,脸上线条柔和,幸福的微笑洋溢着青春飞扬。人物肖像本是默默的长处,因而这幅画的画面格外生动,那姑娘的眼神儿如深潭,幽幽的望着眼前,带着三分羞涩。
这是当年赵子善和陈豫北从歹徒手里救回的小姑娘,也是默默的同学,现在四川上师范。
默默见到她的时候,她告诉默默说,快毕业了,她准备回到子善小学当老师,去接格桑老校长的班。
这几幅作品,如果单纯讲技巧,《卓玛》比《父亲》要有着巨大的进步,但是这几幅作品的深刻内涵和理念,给人以强烈的视觉冲击。几乎所有进到这一展厅的观众都屏住了呼吸,静静地感受着这一心灵的震撼。
当下的写实主义绘一作品,其实更多的依然是思想层面的,而并非是技术型的,这就是写实艺术作品不可磨灭的经典魅力。
在默默创作的日子里,陈豫北几乎从未看到过她的作品,今天走进这展厅,他是受到冲击最大的一个。
一种莫名的感动让他觉得眼眶湿润。
如果说,默默两年前的《父亲》是一个天才少女成功的奇迹,那么,这个一组《那曲记忆》则是一个女儿用血和泪凝结成了对父亲最崇高的祭奠。
在这一瞬间,他忽然觉得自己心灵的一个结被打开了。
十年前,从他接到援藏命令到受伤,到后来经历了丁佳欣和孩子的死亡,再从他一怒辞职经商到如今,他已由一个充满理想主义的热血青年到如今成为商场上手段狠辣,性格冷酷的冷面男人,似乎都因着心中那个阴郁的结,这个结十年来系着他的心头最敏感的神经,让他渐渐麻木,失去了人性中最纯最真的感受。而如今,这结像是忽然被打开了,让他的心底充满了柔软。
他忽然对在那曲的三年充满了怀念和感激。心中没有了愤怒,没有了怨恨,只留下了对岁月的感怀。
他感谢苍天送给了他一个小天使,救赎了他漂泊的灵魂。
展厅的肃静大约持续了五分钟,突然被徐非染大师打破:“这位画作者是你的学生?”
李煜山微微欠身,谦虚地向徐非梁解释:“不敢当,她在美国南加州洛杉矶分校师从比尔,年初才交换到本校。我们师生缘分尚不到一年。是一个很有灵性的小姑娘。”
说着,李教授的目光往外围搜寻,陈豫北一怔,还不知道怎么来阻止,但见李煜山眼光一亮,便捕捉到了站在远处正向这边张望的默默,手一招,便见那小姑娘微红着小脸儿,屁颠屁颠地走了过来。
默默今天一身正装,乳白色的薄尼套裙显得文雅大方,头发高挽,加上一双半跟小羊皮鞋,端庄大方,衬得她比实际年龄成熟稳重了很多。
眨眼间女孩儿便来到了教授面前。
“这位就是这组画的作者陈默菡。”李教授介绍说,眼里是掩饰不住的骄傲。
徐大师戴着深度的近视眼镜,他深深地打量了她一眼,然后拉起她的小手使劲儿地握了握,连连说了三个“好”字。
而主管的副省长几乎同时把疑惑的目光转向了默默,片刻,他又转头把目光盯向了陈豫北,若有所思的样子让陈豫北有些微的难堪,他躲闪着副省长探寻的目光,握紧拳头掩着嘴角轻咳着。
那天他知道阻拦不了默默出席揭幕式,便装着无意间流露自己对省里筹建美术馆有兴趣,于是便得到副省长的热情邀约来参加这个开幕式。只是他忽略了这位副省长即是原省公安厅的厅长,也是他和赵子善过去的老领导,在他看到赵子善肖像的那一刻,怕是什么都明白了。
看着副省长脸上隐隐的笑意,陈豫北便知道这位老领导之后少不了要调侃自己一番,当下便无奈地笑了。
嘉宾的参观过程将近半个小时便结束了,副省长匆匆离开去参加另外一个公务活动,而大师也被安排去了酒店休息。
就在贵宾离开后,展览大厅突然间有些骚动起来。默默走到展厅东侧的较为空旷的地方,看到的是z省电视台的记者在对李煜山进行采访。
“写实绘画是最为亲近、最易阅读、最具深厚观众基础的表现形式,写实可以呈现的是与当下的一种呼吸。虽然中国当代艺术在艺术界很热闹,但是很多老百姓面对抽象、隐晦的当代艺术时,经常会无法读懂,这并不是一个正常的现象,我们就是要让大众进一步和艺术产生亲密接触。再现写实,是想让观众通过欣赏写实作品,重新走近当代艺术。”
近届五十的李煜山教授在镜头前侃侃而谈,沉静地陈述着他的理念,自有别样的风采,难怪艺术系的同学选他的课会挤暴学校的服务器。
“艺术家依然是知识分子,而中国的知识分子就应当是与当下共呼吸的。中国美术教育体系中,苏联写实主义的影响是存在的,但很多教师在教学中仍努力进行改革和探索,他们希望以更开放、更多元的角度看待‘写实’,从而再现中国写实绘画的辉煌。”
默默正要悄然地离开,突见一位身穿鹅黄色套装的女记者堵住了她的去路,一个话筒伸到了她的面前:“陈默菡小姐,我是a市电视台文化播报栏目的记者,我想请您谈谈对这次画展的感想可以吗?”说话间,一个肩抗摄像机的小伙子已经同时把镜头对准了她。
女记者态度亲切,声音非常好听,真人比屏幕上还要瘦。
默默虽然早就有心理准备会在今天遇到媒体,但第一次面对镜头她还是略有紧张。
“很感激我的教授能给我这样一个机会,让我稚嫩的作品能展现在观众面前。”默默深吸一口气,轻轻地呼出。
该来的总会来的,让我彻底面对吧。
“用眼睛来观察这个世界,用画笔来描绘这个世界,是我很小时候的理想,感谢西藏纯净的空气洗涤了我的灵魂,也感谢父亲的勇敢和坚毅给了我勇气。”
“说到您的父亲赵子善,我想问您几个私人问题,可以吗?”女记者打量着这张稚气的脸,虽然看起来大方端庄,但一想接下来她将面对的问题,便有着些许不忍。是的,是不忍。
“可以的。”默默微微一笑,答应的非常痛快,倒是让女记者非常意外。
“您的名子叫陈默菡,可是我刚刚看到,你的父亲叫赵子善,…….”女记者小心地说。
来了,默默暗想。
“我很小的时候就失去了母亲,我父亲牺牲的时候,我只有十岁。”默默深深吸了口气,“唯一的亲人爷爷重病,我流浪到了亲戚家,并患了严重的自闭症。我失聪失语,不能上学。是父亲的战友陈豫北找到了我,带我回家给我治病。”
此时的大厅已经变得静悄悄的,对李教授的采访已经结束,几乎所有的媒体记者都围了过来,默默的面前至少伸了十几个话筒,还有各式录音笔。
“大约有两年多的时间,我的病慢慢好了,为了送我上学,陈豫北替我改姓陈,做为他的侄女把户口迁到本市。众所周知,在中国,上高中是需要户口的。”周围的人不约而同发出赞叹的声音。
“原来是这样,这应该是个很感动人的故事。”女记者如释重负,露出了微笑,话峰一转又接着问了下去,“可是,我记是前段时间,曾有媒体曝料曾说,您和陈豫北的关系很暧昧,不知道这个报道是否属实。”女记者认真的履行着职责再次发问,虽然她不忍,但是她不问别人会问的更尖锐。
“不只是暧昧。”默默微微一笑,慢慢伸出手,从领口拎出了项链,简单的铂金细链,上面套着款婚戒,“这是我的结婚戒指,我现在已是陈豫北的合法妻子。”
43、反击 ...
这是一个猛料。
在四周围着静观其变的媒体终于沉不住气了,不待a台的女记者作出反应,便纷纷抢着发问。
“陈小姐,请问你们什么时间结的婚?”
“你还不到法定结婚年龄,这婚姻合法吗?”
“之前《星星娱乐报》上说的难道不是事实吗?”
一石激起千重浪大约说的就是这种情况吧。
默默抿了下嘴唇,往远处看了一眼,李煜山教授正在冲她微笑并点了点头,给了她一个鼓励的眼神。
“我们是一年前在拉斯维加斯注册的,在那里的小白教堂举行了婚礼。那里规定女子满十八周岁就可结婚。但由于我还是个学生,所以一直没有对外公布。”
“天啊,还这么小呢。”
“是的,因为我最后一位亲人,爷爷去世了,他急切的想给我一个真正意义上的家,想成为我的亲人。”默默的脸上有着动人的温柔,“而我,更怕这样一位优秀的男人被别的女人惦记着夜长梦多,所以我就欢天喜地地跟着他去注册了。”
众人被她的用词逗的笑了起来,现场的气氛变得轻松起来。
“看来之前的报道都是真实的对吗?是因为陈豫北对你进行了性侵犯,所以才不得已给了你婚姻掩人耳目?”
这是一位年轻的男记者,问题尖锐而让人难堪,脸上的鄙夷明显,似是有目的而来。
“《星星娱乐报》的文章我看过了,我不知道那位记者对事实了解了多少就写出了那样枉顾事实的文章。在我十七岁之前,陈豫北一直是我的父亲、兄长和老师。他甚至为了照顾已经长成少女的我,愿意娶一个他并不爱的女子以给我一个完整的家。但是,”
默默那双明亮的大眼睛忽然透出了一丝顽皮的神情,“他却不知道少女长大了,心智也成长了,对他的感情发生了质的变化。陈豫北是一位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又是和我朝夕相处的亲人,他身上的成熟男人魅力已经让初长成的我对他产生了异样的感情,让我情不自禁的爱上了他。”
此语一出,惹来一片哗然,“哗!怎么会是这样。”
“太正常了啊,换了是我也会爱上那个人的。”有人力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