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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再无音信。叶晓棠沮丧地在半个月后的下午窝在出租屋的床上,鬼使神差地把原来的手机卡换在手机上,看到了李剑的短信。
就是昨天晚上的。短信上写,“晓棠,你在哪里?我们结婚七年,感情都很好的啊,怎么一吵架就不回来了。家里冷冷清清的,我很想你,担心你。你要找工作,也可以回家啊,你回来,我再也不惹你生气了,好吧。”
叶晓棠看着短信,鼻子一酸眼一热,热泪横流下来。也不知道是为什么,叶晓棠那一瞬间就有点可怜起自己来,找不到工作,有家不能回,九十年代毕业的大学生,混到二十一世纪竟是如此凄惶的境遇。这样想着,就越发伤心,正想放纵自己痛痛快快哭一场,手机却是惊天动地地响了起来。
是李剑。叶晓棠忘了哭,骇然看着山响的手机。李剑的手机开通短信自动回报功能,她这边一收到,他那边就有提示,这电话就打过来了。
一波一停,令一波又起,手机执着地响,叶晓棠鬼使神差地,就接了。
她习惯性地挑唇笑了笑,清透着声音,“喂”了一声。李剑沉默了半晌,低沉道,“晓棠,在哪儿。”
叶晓棠笑了一下,“在找工作。”
“回家再找工作吧,好吧?”李剑哀恳地央求,补充道,“别生我气了,我不欺负你了,好吧?”
叶晓棠没应声,李剑道,“晓棠?”
他的声音温柔悠扬,带着劝慰央告的余音,叶晓棠眼眶湿了,仰面轻声道,“我现在不想回去,等我找到工作再回去。”
李剑连忙道,“晓棠!我没有嫌弃你,绝对没有那意思。你先回来吧,什么话我们慢慢说。你一个人在外面不安全,先回来,好吧?”
叶晓棠没说话,李剑道,“我是什么样的人你还不知道吗,我有嫌弃你没工作的心,天打雷劈!”
叶晓棠叹气道,“我没事的,你好好上班吧。你的工资卡我放在衣柜抽屉里了,你别忘了十五号之前交房贷。再见。”
挂了电话关了机,她也没有了大哭一场的心思。闷闷地看着手机,叶晓棠疲软无力地倒在床上,当时不辞而别玩失踪,现在丢盔弃甲失魂落魄地回去,李剑就算给她一个温暖的怀抱,可是自己不能取暖,终究最后还是会冷。
叶晓棠盯着白白的房顶,苦笑了一下。回去?可是既然要回去,当初何必走呢?
灵魂仿似荡了出去,在半空中妖魅地冷笑。她无动于衷地瞟也不瞟,嫌弃了这躯壳,你走啊,有本事你借尸还魂去,穿越去!
身体饿而虚弱,四肢像是灌了铅,重得好像可以压碎床跌到地上去。这似乎真的只是一具无知的肉体,只有生物意义上的器官和骨肉,和刮了毛放在案板上的猪没什么差别。
猪肉九块六一斤,自己,多少钱一斤?
这个问题让叶晓棠几乎就笑出声来,她懒洋洋地寻了个舒服的姿势,一直发呆到夜幕黄昏。实在饿不住了,爬起来,在半明半寐的黄昏里,要了碗西红柿鸡蛋面吃。从小吃店出来的时候,风有点冷,叶晓棠裹紧衣服低着头,与迎面一位男子轻撞了一下。
大概是司空见惯的事,叶晓棠一声“对不起”还没说完,那男子已经走出老远,渐渐消失在行色匆匆的车子和人群里。
这样撞肩而过,是不是缘?叶晓棠手插在外衣兜里,望着已然幽暗的夜色,闪烁的霓虹对上了叶晓棠湿润的眼眶。不知道为什么,暗夜里的喧嚣和明艳,总能让叶晓棠升华出一种源自骨子里的荒凉。她就是爱极了在阴冷夜色中,对着坟墓吟诵“幽兰露,如啼眼。无物结同心,烟花不能剪。”的李贺。 荧荧鬼火,嗷嗷夜枭,一个穷途末路到呕出心来的人,而繁华的盛唐,早是昨日云烟。
她的青春和情爱,也是昨日云烟。她如今徐娘半老,竟是无法依身在个鼎盛繁荣的城市。
叶晓棠站定,插着兜看霓虹发呆,却被人从后面撞了一下,一个四十多岁啤酒肚的男人从她身边闯过,正在打电话,气急败坏地喊。
叶晓棠笑。她有些诡异地想,若是衣食无忧,在路边上看行人也不错,一个个人,千奇百怪的表情和步伐。
她拿出手机给小雪拨了个电话,小雪叫着让她回家,她在冷风里笑道,“我这么大人了,你还怕我被人拐卖啊?”
小雪道,“你快回去吧,一个人在外头租什么房,你回家不能找工作?搭李剑的车,在外头租房不花钱啊?你原来攒了几个钱啊?”
叶晓棠道,“现在还够花,我不是还挣呢吗?”
小雪缓和口气道,“你们俩到底怎么了,是不是李剑嫌你没工作想要孩子啊?”
叶晓棠笑着叹气道,“我有工作没工作,还不就是他的保姆,我就是烦了,不想当他的保姆了。”
小雪道,“谁家不是这样啊,我家老钱,更是啥也不干,到家就哼哼着喊累,袜子都不洗。”
叶晓棠道,“行了,你家老钱还哄孩子呢!没事,不用担心我。我先挂了。”
“那你自己注意点,没钱了说话!”小雪的声音抢着传过来。叶晓棠“嗯”了一声,挂机。
眼前是个辉煌的大饭店,门口停满了高级车。叶晓棠迎着冷风喘了口气,突然萌生一个念头,她做别的不行,做保姆,没问题吧?
她年纪大了,没有社会的工作经验,找不到合适的工作,可是这个年纪,她做饭收拾房间照顾人的水平,做保姆,没问题吧!
叶晓棠温柔低调地转战保姆市场,拿着身份证做了简单的登记,看着她学历栏里的“大学本科”字样,那做登记的四十多岁的烫发女人隔着眼镜看了她一眼,把资料给身边一个女人,似乎小声商量了什么。
叶晓棠淡淡笑,她听说北京的保姆已经向高端学历发展了,她不过写了个本科,不会因此找不到雇主吧?
忐忑地回到出租屋,叶晓棠开始深自苦恼,自己这斯斯文文白白净净秀秀气气带着眼镜的样子,常年在学校,没孩子,又显得年轻,不会让雇主一看她像个文化人就不敢要吧?
很快保姆中介给叶晓棠打电话问她有个活做不做,每周一到周五,中午十二点给一位独自带孩子的太太买菜做饭,一个小时十五块。叶晓棠一琢磨,一顿饭一个小时就够了,一周下来不过75块钱,哪儿养活得了自己啊?中午横这一杠子,她做别的工作难度就大很多,北京不是一般的大,她跑路都跑不过来。
她拒绝了。开始感慨用体力劳动创造价值真是太难了,一小时十五块钱,做四个菜,买菜,做,洗碗收拾,肯定还会被人挑咸捡淡的,这钟点工的工作,不是好做的。
她正是苦恼了三天,一个电话打过来,要求有点苛刻,但是条件优渥得让她吃惊。不过,人家要面试的。
那就面试吧,做个保姆谁怕谁。叶晓棠涂了层薄薄的唇膏,看着精神点就行了。粉底眼影什么的就算了,打扮得风情万种,是去做保姆干活的,还是去勾引男主人的!
绑上头发,穿着那件55块钱买的白色风衣款外衣,斜挎着十块钱的小包,装了身份证毕业证学位证,就出发了。
与约定时间差十分钟,叶晓棠到了中介的大门,看见一辆黑得雍容华贵的轿车舒缓地停下,一个高大的男人从车里走出来,正好给叶晓棠一个背影。
叶晓棠的直觉告诉他,这男人怕是她的雇主,来面试她的。果然在保姆中介装饰整洁的会客厅里,那男人在沙发上坐着,惹得接待的人员殷勤讨好,恭恭敬敬地奉上资料。
门没关,叶晓棠在门外颇是迟疑了一下,盯着手机等时间到了,才敲门进去。
那男人见她进去,放下手中的资料看了她一眼。叶晓棠笑着和工作人员打招呼,感觉他那一眼看似随意短暂,却是带着老辣的挑剔和审视,不用言语询问,这一眼,就已经打了分了。
他起身,在工作人员的介绍下,和叶晓棠相互打了招呼,两个人坐在茶几对面,叶晓棠莞尔。
那场面试很简单。
“叶小姐,喜欢孩子吗?”
“喜欢。”
“叶小姐喜欢做饭吗?”
“还行,家常菜都可以。”
“那,”谭伟已经拍板了,“先签试用合同吧,看看双方能不能适应。叶小姐的意思呢?”
叶晓棠笑道,“好!”
谭伟于是签字,起身拿出自己名片,“这是我的电话,有什么事情和我联系。”
叶晓棠刚准备拿笔签字,见他递过名片,手忙脚乱地去接,谭伟一下子就笑了。
深深的笑,揉着淡淡的香烟味。
事情就这样谈成了。
作者有话要说:这个男人出场比较晚,而且没有一见钟情,嘿嘿,小火慢炖~
第五章 她的工作谁的家
谭伟35岁,两年前丧妻,有65岁母亲和8岁女儿,母亲体检发现了高血压性心脏病的苗头,他工作忙经常不在家,照顾这一老一小的生活起居就是叶晓棠全部的工作内容,包括接送孩子上下学,收拾房间,做饭,晚上陪伴老人,辅导孩子功课。
全职保姆,住进一个陌生人的家,叶晓棠签了字以后也有点发怵。还好签的是试用协议,适应不了可以反悔。为了那五千的月薪,叶晓棠觉得可以试一试。
她熄了灯,小出租屋异常的黑。叶晓棠捏着手机,几次想给李剑打个电话,最终仍是作罢。她要去住进别人家里做保姆,李剑一定不同意,定是气急败坏要她回去。
叶晓棠在黑暗中抚着手机暗自笑了。谭伟丧妻,花钱雇个履行妻子家庭职能的保姆。而她想在自己家里做个不要钱的保姆,却被嫌弃没有工作挣不到钱。
刹那心酸,叶晓棠黯然在暗夜里缩起身子,蜷着臂,刚干的头发是很舒顺的质感,叶晓棠湿着眼,蓦然想起李剑差不多一个多月了,总是背对着她睡觉。她渴望男人温暖的臂弯和双腿,将她圈起,让她依偎,可是那个心事重重的男人,总是那么不耐烦。
为了钱,是吧?那好,我挣钱。我找不到工作,做保姆好了,我挣钱。
叶晓棠在流泪的一瞬间,一把将手机甩出去,手机重重地落在床边的桌子上,发出清脆的一声响。叶晓棠翻了个身,抹去泪笑了一下,自嘲道,这是哭什么,有什么好哭的,给他一个人当保姆幸福吗?睡觉!
第二天上午阳光明媚,十点钟的时候谭伟的司机接了叶晓棠去了谭伟的家。欧式花园洋房,19楼,175平方,三卧,两卫,一书房,一客房。大客厅,柔黄淡紫的落地窗纱,家庭影院,真皮沙发,明艳的风景油画。
给叶晓棠开门的是谭伟的母亲宁淑华,她一头白发,红衫黑裤,戴着雍容华贵的珍珠。叶晓棠七分大方,三分拘谨,向她问好,她彬彬有礼地笑应着,态度既不热情,也不冷淡。
宁淑华告诉司机让叶晓棠在超市买些菜,特别嘱咐要买条鲈鱼,叶晓棠照做,心里却颇为忐忑,她不是很会做鱼,跟小涛学过几招,不过只有理论没有实践,不晓得这第一顿饭过不过关。
司机告辞而去,宁淑华领着叶晓棠去厨房,厨房的装帧简洁时尚,白色底调的整体橱柜,在两个柜壁上荡出一枝妖红怒放的牡丹一角,与餐厅落地桌布的散碎花边相映成趣。
打开橱柜,是精美让人悦目的骨瓷餐具,玻璃碗美若水晶。叶晓棠盯着那些美丽易碎的东西,突然有片刻的无措发呆。
宁淑华让她放下菜,带着她在家里简单参观了一下,家里收拾得干净整洁,唯有卧室阳台的一角的几盆绿植,孱弱发黄。
看来这个家没人会养花。叶晓棠内心忖度着,或许,原来的女主人,爱养花吧。
宁淑华说钟点工刚收拾完家,不用再收拾了。嘱咐叶晓棠做饭别太辣,口味别太重,边说着,边引着叶晓棠到厨房,告诉了一下各种用具作料的位置,并简单介绍了一下冰箱里的东西。
叶晓棠主动询问切菜切肉的刀和菜板。宁淑华甚是高兴,说肉和菜就应该分开切,原来的保姆老是瞎用。叶晓棠笑不语。
宁淑华去客厅看电视了,叶晓棠微微松了口气。身旁有个人监工一样盯着看,会让人很不自在。她用电饭煲蒸上米饭,泡上几朵黑木耳,然后将莴笋削好切成细丝,把豆腐切成块,把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