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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反复想过,所有的困境危局,都是因为我们在一起。哥哥的困顿,一半是因为我。我没有工作,生育也可能花费巨资。而我的困顿,一半也源于哥哥。你贷款炒股,还经常入不敷出。我们俩能力有限,困局一时也不能解,也没法要孩子。而我们都老大不小,无论我,还是你们家,都为此深自苦恼忧虑。与其这样死缠苦守,不如就此分开。哥哥有稳定工作,外型人品都不错,三五年内, 老婆孩子也不缺。我与谭伟,不曾有过深的交往,结局莫测,祸福难定,齐大非偶,对此我不想多说。但我养活自己应该不成问题,至少不必像现在这样日夜忧恐。人都说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我们就此分手也算通途,哥哥你今后善待新人,多体贴,少贪玩,炒股投资,再多慎重考虑才是。
我不后悔今天离开你,也不后悔当初嫁给你。夫妻一场,今生难忘。”
落款是晓棠。李剑看完,眼睛一湿,泪差点就流出来。他听说过相濡以沫,可是他不知道后面还有一个相忘于江湖。
什么相忘江湖!相忘什么江湖!去他娘的相忘江湖!他不相信晓棠会离开她,他不信!
晓棠就不是那样的人。只要肯对她好,她什么都不计较,即便他一事无成,穷困潦倒,她不可能因为一时的困难就离开他!
她不可能!她是爱他的。当年他抛下她赌的时候没离开,他瞒着她炒股的时候没离开,她就是一股子劲生气,过了劲,好好哄哄,就没事了。
对,没事了。晓棠心软,受不了他的软语殷勤。她就是闹脾气,气恨自己没好好陪她,没好好央求她而是和她生气回了老家。
李剑扔了信,跑到厨房里开始炖鸡。他的晓棠一定会回来的,她不可能真离开他。
那次,大概是结婚第二年吧,不知道因为什么就吵了起来,晓棠一大早穿好衣服就要去离婚,他不理,把一根煮熟的玉米热上,就上班了。他郁闷了一上午,不知道她会怎样闹,结果下班回家,她做了他最爱吃的面,两个人一见面,互相看着笑。
他后来搂着问她,怎么突然就不离婚了?那傻丫头钻在他的腋窝里说,我都要和你离婚了,你临走还煮上玉米留给我吃。
那么容易满足和感动的晓棠,他犯了什么滔天的罪,她竟然执意要离开他!她最美好的青春年华,和自己消磨厮守,如今她年纪大了,工作没了,切掉了一侧输卵管,他们本是夫妻,她为什么不和他抱头痛哭唇齿相依,而是要选择离开他?
他到底犯了什么罪!
李剑守着那锅飘香的乌鸡,总是有一种内心温暖的错觉,晓棠会突然开门走进来,嘻嘻哈哈的,抱着他的脖子笑,他说哥哥给你炖乌鸡呢,叶晓棠会在他的肩膀上撒娇,他们不曾争执,不曾吵。
李剑困兽一般走遍房间的每一个角落。处处都精心收拾过了,却没有他的晓棠。
关了火。鸡渐冰冷。李剑踢着地上的离婚协议,开始揪心揪肺地担心。她一个单身女人,去人生地不熟的地方,遇到坏人怎么办,她没钱了怎么办!
突然之间通彻心扉。一直是他拥有,不曾想过失去。晓棠骤然的缺失,却宛如割他的心,摘他的肺,刮他的骨,剔他的肉,让他痛不可当,痛成狂。
李剑拾掇起地上的手机,摔裂了,装吧装吧竟然还能用。他打叶晓棠的电话,是关机,于是一个电话打到谭伟那里,谭伟刚一接,李剑便是用吼的,“晓棠去哪儿了!你把她还给我!”
第五十四章 悟道
谭伟正在酒桌上,当下打声招呼出了屋,在幽暗的楼道里道,“你说什么,晓棠到哪儿了?”
李剑道,“你少装糊涂!晓棠走了!现在你开心了!”
谭伟默然。李剑道,“我告诉你!你死了这条心吧!别老是挑拨离间的,晓棠爱的是我,不是你!以后你离晓棠远点,别打扰我们的生活!”
谭伟道,“你打电话,就是想和我说这些?”
李剑道,“有多少女人你得不到,你为什么非得缠着晓棠!你又不爱她,缠着她干什么!”
谭伟拧眉,沉声道,“那你爱她吗?”
李剑突然觉得胸口被谁狠狠砸了一块大石头,碎了骨头,断了呼吸,一时哑口无言。
他想说话,泪却忍不住流出来。李剑哽咽地,仰着头,抹了把泪,强硬道,“我当然爱她,她是我老婆我不爱她爱谁!我这辈子只爱晓棠,爱到底,我不会离婚的!你有钱爱玩谁玩谁去,别来招惹我老婆!”
谭伟道,“你真爱她,她便不会离开你,我想抢也抢不到。”
李剑突然哽咽难言,一股子火和怨气都不知道怎么发出去。谭伟道,“凡事都有变数,一张纸那么薄,也不是有了婚姻就高枕无忧。你们之间的事我不尽知,但晓棠的性子,不真到一定程度,也不至于这么决绝。”
李剑突然大声道,“我们就是缺钱!我们的事不用你管!”
谭伟道,“我不会管任何人的事。你和我,今天能这样说话,都是因为晓棠。所以说穿了这是晓棠她自己的事,她选择谁,她想过什么样的生活,不由我,也不由你。我还有事情,再见!”
谭伟挂了机,在晦暗中拨叶晓棠的电话,关机。不由内心失落,在外面靠着墙抽了颗烟静了一会儿,复推门而入,酒桌上的人喧哗着要罚他的酒,谭伟言笑着,酒入喉,却似有什么东西热辣辣地郁结在胸口,让他整个情怀,不得舒张。
李剑困兽般在屋子里抓狂。他打给小雪,问叶晓棠去哪儿了,小雪诧然地说不知道,他哀恳地让小雪别瞒他,晓棠一个人在外面,没带多少钱,出事了怎么办,小雪着急道,“这都什么时候了,我不担心吗!你们又怎么了,晓棠为什么走!”
李剑沮丧地挂了电话,想起晓棠家。照例没敢惊动晓棠父母,打给晓棠的弟妹,扬扬有几分虚弱地接了电话,她一动不动躺在医院里保胎快一个月了,问李剑近来好不好,然后问他,“我姐呢?孩子流掉了,她身体好吧?”
晓棠的母亲在医院里照顾扬扬,晓棠宫外孕手术的事情没敢和家里说,只说是流掉了,在做小月子。李剑一听口气就是不知情的,再说晓棠的性子,她家里那样子,她是万不会跑回去添乱的。
寒暄几句,李剑挂了电话,有气无力地倒在沙发上,心像被掏空了,像被针刺一样,一时不得喘息,无法思考。
夜深至十二点,李剑不甘心地再次拨晓棠的电话,还是关机。他捂着胸口倒在床上,被子,叶晓棠已经给他换了薄的,浅紫大花的被罩,留着极其清淡的芳香。
偏偏那极清淡的芳香,缭乱着他内心最温馨痛楚的回忆。“哥哥抱抱!”他的晓棠,晚上在被窝里向他撒娇,那么欢娱温热的肉体,他们相拥而流逝的青春。
他给晓棠发短信,“晓棠,我爱你。”短短五个字,泪流了满脸。
他想说对不起,想要晓棠原谅他,他懒,自我,凡事喜欢依着自己的性子,只知道要晓棠照顾呵护他,他却没有用心好好照顾呵护晓棠。
那夜李剑似睡非睡,一闭眼就是晓棠在做饭洗衣服,忙忙碌碌地在房间里穿梭,他走过去抱住她,她还回头对他笑,温柔甜美。
一有睡意,就仿佛听到楼道里有脚步声,钥匙转动开门的声音,他惊醒过来,侧耳倾听以为叶晓棠回来了,但是夜茫茫,悄寂无声。
手机一直没有短信回报,晓棠关机。
谭伟给叶晓棠发了个信息,也很短,“开机回电。”
他想问问这女人一声不语躲出去是什么意思,他有事情要和她谈。
寂静的房间,谭伟睡不着。房间被几任保姆一尘不染地打扫过不知道多少遍了,可是他总是能闻到叶晓棠的味道。香橙,薰衣草,叶晓棠指尖处舒适的按揉,还有她清淡的,温柔的,静静呼吸的味道。
吐出的烟圈在空气中飘散开,是一种近乎完美圆融的影像,然后涣散,消弭于无形。
为什么他爱了,所有的人却都认为他不会爱?
花天酒地是男人求之不得的梦想,他想娶一个女人爱一个家是件不可思议的事,是弥天大谎?
谭伟怅然起身,轻轻走向晶晶的房间,好几天没有亲近了,看一眼他这亲生的宝贝,总可以安慰他失魂之万一,可是推开晶晶的门,晶晶竟还没睡,正趴在被窝里看什么书,被父亲突然闯入,骇然坐起,把书藏在身后。
谭伟皱眉,“你看什么呢?”
晶晶害怕地低着头不敢说话,谭伟走过去把书拿出来,是一本《犬夜叉》漫画。
把书放在床头桌上,谭伟对晶晶道,“明天不用上学的,是不是?”
声音并不算是有多严厉,晶晶低着头泪眼汪汪的不敢答话,谭伟道,“这样干多久了,晚上三更半夜不睡觉,白天有精神听老师讲课吗?”
晶晶流了泪,低着头不敢哭,只是用睡衣袖子抹眼泪,谭伟看了半晌她可怜的小模样,伸手把她抱在怀里,给她擦泪缓下声道,“犯错了还敢哭,以后不许熬夜看闲书了,听见了没有!”
晶晶抽涕着埋头在他怀里,轻声“嗯”了一声,谭伟看着怀里的小东西,揉着她的头发道,“再被我发现有下次,爸爸打你,听见了没?”
晶晶低着脑袋软声道,“听见了。”
谭伟见她在自己怀里颇有一点依赖的亲昵,心里一暖,捧着她的脸低头亲了一口,笑着用胡子去扎。
晶晶笑着躲,转而意犹未尽地扑在爸爸怀里,搂着他的脖子仰头用女孩特有的娇声道,“爸爸又好几天没回家了。”
谭伟笑着刮了下她的鼻尖,“那想爸爸了没有?”
晶晶点头说想,小脸贴在谭伟的脸上,整个人窝在父亲的肩头,谭伟抚着她的背满足地叹气道,“乖宝贝儿!”
父女俩翻身躺在床上,晶晶抱着父亲脖子道,“爸爸要和我睡吗?”
谭伟捏捏她的小脸道,“爸爸想你了,过来看看,竟是被我抓到做坏事。”
晶晶缠在他身上讨饶,“爸爸,我以后都不敢了。”
谭伟在她屁股上拍了一巴掌,“越来越不听话了,敢不好好学习了,以后我不定时抽查,再发现一次我就打你一顿不给你零花钱了。”
“爸爸~”晶晶拖着声音钻在谭伟怀里,不依地厮磨央求。谭伟笑了一下,抚着晶晶柔声道,“晶晶。”
晶晶“嗯”了一声,谭伟道,“爸爸再给你找个妈妈好不好?”
怀里亲昵无间的小身体一下子僵住了,虽还是抱着他,但已有了些距离。谭伟复又抱紧,柔声道,“晶晶不是喜欢叶阿姨吗,爸爸也喜欢。”
晶晶总是有些悲怆,她红着眼圈不敢看父亲,低声道,“可是叶阿姨有李叔叔了。”
谭伟疼惜地抚着晶晶的脸,轻声道,“晶晶不愿意是不是?”
晶晶扭头埋在他臂上,眼泪很快湿了一大片。谭伟抚着她叹了口气,哄着道,“好了好了,别哭了,爸爸就是说一说,你叶阿姨,还不答应呢。”
晶晶不说话,谭伟道,“爸爸疼你,好不好?乖,来,晶晶,爸爸心里难受,宝贝儿给爸爸揉揉好不好?”
谭伟拿过晶晶的手放在自己胸口,晶晶诧异,转而甚是体贴心疼地给他揉,谭伟闭着眼笑,抚着她的头道,“好乖!”
晶晶没说话,很卖力地揉着,谭伟最后抱住她安抚,“行了,爸爸好多了,来,爸爸亲一口,好好睡觉吧。”
谭伟亲了女儿想起身,晶晶抓着他的衬衫不松手,谭伟笑道,“怎么了,要爸爸陪着睡吗?”
晶晶抓着他,目光清莹地问他,“爸爸是因为叶阿姨不同意,才心里难受吗?”
谭伟默然,抚着晶晶柔声道,“是你叶阿姨走了,你李叔叔不知道,爸爸也不知道。”
“那叶阿姨去哪儿了?”
谭伟摇头,晶晶突然道,“我知道!”
谭伟怔住。晶晶道,“叶阿姨一定去杭州了!她和我说过,她最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