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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声出了一趟门,回来后猪蹄儿就不见了,只给了她两勺汤拌饭。为表抗议,阿胖特地在老板娘陪嫁的红木脚盆里撒了几滴尿,结果吃了顿鸡毛掸子。
白老板娘也有点气不顺。一大早在院子里挥刀卸肉,剁得砧板震天价响,小排都快变饺子馅了。平常爱凑过来搭讪的光棍们见她脸色不善,全部自觉闪远远的。
老板娘切完肉,坐在柜台里,胳膊肘撑着肉案子发怔。
直到一条长长的影子投在案上,她才醒过神。
“来块排骨,再来块里脊,外加一只蹄膀。”
老板娘慌忙答应着,眼里瞧人手里秤肉,脸不知不觉有点红。
“六斤八两。一斤十二文,合计八十一文。算八十。”
来人摸出一串百文钱,轻轻丢在柜台上。
“不用找了,你看着配点皮肚顺风什么的。”
老板娘忙了好大一会,把肉切小块,使干荷叶包得方方正正,系上细麻绳,才递到人手里。
“劳驾。”
老板娘脸上的红又深一层,水灵灵的桃花眼,秋波滴溜溜转。
“慢走,吃着好再来。”
那人丢过一个意味深长的笑。
“老板娘,记得明儿留下个鲜蹄膀,免得我跑别家。”
掸掸袖子,提着荷叶包儿施施然走了。
老板娘瞅着他远去的背影,不住拿手扇风。
“死天气,九月里日头还这么毒,晒得人冒汗!”
小黑狼从阳沟里钻出来,抻抻小腰打了个硕大的哈欠。假装散步,悄悄靠近一只胖黄鼬。
老在武金宝家混吃混喝,他觉得脑袋都快锈了。狼跟狗果然是不能比的。
他并不知道草荡子狼群现在到了哪里。不过,等到能完全靠打猎养活自己的那天,他就会离开镇子,去找妈妈。
黄鼬正在专心致志地刨一个秸秆堆下的鼠洞,没有注意他。
小黑狼摆出扑食的架势。
黄鼬的上半身已全部探入鼠洞,高高地撅着屁股。
最佳时机。
说时迟那时快,小黑狼后腿猛蹬,飞身扑上
秸秆堆忽然轰隆一声整个垮下来,把他给埋了。
“阿嚏!阿嚏!阿嚏!!”
小黑狼顶着满头稻草棍子狂打喷嚏,黄鼬早没影了。
这种事很平常,不过小黑狼免不了有点失望。为了泄愤,他跳上那堆秸秆乱踩一气。
“不要拆我的房子嘛。”
有个小喉咙在下面吱吱地说。
小黑狼低头瞄一眼,亮出尖牙。
“有没有搞错,猪也敢出来混?”
“我是豕耶。跟家猪算亲戚,不过还是有些不同啦。”小喉咙好脾气地解释着。
“我管你屎尿屁,小爷现在心情不好,滚远点。”
小黑狼看看小喉咙,挺肥的。他有点遗憾,如果长出成年狼那种巨大的牙齿,今天就能好好吃一顿了。
“可这是我的房子耶,要留着过冬的。”
“过过过,过你妈个头。老子是狼,狼!专吃你这号笨猪,怕了吧?还不滚!”
小喉咙不但没滚,反而好奇地爬到小黑狼身边,长鼻子又拱又嗅。
“你身上的毛毛好软哦,好暖和。”
一脸羡慕地靠过来。
“尾巴也好软好暖和。”
顺便把小黑狼的尾巴盘在脖子上当围巾。
小黑狼气塞胸臆,照猪头就是一脚,踢得小猪骨碌碌滚下秸秆堆。
小猪脚爪和肚皮并用,又爬过来。
“就是很软嘛,不信你自己摸。是吧?像我妈妈的奶头一样。”
小黑狼愤怒得每根毛都在哆嗦。
“这、是、你、逼、我、的。”
他啊呜一口咬住小猪脑袋。
“安心上路吧,我会把你吃到只剩骨头的。”小黑狼默念。
我撕我啃我吞!
这瞬间,时间仿佛被杀气凝固了。
有片火红的枫叶打着转飘下来,盖在小黑狼眼睛上,遮住了一滴即将涌出的泪水。
“呜呜呜呜……嘴好疼…………”
小黑狼气呼呼拔下牙齿。
“为什么你皮这么硬!”
“我是野猪嘛。”小猪自豪地追尾巴转圈。
“为什么我嘴会流血!”
“你撞到我的獠牙了。”小猪踮脚看看,“伤口不深,我给你舔舔吧,我特别会舔。”
“滚你的,臭口水!”
小黑狼抽着冷气、步履蹒跚,往金宝家走去。似血的晚霞很苍凉地罩在他头上。
“明天还来玩不?我这有好吃的红薯哦。”小猪扯着小喉咙,在他背后使劲叫唤。
小黑狼晃晃悠悠走回镇上,远远闻见金宝家飘来肉香。
数量如此之多、质量又如此之好的肉,来这后他还是第一次遇上。
小黑狼撒腿快跑。
他记得臭小娘家一向很冷清的,今天却像来了千军万马。
厨房里白汽升腾,好像天上的小云朵都挤到这里了。
大块头系着金宝爹平常使的蓝布围腰,忙得团团转,锅碗瓢盆一块响。
武金宝从卧房跑出来,看见小黑狼,“咦”了一声。
“你平时不是不回来吃午饭的么?”
小黑狼嘴疼,只斜了她一眼。
“耶?你受伤了?”
武金宝掰着他脑袋使劲看。
“走,让阿爹给你瞧瞧。”
金宝爹还没起,盖着被子蜷在炕角,被子上还有斗篷,整个儿包得像蚕蛹。
小黑狼过去闻闻,被子里有股奇怪的味道,腥腥的。可看金宝爹的样子,又不像是在躲着吃肉。
金宝爹费力地睁开眼,给小黑狼看过伤,又叫伸舌头出来瞅瞅。
“这是牙印,好在不是毒虫。拿火酒擦擦,再上点药。”
“诶!”金宝凑上来,跟阿爹额角贴额角。
“阿爹阿爹,你好热,脸也好红。”
“阿爹不小心吹了点风,睡一觉就没事了。屋檐下晒得有豆角,囡囡拿去给二爹,叫二爹给你做干豆角炒肉吃,好不好?”
“好!”
武金宝抱起小黑狼,蹦蹦跳跳出去了。
小黑狼眯起眼沉思。
老妖怪脖子上也有好大一溜牙印!难道说
他也跑去打野猪了?!咋就没闻见呢?
这时一个男人托着花布包袱走进屋。
“囡囡,看大爹给你带什么回来了?”
小黑狼还以为大块头使的分身法,仔细看看,还好,长得有点像而已。
武金宝蹿上去在男人怀里猛蹭。
小黑狼被挤在俩人中间,就要变成薄饼。
“铃铛手镯和风车都是囡囡的,泥娃娃也是囡囡的。好看吧?”
厨房里大块头在叫。e
“哥,清蒸蹄膀、糖醋排骨、软炸里脊加干豆角炒肉,再配点啥?”
“炒个青菜,别忘了兑高汤。”
“哥,还有这玩意,咋整?”
两条大汉对着白老板娘的竹篮研究了三秒钟,很默契地互看一眼。
“喂狗。”
榆木桌子被擦得干干净净的摆在卧房中间,一家子带小黑狼合共五口,吃团圆饭。
因为金宝爹着凉,金宝的大爹和二爹一个拿汤匙、一个端碗,凑在旁边喂。上桌吃饭的其实只有武金宝和小黑狼。
“乖,嘴张开~先来一勺鸡汤~再来只小馄饨……”
“好兄弟,淡不淡?要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