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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节阅读_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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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色满园

作者:盛蓝

初见

仲夏时分,艳阳当空,花满春穿着弟弟的月白衫子,匆匆在大街上奔跑。

天气极热,汗珠细密沁出在额间,她顾不得伸手去擦拭,咬着牙拼命往东街茶馆方向飞奔。

说飞奔不为过,路上的人只觉忽地一阵风,她纤细的身影便已呼啦啦地闪过去了。

有小贩眼尖看到了她,笑着喊:“花师傅,又去茶馆子里说书去呢?”

话还没说完,那影子早已倏地消失在了人群中。

小贩愣一愣,摇了摇头继续做生意。

哎,这花师傅真是不容易啊,这么热的天,安排完自家饭馆里的生意还要赶去茶馆说书,挣银子也不是这么不要命挣的呀,瞧瞧这大太阳,能晒死人呢,四处奔波为哪般哟!

小贩长叹一声,将头缩回草棚子底下,抓把大蒲扇扇扇凉风,又捞起一边的大海碗咕咚咚喝上一大口凉茶,爽到心底去!

烈日炎炎,街面上人极少,他这卖珠花的摊子还是得摆着,小老百姓做点生意不容易哟!

小贩正摇着头喃喃自语着,有个高壮的汉子走近前来,弯腰探进棚内,瓮声瓮气地问道:“喂,这附近大街上哪里有歇脚的地儿么?”

那声音如擂鼓一般,吓得小贩摔了手里的大蒲扇,退后好几步,战战兢兢地回答道:“西、西头街面上有、有家立、立春茶馆,大、大爷您走几步就能看到了。”

这高壮汉子阔额方脸,贴身的薄衫被汗浸透了紧紧贴在身上,露出一股股纠结贲起的肌肉,再加上满脸横相,眼露凶光,唬得老实的小贩缩在草棚的一角,回完了话也只敢拿眼去偷瞄他和他身后那衣着华贵的公子。

他想瞧瞧那公子的长相,可惜高壮汉子小山一般的身躯往前一挡,啥也看不到。

好容易等到这高壮汉子半信半疑地瞪他一眼直起身把头移出棚子,这才露出他身后的公子爷来,小贩忍不住悄悄瞟一眼,顿时惊讶地“咦”了一声,倒叫那小山一般高的凶恶汉子回头瞪了一眼,杀气腾腾的眼神唬得他又立马缩回棚内去。

这公子一直是侧身对着摊子,他站得不近,小贩只隐约见到一张棱角模糊的侧脸,便被高壮汉子一眼神瞪回了远处,虽只一瞬间的事,他却瞄到那公子耳垂上隐隐闪光。

那是珠玉才有的柔润光亮。

若说是耳坠,那还真是个笑话,哪家男人会像娘们一样,给自己耳朵扎个眼扣个坠子?但若说不是耳坠,他倒真没法说清楚那是个啥东西……

小贩冥思苦想之际,那高壮汉子快步走到锦衣公子身后,恭恭敬敬地低声说几句,那公子便点了点头,回过头来看了他一眼。

只一眼,小贩便觉背后冷汗涔涔。

这锦衣公子一身华贵之气,长眉入鬓,一双眼细长有神,说来也算是长得好看,却不知为何满面暴戾之气,看得小贩心里直打突,忙陪着笑在棚内打躬作揖。

华服公子早已转过身去,大步向西街走,高壮大汉也默默跟随其后离去,只留小贩愣在原地。

旁边卖茶水的老头一直没敢靠近来插话,此时才贼眉鼠眼地凑过来嘿嘿笑道:“老康,这俏公子你认得?”

这叫做老康的小贩瞪他一眼道:“那种贵人,我老康三世积德都修不来福气攀这交情!”

卖茶水的老头讪笑几声,踱回自己茶水摊子去。

这公子来走这么一遭,老康总觉奇怪,想想他的长相,有些眼熟,再一想,城中又没有哪家大户家的少爷公子哥能有这气度,究竟会是谁?

老康茶水也顾不上喝,蒲扇也不记得去捡了,翘着二郎腿斜倚着竹椅眯眼想了许久,忽地霍地跳下竹椅,脸色骤然间大变。

暴戾、贵气、明珠耳珰。

那贵气公子可不就是当今摄政的九王爷萧逸!

西街立春茶馆内,虽是不见得能减些凉意,却仍是满满坐了一堂的人。

今儿个说书先生不说故事,只说一说闲事。

“话说这幼帝登基之初,七王爷与九王爷共同摄政,到现在,已有四五个年头,小皇帝年初大婚,立了皇后,按理说该是撤去朝堂上那两个摄政王的位子的时候了,可这七王爷与九王爷死死抓住大权,那是不舍得放手呀!”

说书先生说得口若悬河、眉飞色舞,底下坐着的一干百姓也是听得津津有味,偶尔偷个空伸手自桌上碟子里捉一把花生瓜子在手,一面喝了茶一面嗑着瓜子,比起在外面街面上摆着摊儿做买卖的人,实在是逍遥快活多了。

“什么?您问我摄政王位子是什么?唉,听我给您细细说来。”说书先生故意卖了个关子,笑眯眯地停下,转身喝了口茶又笑道:“这摄政王的位子啊,便是那朝堂之上在龙椅左右各置了一张紫檀木椅子,便是七王爷与九王爷的座位了。”

坐在下面的茶客们均是恍然大悟状,纷纷点头称是,人群中有一人好奇地问道:“花老板你是如何知道得如此详细的?莫非你亲自见过?”

这话一出,满座哗然。

朝堂哪是随便什么人都能见的?就算是城里说书最好听、交游最为广的花满春花老板也不一定能见到吧?

众人都是这么在心中猜疑的,花满春却是镇定自若,伸手捉过惊堂木望桌角一拍,啪的一声,茶客们立时静下来,她满意地环视四周,粗声大笑道:“乡亲们问得好啊!我是怎么能知道的呢?”

“这朝堂岂是我等乡民随意见到的?”花满春一双眼睁得溜圆,往人群里一扫,便见茶客们纷纷点头称是,她嘿嘿一笑,颇为得意地道:“那是因为我花满春交游遍天下,当官的也认识不少,自然是知道不少朝堂上之事。”

见底下坐着的茶客们了然地点头,花满春清咳一声,转回原先的段子去,故作神秘状:“这七王爷与九王爷为何不舍得将手中掌着的大权还给小皇帝呢?”

“那是因为七王爷与九王爷恋权,一还给小皇帝他们可就要对着小皇帝俯首称臣啦!”有个年轻的小伙子忍不住插嘴道。

花满春极不爽快地朝那抢她风头的小伙子瞪了一眼,又笑道:“这位小兄弟说得道理是有的,只可惜你猜错啦!”

众人一阵嚷嚷,有人性子急,站起来道:“花老板,你跟我们说说,究竟这七王爷与九王爷为何迟迟不把大权交还给小皇帝?”

花满春摇摇头示意他坐下,又咳一声,走下台来低声道:“那是因为先帝临终托孤,吩咐柳皇后在小皇帝亲政之前不得将遗旨交与他拆阅。”

说到此处,她又停了停,嘿嘿一笑道:“这先帝遗旨内必然是有着对两位王爷不利之事,因此这二位王爷得知以后,自然是不能轻易让小皇帝亲政了。”

“再者,大家都有所耳闻,这九王爷萧逸暴虐荒淫,满朝皆知,怕是早有把柄落在小皇帝手中,这么看来,小皇帝要真正亲政是要等到猴年马月去了!”

花满春伸手捉住袖子拭去额间因说得激动而沁出的汗珠,愤愤然说道。

众人纷纷点头,均是一阵嗟叹,不是替小皇帝担心,就是在低声暗骂那无耻荒淫的九王爷萧逸,一时间茶馆内气氛极为热烈。

萧逸坐在茶馆最靠外的一桌上,默不作声地听完花满春所有的话,眼见着满茶馆的茶客们群情激昂、热闹异常,不由嗤的冷笑一声,细长的眸子里闪过一丝嗜血的寒意。

暴虐荒淫?满朝尽知?她倒是知道的不少,且不说龙椅旁他与七哥的紫檀木太师椅,她连先皇的遗旨交给了柳皇后这事也知道得一清二楚,果真是来头不小啊。

他这一趟微服出来,果然没有来错,总算是找到满皇城流言漫天的缘由了。

想到此,萧逸忽地眯起眼来上下打量花满春数眼,又冷笑数声。

魁梧雄壮的江烈安静地立在他身后,见主子不做声,也不敢说话。

他也听得极为分明,这身着男子装束的女说书先生滔滔不绝地在台上大放厥词,王爷能从头听到末不出一声,怕是这说书先生不日便要自皇城中销声匿迹了唷……

他悄悄瞥一眼自家主子,不小心瞄到萧逸眼角的寒意,不由得冷汗涔涔,越发的同情这说书先生。

好在花满春说了一会就下去了,换了个白发苍苍的老人上来,说的是三国里的故事,老人家说话艰涩,又专注地在讲史,茶客们听得无趣,纷纷掩口喝茶自顾聊天去。

萧逸望着花满春的背影消失在大堂的帘后再也没出来,耐着性子听了没几句就站起身来,挥一挥袖子往外走,江烈不敢拉下,也连忙扔了茶钱在桌上,紧跟着走出去。

出了门去,日光还是灼热异常,萧逸刚踏出茶馆的门,便见花满春卷起衣袖来一面扇着风一面急匆匆地自茶馆后门处走出来。

他不由得眯起眼来冷笑,寒声对江烈吩咐道:“去,跟上。”

歌舞

江烈人高马大腿脚长,可就是没能跟得住花满春。

花满春步子虽小,往巷子里一钻,左一拐右一绕便没了踪影。没奈何,江烈只好顶着烈日,原路跑回去复命。

萧逸坐在茶馆外的草棚中,皱着眉头听他支支吾吾说完,倒也没说什么,只是淡淡地说了句:“无妨,谅她也逃不出我的手掌心。”

江烈听得背后冷汗直冒,悄悄地偷看了自家王爷一眼,被萧逸脸上浮起的笑意吓得一阵哆嗦。

那哪里是在笑,狰狞万状地眯着眼,分明是在腹中早已将那说书先生千刀万剐了。

日光炙热,草棚内也不荫凉,萧逸不愿再去茶馆内听那老头子絮絮叨叨地讲史,低头想了想,漂亮的薄唇一抿,忽地抬起头挑眉笑道:“江烈,今儿我们不回王府去,就在这附近找家客栈住下罢。”

平日里阴沉暴戾的九王爷这么一笑,俊俏的玉面舒展开来,倒是忽如春花绽放,眉眼间尽是温和舒顺之意,把立在一旁的江烈看得一呆。

呀,九王爷原来竟是长得这般俊俏啊!

震撼归震撼,他身为九王爷府的衷心护卫,却还是记得提醒主子:“兰姑娘今夜还在兰馨阁等着王爷呢。”

他一早陪着王爷出门时,偷偷收了兰姑娘的丫鬟童儿塞来的银子,拿人钱财替人办事,这点职业道德他还是有的。

萧逸斜了他一眼,哼一声道:“江烈,你现在做这事做得忒也顺手了。”

江烈早没了脸皮,嘿嘿笑着道:“小的只是看兰姑娘日日为了王爷,越发的憔悴,心里担心呀。”

“担心”二字自一个高壮魁梧的大汉口中说出来,怎么听都十分的怪异,萧逸也早已习惯了身边这护卫的吃里扒外,嗤的冷笑一声道:“我可是记得你前几日曾说过担心雪姑娘,今天怎么换了兰姑娘?”

被主子这么一说,江烈总算是有了点赧意,嘿嘿笑了声便没再吭声。

萧逸看他一眼,站起身来拍去衣袍上沾上的灰尘,在草棚下立了一会,忽地冷笑一声,又将江烈吓了一跳。

“王爷……”江烈伸着脖子正要问,萧逸却将眼一眯,大步走出了草棚去。

江烈在萧逸身边待了也有七八年,明知自家王爷性子暴戾阴沉,此刻却也不知为何他又忽地心里不快,纳闷之余,他只得摇了摇头跟上前去。

好在这时候不比正午,日光已逐渐弱了热力,再不像之前在街上走那样,闷热得想一头扎进水里去。

萧逸脸色不大好,江烈也不敢说话,生怕自己乌鸦嘴说错话又惹恼了自家王爷。

两人一路沿街慢慢走着,一面看街旁的店铺,一面打量道上匆匆行走的路人。他们打量别人,别人也在悄悄打量着他们,不到半里路长的街面上,粗略算算大概有十多个小贩光顾着看他们主仆俩,忘了要做买卖,另外停下脚步来红了脸掩嘴偷笑的妇人也不在少数。

江烈被人盯着上下瞧,有些窘迫,终是鼓起勇气快走几步跟上萧逸,低声恳求道:“王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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