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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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叫她是谁?他难道不认识她是谁!
美娘气不打一处来,一巴掌扇上他脑袋:“你给我装什么蒜!你不认识我吗?!”
谢安平吃痛缩了缩脖子,眼眶一下蓄起了泪水:“头好疼……。wwwwcom”
美娘皱着眉头冷冷看他,把他从头到脚看了个遍,狐疑道:“喂,你还有哪儿不舒服?”
谢安平抱住膝头蜷在一边,像团刺猬一般,摇了摇头。他怯生生地看了眼美娘,很害怕的样子:“我、我……是谁?”
美娘眼前一黑。
什么!这厮居然把他自个儿也忘了?!
黄莺在食肆门口挂出了“东家有事,歇业三日”的牌子,然后去药堂请来位大夫帮谢安平诊脉。大夫看过以后说:“幸亏这位公子底子好,身子慢慢调理就无碍了,只是这失魂之症……。”大夫拈着胡子摇了摇头,“请恕老夫无能为力。”
美娘瞟了眼裹住被子低头玩手指的谢安平,见他动作跟三岁稚儿差不多,眉心皱得更紧了:“他真的什么也不记得了?”
大夫道:“老夫摸到他后脑有个伤疤,也许是被撞过头所以才不记事。小姐也无需担忧,说不定哪天他忽然就想起来了。”
送走了大夫,美娘打发黄莺和樱桃去做事,自己单独跟谢安平待在房里。只见谢安平一直低着头,不敢看美娘,也不敢说话,活脱脱一副柔弱小兔的模样。
美娘观察了他一会儿,站起来走过去,他眼角余光瞟见美娘走来,吓得使劲往墙角退。
“爷?侯爷?”
美娘弯腰试着唤他,可他听见这个称呼并没什么特殊反应,于是美娘在他面前蹲了下来,尽量温柔一些:“你仔细看看我,真的不知道我是谁吗?”
谢安平眼珠动了动,飞快瞭起眼角扫了美娘一眼,又匆匆把眼帘垂下去,抿紧嘴唇摇了摇头。美娘叹息一道,伸手想去摸摸他后脑勺的伤,却又把他吓得发抖了。
美娘好气又好笑:“怕什么!我不打你了!”
谢安平这才僵硬着身子让她摸。她摸到后脑一块寸长的硬疤,想起来这还是那次她用瓷枕打的呢!难不成当时打了看着没事儿,实际上落下了病根?
美娘也不敢肯定,轻轻摸了摸疤痕,问:“疼吗?”
“不、不……疼。”谢安平黑漆漆的眸子显出几许天真,盯着美娘问:“我是谁?你是什么人,我怎么会在这儿……。”
鬼才知道你怎么死到这里来的!
若不是看在他重伤的份上,美娘一定挠花他的脸。不过灵光一现,她忽然微微一笑,把脸凑过去差一点点就擦到他的唇。
她亲昵摸了摸他的脸颊,徐徐启唇:“你叫小安子,我是你姑奶奶。”
叫你这混蛋装神弄鬼,看本姑娘怎么收拾你!
美娘等着谢安平露出破绽,哪知他很快融入了“小安子”的身份,扬眉咧嘴一笑,爽朗喊道:“姑奶奶!”
美娘:“……。”
昨晚就不该救这混蛋,让他死在外面算了!
美娘让谢安平住到楼下阿忠的房间,看样子是打算留下他。樱桃是个没心没肺的,不会觉得这样不妥,但黄莺却问过美娘好几次了。
“姑娘,咱们好不容易才离开京城,如今就这样收留侯爷真的没问题吗?还有霍老爷那里要怎么交待啊……。”
“大胡子问起来就说咱们新招了个伙计,你以后也别侯爷来侯爷去地喊他了,跟我一样,就叫他小安子!”
黄莺眼角抽了抽:“这个不太好吧……。”
万一侯爷侯爷恢复记忆了呢?岂不是会捏死她这只小鸟!
“怕什么!你没见他现在天天喊我姑奶奶?还喊得挺乐呵的。”美娘勾唇一笑,妩媚的眸子里充满算计的光芒,“管他是真傻还是装傻,他自己送上门来给咱们折腾,这么好的机会干嘛浪费啊。你忘了以前他怎么欺负咱俩的了?有仇不报非君子,等我把这笔账讨回来,一脚踢飞他滚蛋!”
黄莺无可奈何地下了楼,摇头叹气:“就怕到时候你踢也踢不走啊……。”
很快食客们都知道大小姐的店多了位新伙计小安子,人长得倒是挺斯文好看的,就是有些笨,端茶送水常常打破杯碗,经常惹得大小姐骂他。
“小安子!”
美娘抱着谦谦气呼呼从帘子后面出来,冲着正在给客人倒茶的谢安平劈头盖脸就骂:“叫你把糖放面团里揉了做甜馒头,你怎么放的盐!”
谢安平肩膀一抖,手里的茶壶也提不稳了,一下落下来掉在这位食客的裤裆上,烫得别人双手捂裆弯下了腰,一张脸都痛扭曲了。
谢安平赶紧回头向怒火冲天的美娘解释,表情委屈极了:“我是放的糖啊,是姑奶奶你说要甜一点,所以我就把一罐子糖都放进去了……。”
“糖和盐你都分不清楚!窝囊废!”美娘气得把谦谦往黄莺怀里一塞,拿起鸡毛掸子就抽他,“臭混蛋!就会给我捣乱!混蛋……。”
谢安平不敢躲,站在那里一动不动,任由美娘抽他出气:“姑奶奶我错了,以后不敢了,我错了。”
美娘一见他受气包的样子就觉得烦,没了打人的兴致,于是把鸡毛掸子一扔,指着后院道:“那么咸的馒头卖给谁去?想齁死人吗?你给我吃完!一个也不许剩!”
“哦。”谢安平揉了揉发疼的胳膊,讪讪往后院去了,低眉顺眼的。
美娘重新接回谦谦,听到有人喊她:“大……小……姐……。”
只见那位“受伤”的食客还捂着裤裆,撑着力气唤她:“小的……要去医馆,不然怕是、怕是……废了……。”
美娘没好气翻了个白眼,随便指挥在座的几个年轻小伙子:“你们抬他过去,给大夫说医药费记我账上。”
众男抬着那倒霉鬼走远了,美娘忽然捂嘴扑哧一笑,也觉得刚才的那一幕有些滑稽。笑过之后她又眯起了眼,心想谢安平到底是有心还是无意呢?
抱起谦谦回到后院准备上楼,美娘看见谢安平蹲在厨房外头,守着一笼蒸好的咸馒头,正一个个往嘴里塞。馒头咸得都发苦了,他吃的也很辛苦,不过还是谨遵美娘的吩咐,啃了一个又一个,看样子确实打算吃完。
不知为何美娘心里突然有些不是滋味,她走过去踢了踢谢安平:“喂。”
谢安平仰起头看她,眼珠子黑漆漆的看起来很真诚,他费力咽下干燥粗糙的馒头,一脸小心翼翼:“姑奶奶有什么吩咐?”
他这副模样跟看门的大黑狗简直如出一辙,美娘说话的口气也不觉软了下来:“先别吃了,跟我来。”
谢安平把最后一点馒头塞进嘴里,站起来指着剩下的馒头说:“你说必须吃完的,一个也不能剩……。”
“笨!”美娘为他好他还不领情,气得一脚踹过去,“你不知道趁我没看见的时候偷偷扔了啊?真是傻瓜!”
谢安平挠挠头:“我脑子撞到过嘛……。”
“你还有理了不是!跟我上楼,我有事要你做。”
其实也没正经事使唤谢安平,美娘就是看不惯他的可怜样,找个借口支开他而已。美娘抱着谦谦坐在一边,指挥谢安平把房间里的桌椅板凳都挪了位置,然后看看觉得还是不如从前摆放的好看,又让他挪回原位。
“姑奶奶……。”谢安平喘着粗气,抹额道:“这样、好像跟原来一样啊。”
美娘绷着脸一本正经地否认:“胡说,明明床脚往窗边靠近了三寸,我就是嫌睡在床上吹不了风,所以要你把床移过去。来,坐下喝口水,也给我倒一杯。”
谢安平赶紧屁颠屁颠斟茶奉上,谦谦看见美娘喝水,挥着小手来抓。美娘低眉笑道:“谦谦也渴了是不是?来张嘴,啊——”
谢安平捧着杯子,小心翼翼地观察美娘和谦谦,片刻后谨慎地问:“姑奶奶,谦谦的爹呢?”
美娘抬起眼梢飞给他一记眼刀子:“这跟你有关吗?少来我这里打听!”
谢安平讪讪的:“我……我就是看姑奶奶一个人带谦谦辛苦,问一问而已,没有别的意思。”
“你敢有别的意思我就灭了你。”美娘嘟嘴亲了谦谦胖乎乎的脸颊一口,笑道:“咱们谦谦可厉害了,已经会喊爹娘了,而且昨天还走了几步路呢!”
谢安平也顺着她夸:“谦谦看起来就很聪明,姑奶奶,谦谦是几月生的?”
“七月,他今年就两岁了。”美娘随口一说,然后指使谢安平,“你去厨房烧水,我要给谦谦洗澡。”
谢安平“领旨”忙不迭下去了,在楼梯上跟黄莺狭路相逢,竟然不慎撞翻了她端的米糊糊。美娘坐在屋子里听到黄莺抱怨了几句,随后黄莺进来说道:“这人也真是的,走路不长眼睛!若不是我眼疾手快,谦谦就要饿肚子了。姑娘,我怀疑他真的是傻了,不然干嘛一边走一边扳指头数数呀?嘴里还念叨着什么七、八、九……。”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美娘轻轻一笑:“他才不傻,他以为咱们是傻的还差不多。”
这厮的狐狸尾巴终于露出来了,他是在算谦谦的生辰吧?以为她会闷声不吭就给他生儿子吗?呸!臭混蛋美得你!
美娘想了想,招来黄莺耳语:“今晚你带谦谦睡,我来对付那混蛋。”
黄莺一惊:“您想怎么对付?”
美娘笑得勾魂摄魄:“当然是——投其所好了。”
晚上食肆关了门,谢安平打扫好客堂就去了厨房烧水,然后把水提到美娘房门口,敲了敲门:“姑奶奶,水来了。”
“进来。”
谢安平提着水进门,却不见美娘人影,只是一道软媚女声从屏风后传出来:“倒进浴桶里面,桌子上有花瓣,你洒一些进去。”
谢安平依照她的吩咐一一做完,正欲退下,这时美娘从屏风后面走了出来,把他眼睛都看直了。
美娘拆了髻环,一头青丝如瀑垂下,身上只穿了件薄得几乎透明的纱衣,一下就能看见挺翘胸脯上两点凸起的红缨。只见她婷婷袅袅走向谢安平,举手投足都诱惑极了。
“小安子,”美娘把手搭上他胸口,眨了眨勾魂眼,抬眉娇笑,“你伺候我洗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