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百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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芳青的身子渐渐好起来,虽然身上还有伤痕,但後庭的伤已好了十之,可以自行行走。
那天芳青问过後不久,君宇又再遣人送来小说的新连载了。之後每一回,都送得极快。市集才有售,书就送到芳青手上。虽然大都没有留信,只是托侍童留了口讯,说很忙、很想念芳青,芳青已高兴得心花怒放。看书事小,君宇没有忘掉自己才是大事。
春儿的客人从来不上门,要春儿伺候时,就会派轿来接春儿过去。每次过去,短则半天,长则两三天,春儿就会回来。春儿每次出去,便是独自过去,连和儿也不带,非常神秘。
虽然如此,春儿空闲的时间还是很多,常常跟芳青一起玩耍。二人都是学养丰富,琴棋诗画,无一不精。有时候,他们更会一起出门,结伴游玩。
看来六爷真的待春儿很好,还为他拿了出外闲逛的许可,所以可以春儿跟芳青可以到院外逛街。由熟识外面世界的小顺带路,虽然春儿跟芳青都披了斗笠,但可以这般外出,也已经很高兴了。和儿跟欢儿跟着伺候,也非常雀跃。
春儿没有再提起赎身之事,芳青自顾不暇,也就不问。其实小倌生涯朝不保夕,这种包养牌子的日子已经很惬意,赎不赎身也不能强求了。
这天,二人都没有外出,便留了在小楼吃午饭。
小顺之前怕院里的饭菜渗了yny,也怕不够滋补,芳青吃了无益,便亲自主理菜式。後来芳青身t渐好,小顺也跟南春院厨房的奴仆混熟疏通了,又已经打赏过,便拜托了他们根据小顺的菜谱来烹调。小顺也会间中巡视,但大多时间都留在小楼。
和儿、欢儿到院子厨房取来饭菜,跟院里招待贵客的不同,四菜一汤,都是家常小菜。虽不豪华,却材料新鲜,烹调得宜,另有一番滋味。
如意、芳青、跟小顺同桌吃饭,和儿跟欢儿在旁打点伺机。欢儿脸se一直似笑非笑,诡异莫名。芳青也不在意,只道他在厨房g了不知什麽勾当。
待三人吃过饭後,和儿跟欢儿便收拾碗筷。欢儿终於忍不住,小声说道:「听说史爷要办羊r宴呢。」一边说,嘴角窃窃欢喜,脸se却又像在说见不得人的事,令芳青觉得这侍童心中幸灾乐祸。
芳青不解问道:「吃羊r?有什麽稀奇?」
严冬吃羊r可以取暖,民间蚁民难得吃一次,可南春院的恩客都非富则贵,吃羊r也是稀松寻常得很,为什麽要特别举办宴席呢?
换了别的时候,芳青未必会开口问这侍童,免得他沾沾自喜,或是出言刻薄自己。但眼下有小顺在,这人想极力讨好,便会把打听到的新闻一五一十的告知。
欢儿连忙解释道:「要吃两脚羊呢。」心中实在鄙陋芳青天真无知,但在小顺面前,又不能发作,只能在心中鄙视芳青,脸se却自焦急,不晓得小顺听了这新闻受不受用。
小顺听了这话,脸se沉沉的,不发一言。
芳青见小顺脸se,猜他晓得什麽是两脚羊,便问道:「小顺哥,两脚羊是什麽?」
小顺苦笑道:「这不是好事。」转念又想道,总不能瞒芳青一辈子,只能温言解释,便问道:「你有没有听说过?有些迷信的人,以为吃人r可以补身?」
芳青心x聪敏,一听便知其意,但又觉惊骇万分,不能置信,只能结结巴巴道:「这…这…」
小顺转头看向和儿,问道:「这院子也有这玩儿?」小顺在这里待了一段时间,也摸熟了这两个侍童的脾x。欢儿懒散又轻浮,和儿是庄重懂事得多。
和儿脸se有点惨戚,点头承认道:「嗯,是吃和骨烂呢。」两脚羊细分了j种,吃j岁小儿的,便是叫和骨烂了。和儿本来不想说起此事,但小顺是贵客的亲信,只得和盘托出。
小顺追问下去,发现今次要宰的两个小儿,叫环儿、满儿,大约七、八岁,便是当初跟芳青一起卖进来的。芳青听了,但觉呕心,j乎想把刚才吃的饭菜都吐来。
有小顺在,欢儿待芳青便会特别的好,这时见芳青这般害怕,马上劝w道:「你不用怕,一般都是吃未开身的小儿,这才乾净。你挂了牌,已经f侍过客人,所以不会吃你。」
芳青听了这话,心中又怒又悲。怒世态炎凉,悲自己身子脏污。但转念又想到,这真是低处未算低。虽然自己身陷风尘,但总算保了一命。给人yn弄羞辱,或是被人吃掉补身,到底哪个悲惨呢?
小顺跟春儿见芳青一脸难过,又劝w了j句,芳青怕他们担心自己,便勉强说自己不怕,只好把惊慌、害怕、厌恶,都独自吞进肚中。
二人一日无语,早早便就寝了。次日起来,春儿见芳青还是闷闷不乐,便提议跟下棋。芳青说了好,却心神彷佛,行错了很多步。昨天以来,芳青心中一直惴惴不安。春儿晓得他心情,原想借下棋来扯开芳青的心思,却没有成功。
芳青憋了一整夜,这时终於按捺不住,直接的便问了出来:「这麽可怕的事,官府不理麽?」两脚羊三个字太可怕,芳青连说都不想说出口。
春儿苦笑道:「史爷便是官府罢?」芳青没有明言是什麽事,可春儿玲珑剔透,一听便明白了。史文璆是朝中炙手可热的权臣,地方小官巴结也来不及了,怎会告发他呢?
史文璆到底有多可恶?芳青之前以为已经看到这人的万恶,怎料天外有天,竟然可以邪恶得如此深不见底。
芳青不禁喃喃问道:「这人到底有多可恶?」
芳青口出恶言,痛骂院里恩客,可春儿也不责备,只是叹了一口气,反问道:「眼下你还不明白?可恶不可恶,没有人会理会;当今世道,世人都只看重权势钱财。这是吃人的世界。」
芳青幽幽说道:「但这是错的。公道自在人心呀!」
春儿苦笑道:「这世界只讲时势,哪有公道,也不分是非对错的。」
芳青怒骂:「这只是j妄当道。眼下这些人得了势,别人不得不从。要是那天失势了,看他们会怎麽收场!」
这时小顺刚好回来了,芳青马上噤了声,垂下了头。芳青心中清楚,小顺哥待自己再好,也是六爷的小厮,而六爷又会帮史文璆办事。
芳青这般噤了声,小顺当然晓得这是妄议史爷的事,柔声劝道:「请公子别把我当外人了。这段日子以来,小顺是怎麽待公子的,你是晓得的。。有什麽事要我帮忙的,我也会尽力帮你。」
芳青不晓得该不该相信小顺这话,只是嚅嗫道:「小顺哥,我…我…我很害怕呢。」
小顺自然猜到这是在说两脚羊之事,便劝w道:「不用怕,有我们在,动不得你的。我是来帮助你的。」
小顺这话真是一言惊醒梦中人,芳青人微力薄,帮不得这两个小儿,但尽可以找别人帮忙。
芳青心中盘算,自己给史爷包了牌,之前连柱爷都赎不出去,所以只能静待君宇下苦功,另想解救的方法。但这小儿俩只是碰巧给挑上了,别人要救助,也并无不可。这就看君宇能不能帮忙救人。君宇向来是芳青心底第一人,芳青总觉得自己只能依靠君宇了,心中马上想到要写信向君宇求助了。
但之前送信给君宇,都是靠贿赂堂倌。芳青养伤以来,没有挂牌接客,便连那丁点月钱也领不到。虽有小顺和春儿照料,衣食不缺,却阮囊羞涩,钱包是前所未有的乾涸。之前出外游玩的费用,都是小顺和春儿出钱。要从芳青身上取出一文钱,也是难如石头榨水了。
芳青只好鼓起勇气,战战兢兢向小顺请求道:「小顺哥,我想写信给别人,但身上没钱打赏堂倌。请问小顺哥可否借我j文钱?我他日定必归还!」
小顺二话不说,马上从行李取出一贯钱,递了给芳青,笑笑说道:「就说公子别跟我客气了,也别送要归还了。」
这一贯钱足有七、八百文钱了,芳青吃了一惊,想要解开,道:「小顺哥,我只取十文钱便可以了。而且储好了钱,便一定还你。」
芳青卖身j个月了,可p金都是由客人付给院里,不经芳青手,芳青也y承庭训,珍惜每个铜钿,而借了别人东西,便一定要归还。
小顺连忙制止,笑笑道:「公子你这阵子没有月钱,便留了这些来傍身吧?打点侍童也好,买零食糕点也好。」
和儿、欢儿都不在,小顺便把话说白了。芳青这阵子身无分文,小顺在时,欢儿待他顶好;小顺不在,便比之前更差了。这一、两贯钱,小顺也不在意。其实这阵子花在芳青身上的何止这些,看不到的比能看见的更多,但芳青既然不晓得,小顺也不会点破。
芳青说了声谢,腼腆道:「这个我储好钱後,一定会归还小顺哥的。」见小顺满脸微笑,心中想道,这对小顺哥来说,是九牛一ao吧?
小顺又问道:「公子想写信给何人呢?」
芳青讪讪答道:「是朋友,叫白君宇。我之前也常常拜托堂倌给他捎信。」
小顺哥是恩客的小厮,就算他待自己再好,怎能让他替自己送信给别的男人呢?要是让六爷晓得自己让小顺捎信给别的恩客,不知道六爷会怎麽惩罚自己?会不会连累了小顺哥?但事已至此,只好y着头p说下去了。
春儿一直在旁,心中已猜到七八分,却又不好在小顺面前揭破,只好默默不语。
朋友会到堂倌那儿去翻牌子?是怎样的朋友?这事实在跷蹊得很,但小顺一句也不问,便拍了拍x口,承诺道:「别怕,既然这信重要,也不必由公子去,便由我替你把信拿去吧!」
芳青心中想道,小顺手腕玲珑,何况又是恩客的小厮,份量比自己重得多。由小顺出手,堂倌定必殷勤送信。虽然有点难为小顺,但也写了信,在信中向君宇说了这可怕之事,求他帮忙,又怕别人看见这大胆妄为的事,便烧了蜡来密封,又恳求小顺小心处理。至於那一贯钱,芳青还想还给小顺,小顺却笑笑推却了,芳青便平白多了一堆s房钱。
过了两天,果然出了新闻,说小儿俩在寺院斋戒时不小心着了凉,身染风寒,便病故了。也有人在背後说这是走失了,或逃走了。小顺和春儿表面不动声se,却曾话中有话的问过了芳青。芳青也学乖了,从始也不提半句。
这天,春儿又接了指示,出去侍客,临行时不放心芳青,晓得他侍童最会躲懒,小顺虽然关心芳青,但有时分身乏术,也不能事事盯紧,便叮嘱道:「那事,是你救了人,但这也开罪人了。眼下没人知道这事,但你要万事小心,不要到处乱逛,别再闯祸了。」
芳青点头说是,送走了春儿,自己独自在小楼闲着,便随手的描丹青。刚刚吃了早饭,小顺去了张罗东西,和儿还在收拾碗筷,欢儿懒病发作,却已经了溜出去。
不一会儿,欢儿却上气不接下气的跑回来,喘气大叫道:「青相公,大新闻呀!初六为妙儿赎身了!」欢儿晓得芳青跟初六和妙儿是好友,为了讨好芳青,得了这消息之後,就马上赶回来汇报。
小顺还想跟着芳青一起过去,芳青却婉拒了,小顺只好着欢儿跟去。芳青不喜让人跟着,出了小楼後便打发了欢儿。欢儿之前勤快了一阵子,但本x懒惰,眼下过得舒f,心又散漫了,便乐得躲懒。
芳青马上赶过去初六的住处,见初六跟妙儿都在。只见妙儿的衣f杂物果然都搬过来了,初六和妙儿就在收拾整理。
妙儿见芳青来了,又惊又喜,问道:「小青,好阵子不见你了,你还好吧?」
芳青笑笑答道:「我还不是老样子,哪及妙哥好呢?」
妙儿给这麽一说,马上羞得低了头。
初六笑道:「你知道喇?」
芳青点头道:「我已经听说了。初六哥,妙哥哥,恭喜你们。」
初六笑笑说道:「这小子以後要跟我一起捱穷,住在这破房子了。」
妙儿啐道:「这有什麽不好?房子虽小,但总算可以遮风挡雨,是个温暖的家。眼下我牌子已经撤了,不是是小倌,而是杂耍团的人,不住这里,却要我住哪儿去?」
妙儿跟初六虽然看似在拌嘴,但二人都是眉开眼笑,极高兴的。芳青真心为他们感到欢喜,也非常羡慕,心中不禁想道,不晓得君宇哪时才能为自己赎身。
妙儿见芳青身上穿得名贵,问道:「这是六爷送你的麽?」
芳青不晓得如何回答,只能支吾以对。说着,妙儿又关切的拉了手。这麽一扯,就不经意的扯到了芳青的伤痕,让他忍不住痛叫了起来。
妙儿卷起芳青衣袖一看,见手上多有瘀伤,还有一个个小红印,不由得看得目瞪口呆。
初六惊讶问道:「这是六爷n的麽?」
芳青羞羞答道:「不是六爷,是那个小王爷。」
初六和妙儿同声问道:「什麽小王爷?」
芳青见他们一脸疑h,看来出堂差是以六爷的名义点的,没有跟院里的奴仆提起过小王爷,只好顾左右而言他的答道:「是何爷府上的客人,不晓得他是谁。这人却说自己是什麽小王爷的,嚣张得很。」
妙儿问道:「对了,这阵子你到哪里去了?大家都不晓得你在哪儿,只听说暂时收起你牌子了。」
芳青答道:「因为我身上有伤,所以他们让我在院外的小楼歇着。」芳青想起春儿说过,那小楼是闲人免进的,不可随便透露,只能含糊答道。
三人又谈到小儿病故心事,初六跟妙儿都不信那是真病故,但芳青只能唯唯诺诺的。再谈了一会儿,芳青就告辞了。一来是因为要隐瞒的事太多,感觉不吐不快,勉强郁起来便有点不自在;二来,见他俩恩恩,自己受了百般屈辱,又不知何时才能再见君宇,虽然替他们高兴,芳青也不愿承认,但心底总难免有点郁闷的感觉。
芳青独个儿在西院信步而行,经过一间简陋的小木房,想来是摆放杂物的地方,却听见当中传来shenyn喘气的声音。≈l;/dv≈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