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3章 香断情殇
沉闷而又悠远的钟声从远处传来，林妃迈着沉稳的步子，在宫女的搀扶之下，一步步走到了佛像的面前。
“林妃娘娘驾到。”
随着内侍太监尖锐细长的声音，殿中所有人都齐刷刷的跪了下去。
“林妃娘娘万福金安。”
林妃嘴角含笑，俯瞰众生。
从前自己只能跪在下面，仰望着皇后的雍容华贵，而今日，自己也终于可以站在这里，被人朝拜。
“平身吧！”
林妃笑意肆然，说是祈福，又有几个人会信，这所谓的祈福究竟是为了天下百姓，还是满足她的私心，或许只有她一人知道。
眼前的场景一幕幕闪过，谢扶摇佛触了电，前世的记忆像是拧开了的水龙头一般，源源不断地涌入自己的脑海之中。
上一世自己也是这样，在万人的注目之中，披着绮丽的皮囊，站在那最华贵的所在。
他们只会羡慕自己的地位和荣耀，却没有人在意自己为这一切准备了多久，操劳了多久。
更没有人愿意去了解，在一切光鲜亮丽下，自己那颗疲惫脆弱的心。
宫中事务的繁杂与琐碎，卫峥的猜忌与不信任，一年又一年的选秀无休无止，宫中的女人像是开不完的花，一茬接着一茬。
从开始愤怒和不满，到最后的自欺欺人的一厢情愿。
自己一直活在卫峥和情爱编织的美梦中，在梦中失去自由，失去自我，失去亲人，最终连性命也失去了。
长长的队伍缓缓流动，谢扶摇被人不着痕迹的推了一下，记忆的闸口猛然关闭。
抬起头来，正好对上了前方卫景曜上香的背影，俊秀挺拔。
他是否也会变成当年的卫峥呢！
谢扶摇心中呢喃，情之一字，代价太重，浅尝辄止，陷入则伤。
“八妹妹这是怎么了，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刚才林妃娘娘的教导你的听进去了吗？”谢雨柔挑了挑好看的眉毛，故意讥讽道。
“三姐姐恕罪，我可能是昨天没睡好，有些不舒服，这才晃神了，你小声一些，别被别人听到了。”
谢扶摇故意装作惊慌的模样，一脸祈求地望着谢雨柔。
“在众位娘娘面前，还敢出神，你的胆子可真够大的。”谢雨柔嗤笑了两声，一反常态，并没有继续为难谢扶摇。
宝华殿中**肃穆，所有人都双手合十，低眉颔首，虔诚祈福。
从林妃开始，到各宫娘娘，再到诸位皇子，轮流上香祈祷，眼下已经到了臣妇千金，看着前方流动的身影，心中有种说不上来的感觉。
谢扶摇跟在袁筝和谢雨柔的身后，一步不差得走到了佛像前，左手握香，右手握住，袁筝在前，谢扶摇和谢雨柔站在身后。
谢雨柔斜眼望着右边，原以为，谢扶摇从来不懂这些礼数，今日在殿前一定会丢人现眼。
却不想，她的动作从容淡定，像是刻在骨子里一般熟捻。
左手在上，右手在下，谢扶摇握住香，高举过头顶作揖。
她没有谢雨柔那么多的小心思，只是想着，希望在祈福盛典之后，百姓能够安居乐业，安康顺遂。
只是这祈福似乎也并没有什么用处，因为谢扶摇清楚的知道接下来要发生的灾难。
想起上一世生灵涂炭的场面，谢扶摇如今还心有余悸。
片刻间的功夫，袁筝和谢雨柔手中的香已经插入了香炉，谢扶摇不敢怠慢，缓步走向前去。
三根香火没入香炉的香灰之中，香烟笔直升起，变化万千，飘悬空中，宛若一层虚无缥缈的帷幕，笼罩在佛像眼前。
谢扶摇悠然转身，一瞬间，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瞳孔紧缩，震惊地看着眼前这一幕。
刚刚被谢扶摇插入香炉的香，竟然硬生生地断成了两截。
还在冒着青烟的上半截香，直挺挺的倒在了桌案上，仿佛被人拦腰斩断了一般。
“大胆！”内监拿着拂尘的手微不可及地抖动了一下，这好好的祈福盛典竟然发生了如此忌讳之事。
袁筝低下眉眼，故作慌乱地跪在了地上，毫不留情的话语，化作了一支支利剑，刺向了谢扶摇的后背。
“娘娘恕罪，小八一时失手，才酿成如此大祸，还请娘娘看在她年幼的份上，饶她一命吧。”
“娘娘恕罪，八妹妹她不是有心的。”谢雨柔心下明了，动作之快让人震惊。
谢扶摇侧跪在了一旁，眉头紧皱，烧香之时耀香是大大的不吉，为了除掉自己，袁筝还真是煞费苦心。
刚才的香是经过袁筝的手，才到自己手上的，一定是她暗中动了什么手脚。
只怪自己太大意了，竟没有注意到她的小动作。
“听说她就是谢家的八小姐，不仅性格乖张，品性也不怎么样。”
“是啊，我听说，她从小就没了娘，要不是谢家大夫人管束着，还指不定变成什么样呢。”
“别人的香都好好的，怎么偏偏就他的断了，莫不是就连佛祖都不待见她。”
下面的碎言碎语像是长了腿脚一般，他到了谢扶摇的耳朵里面，深深折磨着她的神经。
谁也没有注意到，长跪在蒲团之上的谢家大夫人，嘴角偷偷勾起了一抹笑容，自己要的效果已经达到了。
“娘娘明鉴，为国祈福讲究的是心诚则灵，烧香拜佛只是一个形式，而真正重要的是普度众生的胸怀。”
谢扶摇跪直了身子，话语恳切，如水的眸子里是从容与淡然。
“连日的大雨滂沱，皇上为处理灾情政务，夙兴夜寐，不敢有眠，城外士兵恪尽职守，治洪救水，亦不敢有怠，这些功劳并不能因为没有祈福而泯灭。”
谢扶摇直言道，“臣女说这么多，只是觉得为灾民做事，并不拘泥于形式，耀香并非臣女所愿，意外谁都不能避免。”
“谢小姐说的不错，不过是一个意外而已，有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
听到身后的声音，谢扶摇微微一怔，竟然是卫峥，他为自己说话，能安什么好心。
八成又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指不定藏着什么坏主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