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5 部分阅读
穆言鼎退了一步,先避其锋,突然“铿铿锵锵”金属之声连番交响,双手成拳自身后挥出,到了文渊身前,两个拇指突然在其余八指前划过,异声大响,犹如兵刃交锋之巨响,一瞬之间,十根指头一齐弹出,跟着而来的是十道锋锐如剑的犀利真气。
金铁之声威势大增,文渊陡觉耳膜痛楚不堪,刷刷、刷刷、刷刷、刷刷、刷刷,十声轻响过去,每一道指力都弹在文渊胸膛,文渊竟然一 击也没有闪过,身子彷彿被穿了十个孔洞,顿时内劲崩散,向后连跌几步,一交坐倒在地,“哇”
的一声,一大口鲜血喷了出来,胸前衣衫染得血红。
文渊一招间便已负伤,神智迷糊之际,一抬头,看清穆言鼎双手,十根指头上都有一枚铁指环,心中立时明白:“是了,那是他指上指环 互相碰撞的声音。他内力比我深厚得多,音律又是急促险峻,所以我没能及时提防。”
他略一调理真气,在穆言鼎“五音弹指”威力之下,虽是气血腾涌,内伤不轻,但仍运使残力站起,心道:“要是我倒在这儿,如何能救 出紫缘?这老儿的招数道理既然明白了,总有破解之道。”
想到紫缘,他突然猛地一惊,回身往铁箱奔去,贴着铁箱叫道:“紫缘,紫缘,你没事吗?”他想起穆言鼎指音之强,深恐紫缘禁受不起 震荡,伤了身体,竟不理眼前强敌,只是怕紫缘因此受了损害。
但是铁箱之中一无回应,更无琵琶声响,往缝隙中望去,也没有紫缘的眼光回望。
十景缎(一百四十九)
文渊不闻紫缘回应,心中正自着急,忽听穆言鼎道:“老夫这路功夫,在紫缘姑娘眼中不值一哂,决计伤她不得,只不过紫缘姑娘音律虽 精,却无武功,被老夫内劲震昏是在所难免,然而也不会伤了身子。文渊,你不必无谓担忧,接招罢!”只听金铁之声再次震荡,有如干戈交 锋,雷火迸动,文渊身子一震,急运内劲抵禦,转过身来。
甫一交手便已吃了大亏,文渊不敢分神,潜运玄功,正意图与“五音弹指”
雷霆万钧般的音调相抗,忽然转念一想:“单运内功抵抗,不过重蹈覆辙罢了。这功夫的厉害在铁环交撞的声音,破解之道,自当在此。 ”
穆言鼎这一路“五音弹指”之所以威力惊人,并不只在于声响所贯注的内劲,而是其韵律突兀,每一声都有如一柄利刃,硬生生阻断闻声 者脉络中气血运行,发挥到极致之时,能彻底扰乱对方心跳肌动、手足呼吸,人身一切节奏尽皆失常,唯有束手待毙的份。
文渊深明音韵,明了音乐旋律的奥妙,足以影响人的心情、思虑、举止,这时面临穆言鼎的“五音弹指”,虽然受创,脑海间却已闪过应 对之道,当即抽身急退,奔至底舱后门,一掌将门震开,窜了出去。
穆言鼎喝道:“哪里走?”内劲一提,身法快如流星箭矢,猛追至文渊身后,右手五指一握一放,连串铛铛声响,五道指力势顿时一变。文渊挥箸击杯,悠闲自在,穆言鼎却神情严肃,额上汗水一滴一滴流下,指上厉声虽重重加响,却显然无法再 以此伤得文渊。司空霸暗暗惊异,心道:“这小子确实不简单,看来穆老头未必能稳胜。”
论真实武功,文渊虽悟得文武七絃琴中的妙谛,毕竟尚不如穆言鼎数十年的深厚内功。但是此时音律相斗,穆言鼎便不及文渊了。这七个 茶杯中,文渊各注入不同深浅的茶水,敲击起来,声音便有高下之分。他幺力年初学音律时尚未买琴,吃饭时便用筷子敲击杯碗为乐,久而久之 ,琢磨出了这套本领。只是他从未想到,竟有把这种技术用在武功上的一天。这时他精晓乐律,敲击手法更是得心应手,木筷上蕴含玄功,一 敲之下传送出去,也能牵动穆言鼎内息血气,以巧取胜,逐渐反客为主。
穆言鼎每一次指环相交,都运上了极大内力,手指略感酸麻,却不见文渊有何不妥,自己反而渐受文渊敲杯之声的曲调影响,难以继续维 持强悍的声波。他越斗越是疲乏,心中越是震恐:“那日紫缘姑娘指点了我弹琴的道理,我由此在琴学中学得更高妙的体悟,”五音弹指“的功力更精了一层,怎会斗不过这文渊?他内功大不如我,为什么能抵挡得住?没有道理,没有道理!”
文渊见穆言鼎手上劲力加重,双眼佈满了血丝,知道他已支持不久,心道:“看来不出一盏茶功夫,这”五音弹指“便能破了。”便在此 时,忽然胸口真气微浊,筷子上真力使得不足,险些失却优势,连忙再提内力,稳住旋律,心下暗暗吃惊:“不好,方才中了他的猛招,看来 的确伤得不轻,内力恐怕后继乏力。难道为山九仞,功亏一篑,我竟不足以支撑到击败他为止?”
就在他迟疑的一瞬间,穆言鼎骤然大喝一声,双掌合握,十指聚会,铁指环震出惊天动地般一声霹雳大响,混合了这一喝之势,猱身直上 ,抱拳向文渊击来,功力雄劲绝顶。这一击是穆言鼎豁尽所能的猛招,他察觉音律再也胜不过文渊,震骇沮丧之余,忽然感到文渊所奏音韵略 一失稳,随即闪过一个念头:“要击败这小子,只有这个机会!”抓紧时机,使出这招玉石俱焚的“黄钟毁弃”,双手贯注毕生功力一握,十 枚铁指环在爆出惊人巨震后,同时断裂破碎,拳风声威狂卷数丈,直压文渊中宫。
这一响震得众人耳膜剧痛欲裂,司空霸脸色一变,便要仓皇退出,只到半途,忽然脚下不稳,跌倒在地,狄九苍、卓善及其余诸人同样跌 跌撞撞地倒了下去。
文渊势当正面迎击,猛觉呼吸不畅,已然猛招临门,大惊之下,心中只有一个想法:“要救紫缘,就不能输!”念头刚起,拳力以至,再 无闪躲余地。
就在这一刹那间,文渊右手木筷轻敲,一个茶杯平飞而出,直撞穆言鼎双拳,杯上附着九转玄功内劲,竟没洒出一滴茶水。穆言鼎冲势不 止,双目圆睁,长啸一声,抱拳的十指向外猛弹,指力彷彿一阵炮弹,“砰啷”一阵声响,茶杯在半途已震成无数碎瓷,混着一波茶水反萎顿,银白的长 髯沾了点点斑斑的鲜血。
穆言鼎见文渊来到,点了点头,低声道:“佩服,佩服。文武七絃琴蕴藏的武功,老夫亲身领教了。”他说话虽然连贯,却是全无中气, 虚弱之极,似乎随时都要断气。
文渊望见他双手十指皆受重创,心中颇感不忍,躬身道:“晚辈身不由主,伤了前辈,日后自当陪罪,这时却是不行。”穆言鼎道:“你 是来救紫缘姑娘的,现下自然是与本派为敌,何须陪罪?你若有本事从老夫身上夺去钥匙,那是你的本事,老夫……心服口服。”说到这里, 手按胸膛,身子微颤,一丝鲜血从嘴角溢出。
文渊听到“钥匙”两字,心神大震:“那司空霸说,钥匙都在四非人手上,但……难道,他竟然有那箱子的钥匙?”眼望穆言鼎,见他眼 中殊无敌意,反而带着些微催促,心中恍然大悟:“他并不希望紫缘被送到夺香宴上。”
穆言鼎见他神色变化,知道他已然了解,有气没力地一笑,伸手入怀,取出一串钥匙,道:“老夫身在皇陵派,决不倒向外人。这串钥匙 ……乃是……乃是你自己取得,并非老夫不战而屈。”文渊点点头,轻轻接过,心道:“你想放紫缘,却不肯背叛皇陵派,我自然不会再为难 你。”看着手中钥匙,心中忽感歉疚,低声道:“穆前辈,晚辈日后定当延请良医,治好前辈的指伤。”穆言鼎微微一笑,道:“老夫的朋友 中,也有一位精于医道的,你不必费心。”闭起双眼,慢慢端坐运功,调理内伤,不再说话。
文渊一揖退出,奔回底舱,在箱子边拿出钥匙一看,共有四把钥匙。这钥匙本来只有两把,是龙驭清自唐非道的尸身上搜得。当日唐非道 被小慕容用计杀死于长陵地宫,事后龙驭清在他身上搜出两把钥匙,虽不知用途,但仍命人印下了模子,将唐非道尸体和钥匙一并交给四非人 剩下的三人,私下又用模子铸出了两把钥匙。
后来龙驭清见到四非人的“不正宝箱”,知道这箱子不仅牢固,且与四非人的一门诡异武功相关,心道:“日后若与寇非天翻脸,需防他 以此箱暗算,最好能先行破解。”于是命一名长于机关的手下暗中观察不正宝箱的黄金角,配合原先唐非道的两把钥匙,又造出了两把,这四把钥匙可以开启不正宝箱的一个面。
这次夺香宴,四非人故佈疑阵,不亲自带着紫缘,却交给皇陵派和云霄东宗诸人押送,龙驭清派穆言鼎送紫缘出海时,将这四把钥匙交给 穆言鼎,原是要他有机会时偷偷带回紫缘,以继续逼问文武七絃琴的奥妙。但他绝未料到,穆言鼎竟会败在文渊手上,更把钥匙交给了文渊。
文渊将钥匙一把一把往黄金角上试着插入,接连试了两个角,都没一把能够开启,心中又是紧张,又是不安,暗暗安抚自己,呼了口气, 低声道:“别急,别急!”试到第三个角,连插三把钥匙,都徒劳无功,试到第四把,“喀”地一声,应手而入,只因试得急了,手指在箱缘 一撞,竟还擦破了皮,出了点血。
文渊大喜,转动钥匙,“喀啦”一声,将一个黄金角的扣锁解开。接着喀啦、喀啦,又解开了两个角。他心情激动,欣喜若狂,低声道: “紫缘,我又可以见到你了,你又可以见到我了!”再将钥匙插向最后一个角,不料却无法插得进去。
他呆了一呆,手上使力,钥匙却仍无法插进,显然钥匙不对。文渊心里一凉,叫道:“那怎么会?”一掌拍在箱面上,铁箱嗡嗡而响。他 懊丧之极,心中满是失望沮丧,喃喃地道:“只差一个了,为什么就差这一个?”
气恼之余,文渊拿起钥匙到眼前看了看,忽然一呆,叫道:“啊呀!”
只见手指所夹那把钥匙白光闪闪,略带血迹,却是他第一把用来打开锁的钥匙,当然没法子打开这一角。他略一发楞,随即哑然失笑,低 声道:“糊涂鬼,简直该打!”拿另一把钥匙一试,喀啦一声,黄金角开了。
四角俱解,文渊抓住铁板边缘,用力向外一拉,铁板应声而开,里面出现的,正是他日夜牵挂的一张脸蛋,静静地,似乎睡着了,那白皙 而略透嫩红的脸蛋上拂着几丝长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