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38回 为谁善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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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问你，我叫你找几个稳妥的侍候七丫头，你又是怎么安排的？看看……”老祖宗指指跪着的杨婆子、茶籽、茶花，“不是老的，便是歪瓜劣枣的，还有个谋害主子的黑心秧子，七丫头碍着你什么事，你就这么不待见她？她要是有个好歹，你让我将来有何面目见老侯爷？”
大夫人又惊又气，看着老祖宗，一时说不出话来。
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自己做的这桩桩件件，哪件不是婆婆吩咐过的？如今，出了事儿，怎么都成了她的罪过？
老祖宗又说：“我原本觉得你是个稳妥细心的，这才放心将整个伯府交给你，先前二丫头欺侮六丫头，我也只当是姐妹间闹别扭，如今连这种谋害主子性命的事情都闹出来了，你说你，究竟是怎么当的家？”
甄宝人终于听出一点味道了。
大夫人想要据理相争，又一时找不到言词，面对着自己的婆婆，只得僵立着，脸色红一阵白一阵。
老祖宗不再理她，目光扫过众人的脸，厉声说：“怎么，我的话都没有人听了吗？”
两三个健妇一哄而上，揪着茶花走了。
甄宝人听着茶花的哭喊声渐渐远去，心里很不是滋味。虽然茶花是咎由自取，一条性命却因她而消失，她的双手已是沾了鲜血。
老祖宗又看着杨婆子和茶籽说：“把这两个奴才也赶出府去。”
茶籽和杨婆子吓的瘫软地上。
甄宝人赶紧求情：“祖母，她们与茶花向来疏远，行事也大不相同，侍候我一直尽心尽力。虽说她们有失察之责，却也罪不至此。还请祖母念在她们尽心尽力侍候我的份上，饶了她们这回。”
她是事主，又是受害者，老祖宗乐意给她这个面子，说：“既然七丫头求情，我就饶过你们这一回，小的继续留下来服侍七丫头，老的原本从那里来的，仍回那里去。”
茶籽和杨婆子磕头答谢。
老祖宗又拉着甄宝人的手说：“七丫头，是我不察，可怜你了。呆会儿，从我院子里给你拨两丫鬟过来，你好好养病，每日的早晚请安就暂时不用了。”
甄宝人点点头说：“是，祖母。”
老祖宗又叮咛几句，这才带着秋蔓和徐嬷嬷走了。大夫人和二夫人也带着各自的丫鬟婆子走了。方才还是济济一屋的莲汀东厢房顷刻间冷清下来，只剩下地上跪着的杨婆子、茶籽，还有床上躺着的甄宝人。
杨婆子向甄宝人恭敬地磕了一个头说：“先多谢七姑娘的救命之恩，老奴不才，真心恭喜七姑娘，贺喜七姑娘，从此脱困，此后的日子，再无烦忧。”
这个七姑娘的厉害，她是真正见识过了，这些大宅门里，被幽禁的女眷多了去了，试问，谁能在如此短的时间，就能咸鱼翻身，敢以自己的性命做饵来谋求脱困的？
只愿以后永远不再见到这个七姑娘，杨婆子在心里暗暗发誓。
甄宝人听到杨婆子的恭喜声，忍不住嘲弄地笑了起来。
她真不知道，自己如今的处境，即使侥幸重获自由，有什么值得恭喜的？！原本一直以为，这起下毒案自己终于当了一次女主角，快到结束的时候，惊奇地发现自己依旧是个跑龙套的。
作为一枚棋子，差点被夺去性命，得到的补偿不过就是暂时恢复了自由。如果没有估错，这一回的下毒事件是有人想一石两鸟，即除掉了自己，矛头对准的又是二夫人。
谁知道她见机得早没死成，二夫人也不肯乖乖就范，反戈一击，反而牵连了大夫人。
究竟是谁要制她于死地？如果她没有及时发现，如果她因此而阵亡，大概换来的也只是一句“可怜见的”。
这一刻，甄宝人替原主感到难过、愤怒、憋屈，这就是她的家人，轻视她践踏她还不够，还准备随时拿她这条命去换取利益，毫不犹豫的。
不要紧，甄宝人，你放心地去吧，我会替你讨回应得的一切。
她在心里暗暗发誓，黑暗里，她的一双眸子盯着帐顶某处，闪闪发亮，闪着猫一般的寒光。
大夫人王氏被今儿这场突发的下毒事件气昏了头，她估计着这事儿依旧没完，伯爷下了朝，第一件事就是去探望自己的老娘，谁知道婆婆会如何告她的黑状？
事到如今，她还得想办法应付丈夫的责难，她真是越想越郁闷，越想越生气，这事儿到底是哪个不长眼的做下的？居然敢陷害她，真是胆肥了！
大夫人一边想着心事，深一脚浅一脚地回了自己的和熙院，还没坐定，正准备沏茶的大丫鬟巧珍，听了下面小丫头的禀告，挑帘子走进来，犹犹豫豫地，不知道该不该禀告大夫人。
“到底什么事儿？鬼鬼祟祟的，你什么时候也这么上不了台面了？”大夫人没好气。
“唉！夫人，我不是怕说了您心烦么？”巧珍和大夫人相处十几年，早已摸清了大夫人的脾气，闻言撅起了小嘴，委屈地说：“茶花的老子、老娘，现在院子外面跪着呢！不用说了，肯定是来替茶花那小蹄子求情的，您见还是不见？”
大夫人闻言顿时柳眉倒竖，牙齿咬得咯吱响：“啊呀！这两个奴才养得好女儿，还敢来见我？早知道茶花是那么个下贱的坯子，我怎么会将她安放到小七的身边，还指望着她能替我看着那丫头呢，一转眼给我捅了这么大漏子！你去叫些人，将那两口子乱棍给我打出去，丢下一句话，再不好好当差，随便擅离职守，让他们吃不了，兜着走！”
巧珍搓了搓手，答应一声，转身下去了。
她这些年得了罗山这两口子不少的好处，有心替他们说两句好话，一看大夫人气得哆里哆嗦，知道这会儿即使自己求情也讨不了好，不如劝这两人先避开风头，等大夫人消了气再来求就是了。
一个茶花已经搭进去了，可别再把一家子的差事都搭进去。
巧珍劝走了罗山两口子回来，发现大夫人正歪在榻上喝着牛乳燕窝，思绪沉沉，夏至在旁边伺候着。突然大夫人背一挺，一下子坐直了身子：“快，巧珍，去缪园把二丫头给我叫过来，不许有片刻的耽搁！”
甄巧人正在闺房里着急地踱来踱去，等着去打探消息的秋意回来，乍一听说莲汀园的七姑娘生了病，她就心如油煎，赶紧将秋意打发出去探听消息。
可是，老祖宗和母亲进了莲汀园，园子就关了大门，迄今为止，一点儿消息也没有，让她如何能不着急呢？小七若是就此一命呜呼，那倒是顺了她的心，一个被幽禁的人，谁会在意她的死活呢？
可万一她没死呢？不知道茶花手里的花粉，会不会暴露？那个丫头又贪又蠢，不是个省心的，好在自己早就找好了替死鬼，晾她也扯不到自己身上。
甄巧人转念一想，那钩吻花粉的功用，本就可以让一个人整日昏睡，最后在昏迷中送了性命，却不是立刻索命的毒药，未必就会被人发现。想到这里，她又稍稍松了口气。
突然，她听见门外小丫头问：“巧珍姐姐，你怎么过来了？”
“哦，我是奉了大夫人的令，来叫二姑娘过去说话呢！快去通传一声，要二姑娘快些去，别让大夫人久等。”巧珍笑着说。
甄巧人的小心肝立马七上八下地乱跳一气。看样子，小七的事处理完了，母亲却没歇着，这么着急找自己干什么呢？
不过，这件事情的处理结果，她也是很想知道的，母亲找自己去，这不正好是随了自己的意？
甄巧人笑盈盈地掀开大夫人卧房的珠帘，左手端着一小碟子晶莹剔透的小点心，“母亲，我今儿亲手做了您最爱吃的桂花糕，您一定要尝尝……”
“宝珍，让所有人等退下，你给我站在正房门前，不许任何人靠近！”大夫人没有搭理甄巧人，冷冷地吩咐外屋的宝珍。
宝珍退出去前，担忧地看了二姑娘一眼。
“娘亲……”甄巧人心说不好，面上笑容丝毫不变，亲手取了一块桂花糕，走到大夫人身前，语气里带着些撒娇，“来，尝一下嘛，看看巧儿的手艺……”
“孽障，你给我跪下！”大夫人骤然站起，左手一拍炕桌，一声怒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