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8回 欲擒故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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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一大早,地处沧州偏僻一隅的阑业寺迎来了一拨客人,虽然一行人都是轻车简从,但单从一帮下人们的穿戴气度,能看出车中主人的身份应该是非富即贵;如此藏头露尾,明显是不想曝露身份。
一众人等暂时被知客僧安顿在寺院的待客室,领头的嬷嬷面见寺中住持迦叶大师,先表明了自己主人鲁国公府的身份,再奉上丰厚的布施和香油,然后婉转说出来意。
原来自家主人一个多月前生了一种怪异的斑疹,遍请了京城的名医,甚至御医医治,不仅不见好,反而日渐严重。后来得了天清寺的大师的指引而来,需要寺中神泉饮用、沐浴,外加静养,才有可能治愈这种顽疾。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治病救人,乃我佛门本份,如果能对贵人有所帮助,寺中自然会大开方便之门。”阑业寺的住持迦叶大师不过刚刚人到中年,貌虽不惊人,眼神却很精明,却偏偏少了一分出家人的淡泊。
“如此就多谢大师了!我们一行人虽不算多,却也需要一个安静的住处,外人还不能打扰,不知道寺中可否有合适的地方?”
“哦,住处请施主放心,因为神泉的缘故,总有远方的客人登门求医或要求静养,因此我寺中后院挨着泉眼建有独立的小院,内有精舍数间,三面环山,外人很难靠近,正适合施主的要求。”
“如此甚好!还有一事要烦扰大师,主人的斑疹可否由寺中高人医治?”那女官可没忘记此行的目的,赶紧对迦叶大师提出要求。
“这个......,实话说,来寺中的病人使用神泉能否治愈,全在心诚二字,我寺中并无医术高明的大夫,实在抱歉!”迦叶大师举右掌持礼,言语间颇为为难。
他看见面前的女官面露颓丧的神色,话锋一转,略有迟疑地说:“不过,这会儿我寺中正有一位蜀中唐门的子弟,来了已有一月余。他自小身子骨弱,一入冬川地潮湿,常犯咳嗽,也是听了朋友的劝告,特地来寺中休养,打算来年春暖花开再回去。此人医术甚是高明,曾为寺中的几个病人医治过,都已痊愈。不过,他有个怪癖,平日里并不肯见外人,而且非疑难杂症不治。再者,他年纪尚轻,又是男子,似乎不便替您家主人诊治呢!”
“难道,大师所说的唐门子弟,可是号称神医家族的那个蜀中唐门吗?”那女官也是个见多识广的,闻言大吃一惊。
“正是!”迦叶大师双手合十,点头应道。
“某非天清寺的知客大师指点我们前来求治,就着落在此人的身上?大师,您且稍候,且待我去和主人及管事的大嬷嬷商量一下,再做计较!”那女官本来极度失望,乍一听居然有唐门弟子在此处静修,情绪立刻激动起来。
蜀中唐门颇为神秘,家学渊博又十分复杂,不仅擅长医术,还擅长暗器及用毒、解毒,平生所学只传家族子弟,从不收异姓门徒,以制售暗器及制毒名扬江湖,家传的医术虽高明仅为家族服务,并不以治病救人为宗旨。
蜀中物宝天华,为天下最富庶之地,蜀道却艰难险峻,易守难攻;唐门以暗器及制毒发家致富,自然会招惹上不少的仇家,因此唐门弟子并不常在中原大地走动。
即使侥幸碰上了,他们是否愿意出手诊治,全凭一时的兴趣和病人的运气。那女官完全没想到,居然能在这偏僻之地碰上一个唐门弟子,实在是郡主之福。
“阿弥陀佛,施主您自便!”迦叶大师微笑着说,看着那女官急匆匆的背影,嘴角儿掠过一丝儿冷笑。
“此事万万不可!郡主乃千金之躯,怎么能让一个来历不明的年轻男人医治?玉姑姑,这种事儿怎能讲给郡主听呢?你也糊涂了么?”
陪同沐阳郡主一起来的大管事嬷嬷姓罗,是鲁国公夫人的陪嫁丫鬟,多年一直陪在身边,十分得夫人的信任,这一行人里面,自然都得唯她马首是瞻。
玉姑姑睁圆了眼睛一摊手,诧异地说:“罗嬷嬷,我们陪郡主来干嘛了?不就是治病吗?俗话说,讳疾不忌医,这天上掉下来的机会,难道要眼睁睁地错过不成?”
沐阳郡主的奶嬷嬷自然心疼自己的姑娘,也连连点头说:“我觉得玉姑的话有道理,不过,当然不能如此轻易地决定。今儿安顿好以后,着人去四周打探一下,看看这人是否如住持所言,真的医好过人?”
罗嬷嬷蹙着眉头,连连摇头说:“治病当然重要,可郡主的安危和闺誉更加重要,如果被东平侯府知道.......算了,这事依我看,干脆连夜派人写信给夫人,一切由夫人定夺吧!”
玉姑姑一听不高兴了,抢白说:“回京城送信,来回就得小半个月,我们不如先听听郡主的意见?”
罗嬷嬷轻哼一声,也只能转身向蒙着面纱一直看着窗外的沐阳郡主询问:“郡主,你意下如何?老身认为,兹事体大,还是征求一下夫人的意见比较妥当!”
“哼!”站在窗前的沐阳郡主突然一转身,一下子揭开面纱,冷笑着说:“嬷嬷请看,我这脸还有法儿等吗?如果这溃烂继续下去,哪怕留下任何一个轻微的疤痕,还妄谈什么安危和闺誉,我还不如去死好了!”
沐阳郡主打小习武,一手金蛇鞭使得极好,性子爽利,并不像一般的大家闺秀那样婉约,一开口就带着火辣辣的怨气。
罗嬷嬷凝神往郡主脸上一看,禁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自打沐阳郡主生病以后,在府里也拿面纱遮住了脸庞,罗嬷嬷也是第一次亲眼看见她生了斑疹之后的模样儿,看上去触目惊心。
红色的丘疹遍布整个面颊,疙疙瘩瘩地,高低不平,局部表皮已有溃烂,凝着一些黄绿色的不明液体。
除了一双明亮的眸子闪着怒火,她几乎找不到郡主原来的秀丽轮廓。
沐阳郡主的奶娘赶紧冲上来,放下郡主的面纱,“郡主,不可如此任性!大夫早交代了,若再有灰尘这些东西落在溃烂处,只怕会留疤!”
罗嬷嬷被那可怕的斑疹吓得心头乱跳,立刻敛首施礼说:“老身逾越了,请郡主定夺吧!”
沐阳郡主转向玉姑姑,说:“玉姑,待会儿安顿下来以后,依着奶娘的想法,你找人四处打探一下此人的来历。确实与住持所说的一致,你就请大师引荐此人,只要他最初一口回绝不肯为我医治,那么,咱就选定这人了!”
“是!”玉姑姑躬身退了出去。
待屋子的人各自去忙之后,郡主身边的大丫鬟山药奇怪地问:“姑娘,为何那人拒绝了咱,你反而倒准他医治呢?”
沐阳喝了一口茶,叹了一口气:“唉,我如今也是病急乱投医。一个不为金钱权势而折腰的人,应该不会害我吧?”
山药大眼睛闪了闪,点头说:“还是姑娘你看得远,这么一想,似乎真有几分道理!”
结果,直到第三天吃过晚膳,沐阳郡主一直不见玉姑姑来回话,有点儿生气了,派了个小丫鬟去前院将她叫了过来。
玉姑姑一见面就叫上了屈:“郡主,你有所不知,我和罗嬷嬷一起去办的这趟差事儿。那人一开始无论怎样都不肯见我们,后来还是迦叶大师出面说和,才隔着帘子见了一面。不论我们开出什么条件,甚至都亮出了国公府的名号,对方都以不能胜任拒绝了!我打算去跪求,可罗嬷嬷不肯,还不许我来回你,说郡主若问了,只管推到对方身上就是了。她说这人藏头露尾,不敢见人,定然不是什么好人,必须得先回过夫人再做定夺!”
沐阳一听,一个奴才,竟然敢做自己的主了,一时怒向胆边生。她“腾”一下站起身来,问:“玉姑姑,你可认识那人的住处?”
玉姑姑点点头,添油加醋地说:“距离咱这院子不远,也在这寺庙的后院,我听他的声音十分文雅好听,绝不会是罗嬷嬷口中那种奸险之人!”
“那好!”沐阳回头吩咐山药,“取我的帷帽和披风出来,趁现在还不算太晚,我要亲自去见他一面,再做定夺!”
“郡主不可!此事儿就交给老奴去办好了,就算是跪求,我也定要求得他答应!”玉姑姑这下慌神儿了,兹事体大,自己可扛不起,赶紧跪下阻拦。
山药也“噗通”跪下轻呼:“姑娘请三思!”
“你俩陪着我一起去就是了,人还在寺里,能出什么事儿呀?我意已决,非得见识一下这个人,你们不必再说。”沐阳不耐烦起来。
玉姑姑和山药对视一眼,都了解郡主的性子,她又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普通女子,只能跟着去一趟了。
三人走了不过一刻钟,就看到一处影影绰绰的院子,随风送来了悠扬的笛子声。
玉姑姑停下脚步,手指着这院落压低声音说:“郡主,这就到了!听着笛声,应该是那人吹的。”
沐阳伸手一推院门,“吱纽”一声半扇门便开了,原来并未上栓。“你俩随我进去就是!”
三人鱼贯而入,此刻笛声就在耳边,愈发觉得婉转动听。显然这主人正沉湎在笛声中,并未注意到有外人进来。
沐阳她们刚走到台阶跟前,山药一个没留神,脚腕子一闪,忍不住“哎呦”一声,差点儿摔了一跤。
“是谁在那里?”突然,沐阳的耳边响起一声质问,这声音恍如金石撞击,虽然清冷,却说不出的好听。
沐阳抬头一看,正房的门已然打开,一个男子一手擎着烛台站在那里,正朝自己看过来。
台阶上的三个人不约而同地看了一眼门口的那人,登时都愣在当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