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6回 大夫人碰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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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姑娘乍听到老祖宗叫她过去坐，心里微微激动。如今却不敢抢了甄宝人的风头，慢几步走到老祖宗的右手边坐下。
老祖宗各拉着她们一只手，笑眯眯地说：“两个丫头这段日子都辛苦了，也算是功劳一件，说吧，想要些什么奖赏？”
甄宝人说：“嗨，我也就动了一下脑子，算是个滥竽充数的；真正辛苦的是六姐姐，这一个多月，常常绣到半夜三更呢。”
六姑娘则摇头说：“这是孙女应尽的本份，老祖宗高兴就好，真不必奖赏。”
甄宝人灵机一动，有意无意地说：“六姐姐，你这就不对了吧？老祖宗心里高兴才想赏你，你客气，岂不是坏了她兴致？”又对老祖宗说，“不如我替六姐姐讨个赏吧……”
六姑娘睁大眼睛看甄宝人，她摸不准这个七妹妹的心思，一颗心微微提了起来。
“……六姐姐这一个多月日日夜夜都在绣房里，从没去看过琳姨娘，如今这成果总算入了老祖宗的眼，眼下又赶上了中秋节，不如就让她去伯府的家庙看看琳姨娘，好不好？”
若是平时，老祖宗定然是让她们去问过大夫人，不过今日心里着实高兴，转头拍着六姑娘的手，慈爱地说：“六丫头，她本是你生母，又逢年过节的，看她也是本份。不如，改日叫七丫头陪你一块儿去吧！”
前几天私下去看琳姨娘，匆匆忙忙，只呆了一刻钟；今儿天下掉下个机会，能堂堂正正地去看她，六姑娘眼底闪过一抹狂喜，赶紧说：“多谢祖母。”又看了甄宝人一眼，感激不言而喻。
甄宝人却怕夜长梦多，打蛇随棍上，立刻说：“老祖宗，择日不如撞日，就今儿吧，这才刚刚未时。”
老祖宗则诧异地看她说：“咦，你今日下午不是要跟你母亲去长公主府拜访吗？”
甄宝人微怔，说：“母亲没有跟我说起呀！”
话音未落，大夫人已经进来了，埋怨地看着甄宝人说：“下人们四处找你都不见，原来跑这儿来了，快去换身衣服，随我去大长公主府，马车都在门口等着了。”
哈，还用做的再明显一点吗？甄宝人真有点儿无语了。大夫人故意先不通知，就是让她没有时间准备。
不过，甄宝人对于去长公主府兴趣也不大，回自己的院子换了一身衣服，带着秋芝就赶到了垂花门。
她出乎意料地发现，二姑娘竟然也在，今日她显然精心妆扮过，身着红地如意牡丹襦裙，头发上别着赤金镶红宝石点翠簪。再加上她身材窈窕，五官醒目，真的是明艳到令人不敢逼视。
二姑娘这样出挑的打扮却是被大夫人逼的，她看到甄宝人穿了一身粉绿色缠枝莲花襦裙，头上只别着两支式样别致的珍珠宫花，连个头面都没有带，以为她就穷成了这样，顿时不屑地移开眼神。
这一回伯府答谢大长公主的礼物足足备了两马车，其中以八盆一品盛开的菊花为重头戏，看着五颜六色的，十分耀眼。
锦文大长公主在东边偏殿接待了她们，看到大夫人奉上的礼单，又看到八盆一品菊花，眼眉弯了弯，说：“呵，伯夫人真是太客气了。”
大夫人微笑着说：“哪里哪里？大长公主对我家几个丫头一直是照顾有加，我心里感激，一直想来拜访，可惜前阵子里家里有点事走不开。如今赶在中秋节前拜访大长公主，希望没有太迟。”
大长公主笑了笑，把礼单递给旁边的嬷嬷，示意她收下。目光先移到孔雀开屏一般的二姑娘身上，又移到她下首的甄宝人身上，触及她发间的珍珠宫花，眼神儿又温暖了一点。
这宫花是她上回的赏赐，难得这丫头有心，专门戴过来给她看。
上回她让镇国公夫人到伯府一试口风，已经过去二十多天，居然一直也没有等到消息。后来听说是甄家二爷出事了，想来是家中纷乱，无暇顾及，便就继续等着。
今日大夫人递贴拜访，便知是来回话的。她一眼看见两位姑娘，心里隐隐就觉得不妥，一般来说，如果是同意了，直接通过镇国公夫人回话就行了。
双方互相拜访，那就是打算将婚事过了明路；不过，这种拜访依着风俗，也该是男方先发起，伯府来的这一手，长公主也有点看不懂了。
她想了想，对殷九说：“大九，先带两位姑娘去见君宜吧，我和伯夫人说会儿话。”
殷九点点头，笑眯眯地对甄宝人和二姑娘说：“二位姑娘，请随我去见我家君宜县主吧。”
薛君宜早得到消息，已穿上会客的衣服在西边侧殿等着，彼此见过礼后，她欢欢喜喜地上前来，拉着甄宝人的手说：“甄七姐姐，都一个月没见了，你怎么不过来玩呢？我好想你哦。对了，你送我的灯罩，让我家晓白哥哥抢走了。”说着说着，还不高兴地嘟起嘴巴。
薛晓白抢妹妹的灯罩？甄宝人微微诧异，说：“那灯罩我绣着好几个，改日叫人送过来给你。”
薛君宜大喜，说：“多谢七姐姐！对了，还有桩喜事儿要告诉姐姐。”说罢，转身从旁边抱着“米团”，喜笑颜开地说，“我家晓白哥哥终于同意让它叫雪球了，这还得谢谢七姐姐呢。”
“谢我什么？”甄宝人一头雾水。
“自打上回你来过后，我跟晓白哥哥说了，人家甄七姐姐都说雪球比米团好听呢！然后他就说，真烦，既然你们都喜欢，那就叫雪球好了。”顿了顿，薛君宜笑弯眼睛，“所以雪球能恢复原名，得多谢七姐姐了。”
这是你家薛大少爷的怪癖，关我什么事，甄宝人有点哭笑不得。
二姑娘在一旁坐了半天的冷板凳，看薛君宜与甄宝人如此亲热，心里又是妒忌又是恼火，眼波一转，笑着说：“我也觉得，米团没有雪球雅致。”
薛君宜毫无心机，听她称赞雪球，立刻转过去，欢欢喜喜地说：“甄二姐姐你也这么觉得？”
“嗯，你这只猫真漂亮，比我养的那只漂亮。”
薛君宜惊喜地睁大眼睛，说：“你也养猫？”
二姑娘点点头，说：“除了猫，我还养着八哥、鹦鹉呢。”
甄宝人不爱养宠物，两人智商差着好几个档次，自然与薛君宜缺少共同语言，无非是见过两回熟悉一点。
薛君宜一听二姑娘是同道中人，眼睛一亮，抱着雪球坐到她身边，叽叽咕咕地说起来。
两人就猫的颜色说开，一路说到鹦鹉的叫声，八哥的尖嘴……
二姑娘一边聊着，心里十分得意，斜斜地睨了甄宝人一眼。
甄宝人多大岁数了，懒的理她，忽然看见东边侧殿里，伺候长公主的一班下人们鱼贯着走出来，显然是主客之间要谈正事了。
她不免有点奇怪，伯府与大长公主素无往来，能有什么大事儿还得人都回避呀？难道.......，她下意识看了一眼盛装的二姑娘。
东边侧殿里，大夫人客客气气地说：“……我家二丫头时常跟我提起您，说您对人和蔼可亲，对她也是照顾有加。”
大长公主渐渐听出一点儿门道儿，自大夫人开口，一直滔滔不绝地说她家的二姑娘，却一字儿不提甄宝人，心里隐隐明白了。
她摇摇头，抬手打断了大夫人的话，说：“莫非二姑娘没有跟你说过？那日她们来玩儿，我曾经让几位姑娘当席赋诗，头名儿我点可是贵府的七姑娘呀！”
大夫人的微笑顿时僵在脸上，有些尴尬地说：“这个......二丫头倒是说过，还说后来薛大少爷来评诗，最后点了我家四姑娘那首为头名呀！您还赏赐了金锞子呢！”
大夫人话里的意思，如果说长公主殿下您真的是以诗来定人的话，那也该是四姑娘才对。
大长公主恍然大悟，看来是在这里误会了，笑了笑，干脆利索地说：“嗨，那是我家晓白瞎闹而已。”
话已至此，双方都基本表明态度了。
大夫人犹豫一会儿，再一次问：“原来那金子您是打算赏赐给我家七丫头的吗？”
大长公主则肯定地说：“没错，一直都是七姑娘。”
突然，一股怒火从大夫人肚子里涌起，这七丫头究竟有什么好，古月真人看中她，锦文大长公主也看中她？真真是个名副其实的灾星。
她不仅坏了二姑娘与魏铭秀这桩好姻缘，如今又要与未来的扈国公薛晓白结亲，这，这还有什么天理呀……大夫人勉强按捺着怒火，决定再试一次，即使二姑娘不成，也得让七姑娘这事儿黄了算！
她有些犹豫地说：“实不相瞒，我家七丫头长辈做的主，正在议亲事……”
大长公主闻言脸色一变，眉毛不悦地高高扬起。以她之地位，遣人给自己的嫡孙议亲，居然还可能被拒绝？是可忍孰不可忍！
她懒得再看大夫人一眼，根本不再给大夫人任何开口的机会，突然拔高声音叫了一声：“来人！”
屋外尖着耳朵等着的一干丫鬟嬷嬷太监听见了，赶紧进来伺候，大长公主挥挥手，冷冷地说：“何总管，我乏了，替我送甄夫人出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