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9回 三叔出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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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王一听甄世峻来了,便挥挥手说:“这样吧,长生,你就带晓白去校场,就比试骑马,不过点到为止,两人都不准乱来。”
路长生和薛晓白彼此心里都不服气儿,一听安王准了,两人都是喜上眉梢,互相瞅一眼,这回打定主意要分出个胜负,嘴巴里却齐刷刷地回答:“是。”
这两人前脚刚出去,甄世峻后脚就进来了,一进门就恭谨地弯腰行礼。“王爷,请问急召属下来有什么吩咐?”
“世峻,你先过来坐,不必如此拘束,也不是什么急事,不过是找你聊聊罢了!”安王将甄世峻让到客座,让人上了茶,摒退了下人,单刀直入地发问:“昨日我在三清观偶遇你家七丫头,闲聊时她跟我说,五岁时,曾往你生母药罐里扔了一只蝎子致使你母亲毒发身亡,我一时惊讶,这可是事实?”
恍如在平静的湖面投下了一颗巨石,“砰”一声巨响,将湖底砸了一个大洞,甄世峻的心就是那块巨石,一直往下沉,往下沉。
这臭丫头终于在安王面前提及自己与她旧日的恩怨,可见他们二人比从前亲近得多了。
“没错,她说的是事实。”他在心里斟酌再三,仍不得不如实作答。
甄世峻脸色发青,安王何许人也?只要他想,有什么是他不知道的?自己若有一句不实之词,也许就等于自毁前程。
“那么,你恨她吗?”
这样**裸地发问,甄世峻后背的冷汗都下来了,只觉得满嘴苦涩,舌头都跟打结了一样,一句“不恨”无论如何说不出口。
但他心里十分清楚,安王今日找自己来,打开天窗说亮话,是拿自己当同袍看,顾念旧日的情谊;自己若是虚与委蛇,反而会引起他的反感。
于是甄世峻将心一横,点点头认了:“王爷,此事儿关乎属下至亲至近的人,心里确实恨着她。”
“世峻,若是有人拿刀捅你,你会恨那把刀吗?”甄世峻的回答并不让安王意外,他换了个方式,继续发问。
“王爷,您的意思我懂,属下当然不会恨那把刀。但她可不是无意识的刀,她不只害死我亲生的母亲,还克死了我的父亲。”
安王听了甄世峻的回答,忍不住蹙起眉尖。
怪不得昨晚他的宝丫头会那么伤心,莫名落泪,她在伯府里过得是什么样的日子,可想而知。一出生她就背着克死忠义侯的罪名,五岁时又被人利用,当成了杀人的工具,居然被自己的亲三叔痛恨至今!
就在这一瞬间,她每次见面时的若即若离,关键时刻的踯躅不前,一双潭水般的大眼睛里,总有着一层淡淡的迷雾,看不透她的心,这一切突然间他全部理解了。
那样纤弱的身躯,稚嫩的心灵,在这样沉沉的重压之下,不仅没有随波逐流,反而养成了皎然如明月般的天性;一念及此,安王心里又是心疼又是庆幸又是厌恶。
他心疼的是,他的宝丫头这些年来所受的苦;庆幸的是,自己没有错过与她的相遇;厌恶的是,甄世峻这会儿苛刻的言语,以及他待宝丫头的不公。
感情上发生了变化,安王的口气也就变了:“世峻,一个人的寿数自有天定,生老病死,本就是人生常态,刑克一说,不过是蛊惑人心的话。老侯爷一生温厚宽仁,才智过人。世峻你虽继承了他的才智,却没有继承他的仁厚,真是十分遗憾。”
甄世峻已跟着安王一年多了,深知他性情平和,善待下属,很少说这么重的话。
想来今日当面丝毫不避讳,安王应该是十分不满了,他心里惶恐不安,垂下头说:“属下惭愧,叫王爷失望了。”
安王沉声问:“既然惭愧,可知接下去该怎么办了?”
甄世峻遇见安王的时候,编制还在西北军,军中得势的,都是当时的元帅尹将军的一帮裙带关系,他虽作战勇猛,却一直只能当个小小的虞候。
直到安王调他到十字军,任他为军使,因作战勇猛,善用心计,他才渐渐脱颖而出。而后安王班师,又带他回京城,亲自安排他在内殿当值,成了天子的近卫。
可以这么说,没有安王,便没有今日的甄世峻,他早已发誓,肝胆涂地相报。再说,就凭那臭丫头的出身,甄世峻断定,她绝无可能成为安王的正妃,待两人感情稍淡一点,他再报仇也不晚。
甄世峻一念及此,再不犹豫,斩钉截铁地说:“属下明白,绝不会动她。”
“只是不动她?”安王更加不满意了,严厉地说:“世峻,我知道你幼年曾受过很多苦,你想做什么,拿别人如何,我都可以不管。但是唯有她,你不仅不能动,还得一力护她周全,才算不辜负我。你若是做不到,现在便告诉我。”
自打回京城,还是头回见他板起脸说话,甄世峻心里发虚,硬着头皮说:“王爷,属下遵命。”
安王直直地盯着眼前脸色阴晴不定的甄世峻一会儿,蓦然问:“你可是觉得我在为难你?”
“王爷,请您理解我,这段旧事折磨我太久了,一时半会儿没办法想通,请给属下一点时间。”甄世峻只能实话实说,并不敢糊弄。
因为他太清楚安王的性格,他肯这么跟自己说话,还是拿自己当亲信看。否则便只有一个命令,或者直接就把自己调出京城。再细想想,那都是最轻的处罚,即使将一个人从这世上抹去,与他也不过是捻死一只蚂蚁那样的小事儿。
安王默然片刻,说:“也罢。”顿了顿,提高声音叫了一声,“云笙,进来。”
门应声而开,一个十七八岁相貌清秀,身材高挑的侍女走进来,曲膝行礼。
安王说:“世峻,从今日起云笙就跟着你了。”
云笙面对甄世峻微微颔首,动作得体高贵。她可是安王身边伺候的四大侍女之一,平常也就负责在书房里端茶送水,整理书籍文案,其他人都是不能沾手的。
甄世峻可不敢妄想安王将这一位姑奶奶送给自己当小妾,讷讷地问:“王爷,请恕属下愚钝,您这是何意?”
“你家七丫头是个女子,虽说你们是叔侄,也不好总往你院子里去。以后但凡我有事儿,只管让云笙去跟她说就是了。”
哦,原来他派云笙到伯府并非是为了盯住自己,甄世峻心里微微松口气。转念想到他为了甄宝人,居然把自己从不离身的帖身侍女都送到了伯府,可见极为看重她,心里又沉甸甸的难受,说不出什么滋味儿。
“既如此,世峻,你先下去稍候片刻,我有几句话要和云笙交代一下。”
“是,王爷,那属下先行告退。”
甄世峻退出书房,站在抄手游廊下看着安王府的玉宇琼楼,绵延不绝,心绪也起伏不定。
等了将近一盏茶的功夫,云笙轻盈地走了过来,手里拎着一个青花的包袱,看来是早就收拾好的。
至此,甄世峻心里才恍然大悟,今日安王召见自己,根本的目的,就是想要安插他自己的人去伯府,亲自守护着七丫头;顺便跟自己挑明这其中的厉害关系,不许自己私下再动任何的歪脑筋。
他心里不是不嫉妒的,想自己曾与安王一起沙场喋血,同生共死,到如今,在这人心目中的地位,还不如一个刚刚认识数月的七丫头。
这人本就是个偏执的人,话也不多,心里一不痛快,更加不想说话,因此面无表情地带着云笙上了马车,往后一靠,闭上眼睛假寐。
车程过半,云笙看甄世峻依旧毫无搭理自己的意思,于是轻咳一声,先开口说:“甄三爷,王爷吩咐了,我这次去伯府,为了不引人瞩目,叫我假扮你的侍妾。”
甄世峻听到怔了怔,这才想起安王刚刚只说让云笙跟着他,却没有说送给他,更是连卖身契都没有给,看来只是打算让她在伯府里呆一阵子罢了。
云笙外貌虽秀气,但也就是个中上,连他屋子的秀平都比不上;再说了,安王的贴身侍女,个个儿一身的功夫,没准儿两人打起来,他都不是对手。
说句实在话,面对这样剽悍的女人,甄世峻也不敢有什么兴趣,因此客气地说:“王爷即如此安排,那就要委曲云笙姑娘了。”
云笙摇摇头,十分自然地说:“哪里来的委曲?能为王爷做事,是我的福份,我高兴都还来不及呢!”
她语出自然,无丝毫犹豫,显然是发自肺腑,不由地让甄世峻感叹。
虽然他早就知道安王身边的侍卫、侍女全是自小精心培训过的,第一条便是尽忠职守、奉命行事,就算让他们自刎,他们也不会多问一声,不会犹豫一秒。
安王此举,无非是表明他坚定维护七丫头的决心,甄世峻由此往深了一想,自己恐怕从此要顺着那个难搞的臭丫头,报仇遥遥无期,心里那叫一个郁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