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5回 大刀手到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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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笙一听甄宝人的话音儿，立刻抱拳说：“姑娘可能有所不知，我来时，王爷已经特意交待过，在这府里，让我侍奉姑娘如同侍奉他一样。如今姑娘就是云笙的主子，我当然应该恭谨以待！”
顿了顿，她又特别加重了语气，说：“姑娘不用担心，若是有外人在，我不会这样对姑娘，招惹他人的猜疑。我今儿这么早过来，是因为三老爷等一下要出去，我想姑娘可能给王爷写好了回信儿，正好带过去，免得王爷惦记着。”
天啊！原来是替安王来讨回信的！甄宝人长大了嘴巴，一时哭笑不得。她，她还没写呢！
这会儿写信给安王，该说些什么？甄宝人真的还没有准备好，因此多少有点儿心虚地说：“嗨，你不知道，府里昨日出了一点儿事，闹哄哄的，我真没有心思写。”
“那，那姑娘现写一封，如何？我就在这里等着！”云笙一听，杏眼圆睁，一脸的不可思议。
敢情眼前这一位小丫头，居然因为府里有事儿，就能不给王爷写回信儿，这，这怎么可以？
在云笙的心目中，他们王爷的事儿，就是天下第一的大事儿，这七姑娘竟然因为府里芝麻大小的事儿，竟敢耽误王爷的大事儿，是可忍孰不可忍！
如果面对的不是王爷喜欢的姑娘，云笙就要发飙了！
甄宝人一听，不乐意了，勉为其难地说：“对不起，这会儿我真没时间。”
“那姑娘到底什么时候能写呢？”云笙忍不住继续逼问。
甄宝人眼睛瞪圆了，盯着云笙的眼神儿有些不耐烦了。难道你就是这样对待安王的吗？口口声声说什么拿我当主子看，分明就是敷衍我的！
生平第一次，被人逼着写情书，这种感觉太难堪了，甄宝人垂眸冷淡地说：“等我有空再说吧。”
云笙严厉地看她一眼，发现她脸色不虞，自己又不能对她发火，只能不情不愿地说：“那，那等姑娘写完了再找我吧。”
等她走后，甄宝人吐吐舌头，呼出一口闷气。
她心说，这算怎么回事儿呀？一把年纪了，还被人逼着写情书！低头琢磨了半晌儿，这丫头一定会在那一位面前告自己的状，说自己回信如何地不积极。
唉，眼前真的是形势比人强，她慢慢铺开纸，还是决定先给安王写封信算了吧。
这一封回信，写得甄宝人愁眉苦脸；想写的深情款款一点，自己心情不好，写不出来。
再说，她的脑海此刻全被范知章过世，以及甄兰馨接下去的命运占据着，无暇顾及其他的。
那么就写的平淡一点？可她又担心某人不满意，如今他已将自己的大刀手送进了伯府，又要云笙站在身后逼着自己写。
这位爷可不是一般人，挑刺的很呢。
秋芝见她提着笔半天，一个字写不出来，不免好奇地问：“姑娘，这是要写什么？平日里看你下笔唰唰地，没见如此为难呀？”
甄宝人心说，你哪儿知道呀？被人逼着写情书，当然写不出来了！她索性放下笔，叹口气问：“秋芝，你觉得我是个什么样的人？”
秋芝想都没想，嘴里立刻蹦出一句：“姑娘可是个好人。”
嗨，这话说了不是跟没说一个样儿？甄宝人下意识摇摇头苦笑一下。
秋芝见她摇头，大着胆子说：“说句不怕姑娘生气的话，其实秋芝笨，根本看不清楚姑娘是个什么样的人。我总感觉着，姑娘喜欢把自己藏起来，藏的很深，事事儿都克制着自己，讨厌也克制着，喜欢也克制着，一点儿也不像个小姑娘。”
说到这儿，秋芝指指甄宝人眼前的醉芙蓉，挠挠头说，“比如说这盆花，姑娘明明是喜欢的，看书累了，写字累了，姑娘就喜欢看着它，看着看着，常常会自己笑起来。可是姑娘只要意识到自己笑了，就会立刻收敛笑容，再不肯多看这盆花一眼；大概还会在心里告诉自己，你并不在意它。”
没想到曾经大字儿不认识一个的秋芝，居然能看出几分自己心里所想，甄宝人诧异地瞅她一眼。
“姑娘，是不是我说错了？”秋芝虽然大胆地说出来了，到底有几分心虚。
甄宝人轻叹一声，既不说是，也不说不是，微微垂下眼眉。
其实秋芝与她亲近，不仅观察地没错，说的也没错，她确实一直在努力克制自己。
女孩子细腻的感情，她当然也有，一个人独处或夜深人静的时候，也会情不自禁想起柴思铭其人。
只是，每次只要想到他，这个封建社会的黑暗本质，以及所谓的祖宗、家法、规矩等等也随之纷至沓来，提醒着她前路荆棘密布，美梦恐难成真。
她虽然来自于一个提倡自由恋爱的社会，可当时身边因为门不当户不对、父母不喜欢对方等原因分手的，一点儿也不鲜见。
更何况自己现在身处在这个男权至上的宗法氏族社会呢？她每走一步，都得算计了再算计，不得不把感情当成一门生意来小心经营。
说句真心话，谁愿意这样小心翼翼、如履薄冰地度过每一天呢？可甄宝人不得不时刻提醒着自己，她害怕陷的太深，将来抽不出身，被某个男人伤得遍体鳞伤。
秋芝见她突然间又沉默不语了，有些担心地问：“姑娘，可是生我气了？我只是不想瞒着你......”
“我怎么会因为你说了实话生气？再说，你也并没有说错，我的确每日里活的小心翼翼，一点儿也不像这个年龄的姑娘。”
“我就知道姑娘不会生气。”秋芝立刻露出了笑脸，“你看，所以我才说姑娘是好人，从不小鸡肚肠，哦，应该称得上‘宰相肚里能撑船’了！还有，姑娘与府里所有的姑娘都不一样，真心对下人好，从不将我们看成是奴仆。我从前在老祖宗那里，天天要跟那些大丫鬟们争闲气斗心眼，自从到姑娘身边以后，日子才过得舒心，还学会读书认字。上回我跟娘说了这些，她都说姑娘是个难得的好人，还让我一心一意地侍候你。”
这一番朴实的话，把甄宝人也说得笑了起来，心里微微酸楚。她不过是稍稍待她们好一些，尊重了她们身为人的天性，这些下人们就那么感激她，要用最诚挚的忠诚和付出来回报，这让她十分感动。
待秋芝收拾完出去，甄宝人重新提起笔，蘸上墨水，挥笔写下：眼前的醉芙蓉，亭亭玉立，花苞盈枝，思君如盼花开。
写完歪着头看了又看，心说即文雅含蓄，也说明自己是想着他的，每日里看见花，就会想起他，那得想多少次呀！他应该满意了吧？
想到这里，她嫣然一笑，便将信笺装进信封，封好印泥，又叫秋芝包上一包上好的碧螺春及两盒时令的点心，亲自送去给云笙当贺礼。顺便也讨好一下这丫头，毕竟刚才自己的态度实在不太好。
云笙这会儿正一个人在书房看书，见到甄宝人亲自过来送信，忍不住眼睛一亮，忙不迭地接过放在怀里。
她转头再看甄宝人的眼神就柔和很多，笑眯眯地说：“可惜了！姑娘今日可来的晚了些，三老爷已经出去了。否则，没准儿这会儿王爷已经看到信了呢！”
那也就意味着你的任务完成了？甄宝人在肚子里腹诽一句，面上却十分配合她，露出几分遗憾的表情，说：“你不用着急，并没有什么急事儿，改天再送也行。”
云笙赶紧点头应是，甄宝人见她神色明显好转，忍不住在心里感慨，安王训练手下，果然是有一套，个个都是全心全意地向着他。
不过设身处地的想一想，他的位置实在太过重要，如今还兼着殿前司都点检，又是大周最精锐的十字军最高统帅，若是他身边有三心二意之人，那肯定是祸害无穷。
甄宝人又跟云笙闲聊几句，想和她套套近乎，发现这丫头总是毕恭毕敬地有问必答，言词简练如同汇报公务。
她心想，大概这会儿又将自己当成了她真正的主子安王一般对待了，两人说话，完全没有小女孩儿之间聊天的气氛，真是一点儿趣味儿也没有，实在聊不下去，趁机找了个借口，赶紧告辞。
没曾想，出来时一头撞上秀平正站在耳房门口，发现这一位此刻脸色阴沉，晦涩的眼神儿触及甄宝人的视线，即刻转身回了屋。
这人又犯了什么病儿？甄宝人才没心思关心她想些什么，于是也就当作没有看到，大摇大摆离开木香小筑，回到自己的院子。
前一段时间她一有空闲便去老祖宗屋里承欢膝下，拉近彼此的感情；可这回从三清观回来后，却不怎么愿意去了。
秋芝自然知道她的心结在哪里，今儿正好空闲着，想了想，温言提醒说：“姑娘闲着没事儿，不如去老祖宗院子里坐坐？这回范知府突然过世，老祖宗心情定然不好，你就是去听听她唠叨，也能分忧一二不是？”
“哼，轮不到我去，等着想替她分忧的人多着呢。”甄宝人在美人榻上翻了个身儿，不以为然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