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2章 不能割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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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夫人话音未落，巧珍便应声而去，眼角都没扫甄宝人一下；好像她此刻去甄宝人的屋子里搬的，本就是大夫人的醉芙蓉，与甄宝人这个主人半毛钱的关系都没有。
呵，这女人究竟什么意思呀？甄宝人一时怒向胆边生。某非大夫人也眼红这盆花，想据为已有，怕自己不同意给，所以打算明抢吗？
尼玛，真当姐是病猫吗？她微微冷笑一下，决定后发制人，因此并不作声。
大夫人派头十足地斜睨了甄宝人一眼，见臭丫头这会儿垂眉顺眼，一幅逆来顺受的乖巧模样儿，想来那醉芙蓉应该是自己的没跑了，心里便十分舒坦，再看甄宝人就觉得不那么讨厌了。
于是，她转头又吩咐巧丽给甄宝人上了茶，脸带笑意，有一搭没一搭地问着话，甄宝人也就是嗯嗯啊啊地应付一下。
过了大概有一盏的茶功夫，廊下的下丫鬟一挑帘子，巧珍笑盈盈地捧着甄宝人那盆醉芙蓉进来了。
她手里端着的整株花树叶片肥厚，好象碧玉妆成；初开的那两朵芙蓉花，已然绽放大半，呈现出娇艳欲滴的紫红色；而菡萏初开的那朵，依然是洁白如雪，娇美不可方物。
一时间，屋子里的人都屏住了呼吸，似乎室内所有的天光都聚集在那几朵花上，略显阴暗的房间里一切都跟着鲜活起来。
大夫人眼睛一亮，啧啧称赞，惊喜地说：“哎呀！我的天，真是百闻不如一见，这花开放时居然如此夺人魂魄！不错，不错，果然是难得一见的佳品。”
她下意识站起身来，亲自接过巧珍手里的花，举在眼前，目不转睛地看着说：“七丫头，这盆花我瞅着赏心悦目，且放在我这里观赏几日吧。”
大夫人有此一说，甄宝人一点儿也不惊讶，这女人虽然好奇究竟是什么样的人，一出手就是千金，赠给一个庶女如此名贵的花；但今日她主动说赏花，最根本的目的，还是要满足她的贪心，要将这样一盆名花据为已有。
不过，一个嫡母若是真的强占自己庶女的名花，传出去有失她当家主母的面子。多半她还是打算借花献佛，用来结交国公府吧？对了，也有可能是送给安王，因为薛君宜说过，她求花的目的，也是为了送给安王的。
倘若这花就这样被大夫人强占，转上一圈，再重回到那安王爷柴思铭的手中，不知道那一刻，他会是什么表情？
到底会是个什么表情，她还得费心猜上一猜，不过，气愤填膺是肯定的了！那一位爷一生气，这个从她手里抢走花的始作俑者一定会倒霉就是了，这个结果她用脚丫子想也能想到。
甄宝人不过是想一想，就觉得既荒唐，又可笑，忍不住先笑了起来，说：“母亲，我曾听说，有人总想着借花献佛，却没想到会招来主人的怒目相向；一个人事事曲意迎合，也可能会落个自讨无趣。因此女儿私下时时告诫自己，凡事做好自己的本份便好了，不要随意放低身段去迎合别人，因为很可能招来相反的结果。”
大夫人被她这一番没头没脑的话，说的云里雾里，只不解地看着她。
甄宝人话一讲完，也不管大夫人是否听懂了，起身离座走上前去，直接捧过她手里的醉芙蓉，笑盈盈地说：“母亲，这盆花名贵不名贵的，我倒不在乎，但是的确好看得很，第一眼看见我就十分喜欢，请恕我不能割爱。”说罢，转身就走。
她刚走到门边，目瞪口呆的大夫人终于回过几分神来，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耳朵，一个庶女居然，居然敢公然挑战嫡母的尊严！
她双手依然凭空端着一个早已不存在的花盆，脸涨得通红，结结巴巴地说：“你，你……给我站住！”
“哟，母亲您大人有大量，一定不会为了一盆花就生女儿气的！”甄宝人扭过身，故意笑着说；秋芝则赶紧上前挑起帘子，两人就这样走了出去，只剩下珠帘在大夫人眼前不停地晃动。
秋芝紧紧跟着甄宝人的脚步，走出大夫人的院子后，她赶紧上前接过姑娘手中的花盆，终于长长地呼出一口胸中的浊气，回头看了一眼熙和院，不安地说：“姑娘，咱们就这样拿走了花......合适吗？”
“哼，有什么不合适的？怕她拿目无尊长来惩罚我？呵呵，那也得要她配当个尊长才行呀！”甄宝人拍拍双手，不以为然地说。
秋芝吐吐舌头，说：“可不，今儿我也算长了见识了！大夫人明明是想要咱的花，这样做的确太过份了。不过，说起来，姑娘你也真是的，为什么要把六姑娘的样稿送给二姑娘呀？她对你这么坏，你干嘛还非得成全她？”
“秋芝，你不懂，我这样做可不是成全她。”
“那到底为了什么嘛？姑娘你告诉我好不好，要不然，我今晚又该睡不着了！”秋芝想来想去想不明白，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甄宝人笑了笑，却不再多说了。这种事儿只能意会不可言传，只能靠个人的领悟力；六姑娘何等聪明的人，一时还参悟不透，怪自己帮二姑娘却不肯帮她出气，何况秋芝之类的下人呢？
她心里明白得很，为什么要把西王母祥云图的样稿巴巴地送到二姑娘手里？原因无非有三个。
其一，在这个时代，欺君之罪可是了不得的大罪，伯府本来就渐呈没落的势头，若再加上这么破釜沉舟般的一击，指定是会家破人亡。
虽然她很不喜欢这个伯府，很不喜欢老祖宗、甄世弘、大夫人这些蝇营狗苟的甄家人，但是目前的她，又只能依附于它。
一旦失去这个徒有其表的伯府的庇护，她的光景就会更惨淡了。比如说诚王叔那样的高门权贵，再要纳她为妾，真就一点办法都没有了。
并不是甄宝人非得想讨好大夫人和二姑娘，而是从自身的利益出发，伯府蒙骗了太后娘娘这个祸根必须要连根拔起，让其彻底消失。
其二，她先绝了六姑娘主动告发的可能性。
六姑娘如今处处受大夫人的打压，处境苦不堪言，万一琳姨娘再出点儿什么事，又或者她与大夫人的仇恨越结越深，甄宝人担心她一时被仇恨蒙蔽了双眼，打算与伯府同归于尽，拿出底稿去揭发伯府。
虽然目前六姑娘还抱着某种希望，暂时没有这种打算，但是不代表将来她也没有。
最后一条，她高风亮节，凶险的关头主动这样做，就是要让老祖宗念着她的好，欠她一个人情；关键的时候，她再来讨要回报就是了。
至于大夫人和二姑娘，她从来就没有指望过她们会感谢自己，大夫人讨厌着她，一如甄宝人讨厌着大夫人；而看如今的二姑娘恨自己的程度，只怕一点不亚于六姑娘恨着大夫人。
不知道大夫人到底是想明白了甄宝人话里的暗示，还是她原来就只想着将那盆醉芙蓉据为己有，并没有真的打算拿去讨好国公府。
总而言之，这次她想要花儿没要成，反而在甄宝人这儿碰了一鼻子灰的事儿，过后她并没有跟老祖宗提起，反而害得甄宝人准备的一套说词全烂肚子里了。
倒是老祖宗听说甄宝人把六姑娘的样稿主动送给了二姑娘之后，拉着她的手，上上下下看了老半天，眼神儿幽幽，半晌才惋惜地说：“唉，七丫头，你......你若是个男儿身该多好，咱伯府的复兴那是指日可待的事儿......”
九月初一那天早请安的时候，甄宝人终于见到了二姑娘；初一一向是老祖宗去三清寺赠经的日子，在大夫人的耳提面命下，病了三天的甄巧人终于露面了。
这一次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因为郁闷而生了病，二姑娘一向略显丰盈的双颊看上去微微有点消瘦，一双眼睛也不象原先那样明亮的近乎咄咄逼人，这使得她身上那种烈火烹油般的艳丽沉淀下来，平添了几分回味的余地，倒愈发增添了楚楚动人的味道。
老祖宗看到一向喜爱张扬的她，不过几日便如此消沉，心生怜惜，便说：“二丫头，今日我要去天清寺烧香斋戒，你病好了也跟我一起去吧？顺便也可以烧烧香，祈祈福，去去污秽，怎么样？”
二姑娘一听，得意地瞟了一眼她身边的甄宝人，心说这可是难得的机会。自从小七那臭丫头咸鱼翻了身，这半年来可都是甄宝人陪着老祖宗去的，大夫人几次要求带上二姑娘，都碰了软钉子。
于是，甄巧人翩翩下拜，莞尔一笑说：“本来正想求老祖宗带着我去长长见识，不想您老人家倒是先开口了，孙女自然是求之不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