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2章 去意已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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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能有谁?”郝青峰懒得多说,点点头就欲离开。
“嗨,不如让我去就是了,正好闲得发慌,顺便找云笙说说话。”路长生说着,一把夺过信,转身就走。
先回到自己的房间,换成一身寻常的服饰,选了条近路,骑着快马直奔伯府的侧门。
一进巷子口,出于武人的本能,立刻就感觉到一扑肃杀的气息扑面而来,长生赶紧长“吁”一声勒住马。
手搭凉棚一看,只见巷子里三三两两地站着十来人,身着寻常服饰,腰间却挂着刀,个个身材高大,精壮剽悍,一看就知道非寻常人。
他也隶属于安王的禁军,对这种气息十分熟悉,再仔细看看,就发现好几张熟面孔,虽叫不出每个人的名字,却认得是皇上跟前的侍卫。
这什么意思?!如今自家主子不来了,改皇帝大人来了么?
路长生算是安王身边的人,天天跟着他出入禁闱,那帮人自然也认得他,相视一眼后,其中一个走上前来,带着笑问:“路大哥怎么到这里来了?”
路长生看他面熟,隐约记得似乎一起喝过酒,便说:“王爷叫我过来的,不过给甄都知带句话。”
那人则低声说:“这会儿不方便,过会儿再来吧。”
路长生也压低声音,好奇地说:“那一位……怎么无端端跑到这里来了?”
那人指指天,耸耸肩膀说:“兴致偶发,或者是早有约定,可我们怎么敢问?来了有半个多时辰,过会儿估计就该走了;方才我过来时,旁边那条街有个酒肆,路大哥先去喝一壶,改日小弟再请你喝酒。”
路长生点点头,拨转马头,跑了几步,果然见一个小酒肆青幡招展。他下马进酒肆,要了一壶酒,眼睛却只管盯着巷子口。
这一等,居然又过了半个时辰,才见十来个班值前呼后拥着一辆马车出来,想来皇上就在马车里。
皇上和这甄世峻谈什么谈这么长时间?!真是有点不可思议啊!
等这一行人走远,他一仰脖子喝光酒,扔下一串铜钱,出了酒肆上马奔到伯府的侧门。
门房替他传禀,不一会儿甄世峻笑容满脸地迎了出来,说:“长生大哥,你怎么来了?”说着,亲热地攀着路长生的肩膀往里走。
长生低声问:“皇上到你这里……来做什么?”
甄世峻则含含糊糊地说:“哪里,不过是来看先父的藏书。”
伯府藏书汗牛充栋,天下皆知,路长生虽出身草莽,也略有耳闻,听了甄世峻的话,虽然觉得不大可信,但也就“哦”了一声,并没放在心上。
甄世峻领他到书房,叫了云笙过来,知道安王有事要交待,便避开了。
云笙一见路长生,拉长了脸说:“你总自夸如何了得?怎么自己还是生龙活虎的,倒让王爷受了伤?”
提到这事,长生眉眼顿时耷拉下来,说:“西戎刺客太多了,而且只冲着王爷去,我实在是杀不过来。”
“自个儿没本事,还怪起别人来了!”云笙冷哼一声,伸手说,“拿来吧。”
长生有心逗弄她,笑嘻嘻地说:“拿什么?我可是专门来看你的,有些日子未见到你了,想念的紧。”
云笙白他一眼说:“少来,昨日不才在王府里打过照面。”
“只瞅了一眼,连你模样儿都没有看清楚,都说女大十八变,我瞅你倒越是越变越好看。”
云笙脸涨通红,气呼呼地说:“你几时变得这么讨厌了?王爷伤得这么重,你不在王府里守着,还有闲心闲情来戏弄我。”
长生被她说的脸皮一哂,讪讪地说:“我只是逗你一下,你想哪里去了?王爷是心病,今日见到七姑娘,过不了几日就会好的。”说着,从怀里掏出信递给她,又问,“刚才皇上来做什么?”
云笙诧异地说:“嗯,刚才居然是皇上来了?怪不得三老爷让我们呆在屋里不要出来。”边说边拆开信看着,眉毛微蹙。
长生看她神色忽变,关切地问:“怎么了?王爷吩咐你的事很难?”
“唉。”云笙叹口气,把信折好,“难倒是不难,就是让我多到七姑娘屋里坐坐,多跟她说说话。可是如今我一想七姑娘屋里那只鹦鹉,心里就犯堵,真心不想见她。原本以为王爷赐了婚,我这差事就算完结了,可以回王府了,不想还得呆下去,真真是倒霉透顶了。”
“你别担心,再过一阵子,便可以回王府了。”
云笙听他说的笃定,诧异地看他一眼,问:“为什么?”
路长生便把今日太后召甄宝人到安王府觐见的事情说了出来,未了,得意扬扬地说:“这回,她就是煮熟的鸭子再也飞不了。”
云笙却深知甄宝人性情执拗,脸色凝重地摇摇头说:“七姑娘这么犟,怎么肯认呢?怪不得王爷让我多看着她。”
路长生摸摸下巴的胡渣,很不以为然地说:“再犟还不是个女人,还不得嫁人?就她的才情品性原本就不配做王爷正妃,能做王府侧妃也是她八辈子修来的福气。”
云笙心里着急,无意聊天,推他一把说:“你快回去吧,我得去看看七姑娘。”说罢,匆匆走出木香小筑,往莲汀院的方向走,走到半路,只见秀平和秋兰站在假山边嘀嘀咕咕,看到她过来,两人迅速地分开。
秀平迎着她走过来,问:“云笙,你是不是要去找七姑娘?”
云笙并无意瞒她,点点头。
“别去了,七姑娘这会儿在祠堂里。”
云笙微微一怔。
秀平神秘地笑了笑,说:“你不知道吧?听说晌午的时候,锦文长公主府里派了一位老嬷嬷过来,也不知道跟老祖宗说了什么,反正老祖宗把一套茶具都摔坏了。刚才七姑娘一回到府里,老祖宗就脸色铁青地带着她进了祠堂。”顿了顿,幸灾乐祸地说,“瞅着可不象是什么好事……”
她还絮絮叨叨地说着,云笙却听不进去了,怔怔地看着祠堂方向,一颗心往下沉。
祠堂里,甄宝人跪在蒲团上,垂眉敛眸,面色平静。
老祖宗一只手指颤巍巍地指着她说:“……你给我仔细说说,究竟怎么认识安王的?”
“几个月前,有一回去三清观的路上遇到暴雨,在路边的城隍庙躲雨,恰好他也在……”
“他带着这么多人,前呼后拥的,你难道看不到?就不知道躲远点?真是气死我了,白长个聪明模样,真正遇到大事就犯糊涂,如今你叫我怎么着?”老祖宗怒不可遏,跺跺脚,戳着她额头又说,“你当时怎么就不撞死在安王府门口呢?”
从心底打个寒颤,甄宝人真的被这个老太太残忍震惊了!她勉强克制着愤怒,叹口气郑重地说:“祖母,我不愿意玷污祖宗,愿意出家修道,从此侍奉三清,还请祖母成全!”
老祖宗没想到甄宝人如此刚烈,不由愣了愣,仔细地打量着她。
许是因为年岁渐长,甄宝人的容貌又长开一些,绝色渐露,看着比前些日子愈发好看了。
她转念想到与扈国公府这么好的一桩亲事眼看着也要泡汤,心如刀割,狠声说:“七丫头啊,你真是天真!试问天下如今还有哪一家道观敢得罪安王与太后收留你?古月真人她敢吗?”
甄宝人顿时哑口无言。
她忘了,道观也还是大周朝的道观,神仙也是要依靠天家才能生存的。
“真是作孽,真是作孽呀!我们京西伯府,一百多年来,从来没有一个闺女是做妾的。如今这个先例要坏在我身上,你叫我将来到了九泉之下,你让我如何跟列祖列宗交待?”说到最后,老祖宗老泪纵横,抽抽噎噎地说,“你母……你兰姑姑大后日到京城,你叫我怎么跟她交待呀?”想到甄兰馨命运坎坷半生寥落,没想到她女儿的命运也是如此坎坷,长叹一口气,又骂了一声:“造孽呀,真真是造孽……”说到这里,跺跺脚,转身离开祠堂,背部佝偻,脚步虚晃。
直到她的脚步声完全消失,甄宝人才抬起头。
天色已晚,祠堂里隐隐绰绰,香案上牌位林立,阴森森的,仿佛每一个牌位后面都藏着一只眼睛。
她却悠悠然地站起来,拍拍膝盖上的灰尘,拿起忠义侯的牌位看着;遥想当年他究竟是何种心情离开人世的?他保全原主的生命又是为了什么?
可惜,这些都已经不得而知了。
“七姑娘……”祠堂外响起怯怯的呼喊声,是秋芝的。
甄宝人走出去,只见她在大门外探头探脑,祠堂是祭祀重地,平日里下人是不许进来的。看到甄宝人,她欣喜地笑了起来,笑容在黯淡的天光下特别的温暖。
甄宝人心里一暖,快步走过去。
秋芝把手里拿的披风替她穿上,小声地说:“一到晚上就起风,可真冷。”
“就是,饭菜端来没?我饿了。”她十分平静。
有些事一旦下定了决心,便再觉得没有什么是可怕的了。
“哎呦,我的姑娘,早拿来了,今晚有姑娘爱吃的羊肉睑。天气冷了,姑娘平时手脚比较凉,吃羊肉正好温补身子……”秋芝絮絮叨叨地说着,扶着她沿着抄手游廊走着。“还有燕窝炖马蹄爽,在水里温着,这会儿吃,不热不凉,正好……”
若是平时,甄宝人早走神了,今日听她这么唠叨着,居然生出一种岁月静好的感觉,淡淡的欢喜在心里弥漫着,对一个新的未来充满了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