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6章 以假代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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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可惜，笑人此刻心中无喜，如何能欺骗四姐姐，还请姐姐谅解！”七姑娘甄笑人冲着四姑娘微微蹲身，静静地说。
两人就这样无言地对视，甄笑人眼神儿清亮，一点儿也不回避。
“唉，这个府里除了姨娘，只有妹妹你拿一片真心待我，这些人此时来给我道喜，不过是情势所迫，趋炎附势而已，哪里真的是关心我的死活？”甄倩人上前两步，握住七姑娘的手，眼中含泪，“七妹妹，我知道你为什么心中无喜，你不必替我担心，我的命也许和该如此。无论是诚王亦或是伯府，从没有给过我选择的机会，与其随便嫁给什么人，还不如搏上一搏。我早想过了，最坏也不过是一死；不过，如今我却可以改变你的命运，妹妹，你和那魏铭月的亲事本就是他们强加给你的，你若是不愿意，咱们可以找个理由悔婚，我可以让你嫁一个称心如意的人！”
“四姐姐，谢谢你！不过，真的不用了，我已经打听清楚了，那魏铭月虽是伯府的庶子，可是他生母早亡，是东平侯府的老封君带大的，和东平侯夫人及世子魏铭秀的关系十分融洽，性子虽弱了一点，却更适合我不是吗？再说，东平侯府背后有魏贵妃在撑腰，伯府是不可能因为区区一个我就答应悔婚的！”甄笑人摇摇头，很坚决地说，“其实，诚王那人的性子深不可测，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十分可怕，伯府根本不敢得罪他，还指望着他能让父亲重新出仕，姐姐你的处境，才值得担忧啊......”
“正如妹妹曾经说过的，身为甄府的姑娘，如果注定了都是要被拿来卖的，我不如将自己卖一个更好的价钱呢，至少我的嫁妆伯府得出一大笔钱吧？”甄倩人冷笑一声说。
甄笑人欲言又止，姐妹俩就那样静静地握着手，不说话，你看着我，我看着你，眼神儿里不仅毫无喜气儿，相反都充满着忧伤和迷茫。
三日一晃而过，第三日一大早，依着大夫人的吩咐，二姑娘甄巧人和秋至先到大夫人屋里。
大夫人看到她一身藕荷色，连头上别的着都是一支白色的玉钗，不由地皱眉说：“今日也算是喜事，为什么穿得这么素净？”
二姑娘没好声气地说：“什么破喜事，我还想穿一身白呢。”
“胡闹。”大夫人瞪她一眼说，“听说宫里要派人去的，怠慢不得。”
“什么喜事？小七人都不知道在哪里，一个西贝货而已。”
“你以为太后不知道是西贝货，你以为皇上不知道是西贝货，还要下旨嘉赏，为的是什么？”大夫人怒其不争地点着她额头，“越大越没有眼力了，往后再敢胡言乱语，不用你祖母，我都饶不了你。免得到时候冒犯天家，连累着一家人死无葬身之地。”
见母亲为了一个小七又喝叱自己，二姑娘顿时红了眼圈，一扭身子。
“行了，和我置气算什么本事？你真有志气，跟人家七丫头学学，把一伙人都玩于股掌之间，人都跑了，皇帝还要嘉奖她，换一个人谁行呀？”
话音未落，门外响起宝珍的声音：“大夫人，老祖宗说可以出发了。”
“知道了，知道了。”大夫人不耐烦地应了一声，拉着二姑娘往外走。走到垂花门，等了片刻，老祖宗带着二夫人、甄兰馨、三姑娘、四姑娘、七姑娘、八姑娘过来了。
一干人等在丫鬟仆妇拥簇下走到大门外，分别登上马车，往北而去。三姑娘体态丰满，车内火炉子热，她浑身汗出，便把披风解了，又揭起帘子透透气。
窗外无风，今日阳光灿烂，照在身上却并无暖意，冷热交加，三姑娘不由张嘴打了一个喷嚏，又赶紧放下帘子。
如今身份贵重的四姑娘与三姑娘同车，她拿手绢当扇子摇着，说：“今日这炉子烧得怎么旺？外面冻死人，里面又燥的慌！”
“如今还不是沾了你这诚王妃的光？下人们唯恐冻着你了呗！”三姑娘笑着说。
四姑娘难免得意，转念又若有所思地说：“三姐姐，你说，皇上下旨嘉奖七妹妹，岂不是拂了安王的脸面？”
“哪里会？听娘的意思，这回嘉奖多半还是安王求来的，否则，太后那一关就过不去？”三姑娘压低声音。
四姑娘眨眨眼睛问：“我就想不通，明明七妹妹忤逆了他，让整个京城的百姓笑话他痴心妄想，他怎么还会替她来求？”
三姑娘到底年长她两岁，已通人事，又经历了婚变，摇摇头说：“你当然不懂。”转头看着窗外，片刻叹息地说，“其实我挺羡慕七妹妹的，若是这一生，有这么一个人，便是……便是……便只是遇见，也值得了。”
四姑娘不以为然地说：“有什么好羡慕的？一下子身败名裂，一下子又名扬天下，这般折腾来折腾去，我都替她累得慌。”顿了顿，“我倒是挺好奇的，她究竟跑哪里去了？”
三姑娘不再吱声，看着窗外一对麻雀在残枝间互相追逐。
隔着两辆马车，甄府队伍的第一辆马车里，甄兰馨蹙着眉毛说：“娘，我们真不派人再去找找宝儿？”
“找什么？不是为了你的身体早日康复，在三清观跟她师傅修行嘛。”
“娘，你知道她是假的。”
“馨儿，你要记着，她是真的。”老祖宗斩钉截铁地重复了一句，“必须是真的。”
眼眶里浮起泪花，甄兰馨哽咽地说：“娘，你说是不是我连累了她？”
老祖宗深深叹口气，把她揽在怀里说：“馨儿，你别*心了。俗话说，儿孙自有儿孙福，这天命所在，咱们凡夫俗子又如何抗拒？你得这样想，我们的七丫头聪明伶俐，机智过人，无论在哪里都会安然无恙的。”
甄兰馨抹着眼睛点点头。
一路马蹄声声，到三清观刚过巳时。
知客早在山腰等候她们，殷勤地引着她们进大殿。殿里已经坐满三清观的老少道姑们，包括古月真人与“七姑娘”。
亲朋好友相见，自然少不得一番寒暄见礼，四姑娘目不转睛地看着“七姑娘”一会儿，惊叹不已，凑近五姑娘的耳朵说：“从哪里找来的？竟然有五分相像。”
五姑娘摇摇头说：“不象，神韵差的太远了。”
二夫人回头瞪她们一眼，两人赶紧收了口。
见过礼后，大家分主宾坐下，不咸不淡地说了几句。
大殿外聚着附近来看热闹的村夫乡妇，书生贩卒，他们低声交谈，嗡嗡如同油菜田里的蜜蜂。有几句比较清晰，传入殿内一干人的耳朵里。
“可真是大孝女呀……”
“都说安王爷仁和爱民，不好女色，我看跟他叔叔诚王叔差不了多少，好在甄七姑娘够刚烈……”
“孤灯黄卷三年，这位甄七姑娘果然是至情至孝，可歌可叹。”
听到这里，二姑娘实在忍不住，嘴角轻蔑地撇了撇。
忽然听到有人说：“嘘，不要乱说了，安王爷来了！”
殿外的人群便骚动起来，纷纷探头张望，还有人低声问：“哪个才是安王爷呀？”
又有人说：“哟哟哟，果然是一个俊秀人物！”
有个衣着打扮不太正经的妇人低声说：“这甄七姑娘真是有眼无珠，生在福里不知福。这般伟岸男子，当妾又如何？我若是年轻十来岁，不要说当妾，便是当个丫鬟都心甘情愿。”
殿里一帮年岁尚轻定力不足的道姑，以及甄府的一干姑娘都偷偷地往外张望。
不一会儿，挤在殿外的人群分开，一列人走了进来。
当先一人身材挺拔，身着暗紫色的亲王服饰，披着黑色轻裘，面色略显苍白，神色冷峻。他走到殿中间一站，顿时便有种渊亭岳峙的气势蔓延开来。
一干年轻的道姑、姑娘，顿时都觉得他看向了自己，立刻心跳砰砰，双颊耳朵莫名发热，忙垂下双眸。
紧随其后的捧旨太监上前一步，尖声说：“圣旨下。”
殿内殿外的人全都扑通跪下。
安王往一旁伸手，太监把双手捧着的圣旨恭恭敬敬地放到他手里。他握住双轴徐徐展开，朗声说：“奉天承运皇帝制曰，朕惟女子自贞烈以外，其令德懿行，秀于闺房而湮灭无传者何可胜数。今有兵部侍郎甄世弘之第七女，出自名门，舍身为亲，至纯至孝，国恩宜彰。兹特赐丹书墨箓一册，金银玉帛一套，以示嘉奖，广传天下，以彰亲孝至大之根本。从此徽章载茂，永绥后禄，钦此！”
“七姑娘”端端正正地磕三个头说：“谢陛下隆恩圣盛，永志不忘。”
安王默默看她一眼，招招手，另一个太监把捧着的丹书默箓、金银玉帛都送到“七姑娘”面前，她接过，转交给旁边的小道姑，又曲膝致谢。
古月真人手捏三清诀说：“无量天尊，安王爷，请随贫道进内殿品茗。”
安王点点头，示意手下候在外面，独自一人随古月真人入了内殿，等小道姑送上茶掩门而去，他端着茶杯，用茶盖拨弄着茶叶，语气疏淡地说：“七姑娘的事儿，真人这次帮了我，你尽管放心，我答应你的事，定然也不会出差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