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6章 倒是无情却有情（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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甄宝人这一夜做了一个令她难以启齿的梦，居然梦见了柴思铭躺到了自己的身边，还缠绵地亲吻了自己。
梦里她的第一感觉是自己又被送进安王府做了小老婆，一着急便醒了过来，坐起来才发现窗外依旧是一片漆黑，不过是南柯一梦。
这之后，她在床上翻来覆去难以入睡，一直折腾到天已蒙蒙亮，她才又渐渐睡着，可并没有睡踏实，犹在朦朦胧胧中，忽然听刘嬷嬷在外面问：“秋芸姑娘，姑娘起来没？早膳好了。”顿时彻底清醒了，翻身坐起，撩起帏帐看了一眼，窗纸一片雪亮，看来时辰已经不早了。
“可能昨夜没睡好，刚才看了一眼，还睡着呢，不知道这会儿醒了没，我进去瞧瞧。”
甄宝人则应声说：“我起床了，先去洗漱了。”说着，翻身下床，趿了鞋子，拿起床头搁着的襦裙穿上，掀开垂着的幔帐，直奔自己自创的洗手间而去。
秋芸则捧着刚打的井水进来，搁在洗手台上，笑着说：“姑娘今儿起的真晚。”
“不知道怎么回事，昨晚睡到半夜，无端端就被......恶梦惊醒了，翻来覆去好久才重新睡着，早上就懒得起！”甄宝人把脸埋进水里沁了一会儿，顿时精神一振，每个毛孔都清清凉凉的。
秋芸把巾帕递给她，笑着说：“好在咱们如今在外头，姑娘你最大，随便睡到什么时候，都没人敢管你；要是还在府里，这早请安可就烦恼了。”
提到甄府，甄宝人忍不住神色微动。
转眼她离开京城四个多月了，不知道秋芝、六姑娘、春雨、徐嬷嬷、春杏、茶籽她们几个怎么样了？还有昨夜梦到的那个人......身体完全康复了吗？
秋芸伺候她洗完脸，刷完牙，随手将头发挽了一下，走到外间。
刘嬷嬷已经把饭盒里的粥、小点心、什锦肉酱菜出来搁在桌子上，正在摆碗筷，见她出来，抬头一笑说：“姑娘昨晚可是听到什么响动才惊醒了？”
“哦，记不太清楚了，可能是听到响动了，天气一暖，附近的野猫就在房顶上乱窜。”甄宝人摇摇头，在桌边坐下，拿起筷子准备吃饭，并不想就这个话题再谈什么。
刘嬷嬷“哦”了一声，见她兴趣不高，便没有再说话，不过神色颇有点异样。
“嬷嬷今儿怎么了？有话就说嘛！”甄宝人拿过一个小卷子，慢慢地撕下一片，沾着肉酱吃着。
“没有什么特别的，不过就是今早去菜肆时，听巷子里的人家都在议论纷纷。说是昨晚咱们巷子口站着一列人马，好象有二三十号，个个骑着高头大马，也不知道是做什么的，就一直站着，什么动静都没有，好像在等什么人；那打更的老苍头说，从二更一直站到四更后，后来他也睡过去了，都没听见什么时候走的，可见是训练有素的！”刘嬷嬷小心翼翼地说。
其实，这突发事件昨晚甄宝人已经听秋芸提过，那时她完全不以为意，然而这会儿再听，忽然有种异样的感觉。
甄宝人忽然把手里的小卷子一放，仅穿着贴身的夹袄和裙子，翩然起身就往楼下跑。
秋芸愣了愣，半天才反应过来，追到楼梯口喊了一声：“唉？姑娘你去哪里？饭还没吃呢！”
却见她恍若未闻，蹬蹬蹬跑下了楼梯，一阵风似的跑到小楼前面的杏花树下，这才停下脚步，微微仰着头，目光扫视着屋顶，似乎在寻找什么。
刘嬷嬷也走过来扶着门框，纳闷地问秋芸：“姑娘这是怎么了？”
秋芸歪头想了想，问：“嬷嬷，可是刚才咱们说了什么不中听的？”
刘嬷嬷仔细想了想，摇摇头说：“没有什么不中听的，再说了，姑娘心气大，等闲的话她几时放心上了？”
“难道昨晚那伙人，会是京城里的……”秋芸随即摇摇头，犹犹豫豫地说，“也不可能呀！若是他来了，怎么可能不相见？”
刘嬷嬷恍然大悟她说的“他”到底是哪一位，一时脸如土色。
秋芸心情很复杂，走到窗前打开窗户，疼惜地看着杏花树下的甄宝人。
恰在这时，外头刮起一阵小风，卷着杏花片片，飞过粉墙黛瓦间，在院子的上空飞舞着。
甄宝人的春衫也跟着翻飞，不胜单薄，隐隐散发出一股怅然气息。
她心里几乎可以断定，昨夜安王到了杏花巷，甚至也许到过自己的卧房，可他并没有与自己相见，想来是见面也无话可说，他应该是大婚之前来向自己告别的。
虽然她早已预见到这个结局，放弃他也是自己的选择，但真的面对这一刻，她的心还是隐隐作痛。
秋芸怕她会着凉，连忙拿起衣架上挂着的一件薄薄披风走过去，披在她肩膀上，顺手拈下她头发上的一瓣杏花，说：“姑娘，就算昨夜是他来了，此刻也已经走了......这会儿风大，小心着凉了。”
甄宝人低低“嗯”了一声，收回视线，黯然地垂下眼眸，又站了一会儿，一言不发地扭头往楼上走，边走边说：“秋芸，我不吃饭了，你们就吃吧。”说罢，径直回了楼上，直接去了客厅另一侧的书房，并且将房门也阖上了。
秋芸和刘嬷嬷只能面面相觑。
等两人一起用完早饭，刘嬷嬷仍然把碗筷装进食盒提回前院，见东哥儿正缠着李墩子要“斗鸡”，低声喝叱：“东哥儿，别缠着你墩子哥，他有正事要办的。”
东哥儿顿时不敢造次了，眉眼耷拉地站着。
李墩子摸摸他的头，笑呵呵地说：“嬷嬷别说他，一会儿功夫，也不会耽误正事儿。”
“你可别惯着他，这皮猴子最会蹬鼻子上脸，若是答应他一回，指定被他缠着再斗一回。再说，他如今跟秋芸姑娘学写大字，该多下点功夫才是；虽然没指望他将来识字断文考状元，但也别成睁眼瞎子。”
李墩子深以为然地说：“没错，我便是吃了不识字的亏。前两日，姑娘还说让我也跟秋芸姑娘学认字。”
“我早就跟你说过，咱们姑娘最是体恤下人，没错吧？你如今还年轻，学得动，赶紧学。”刘妈妈微微得意地说，拎着食盒进了厨房。
随后又想到自己前些日子因为提心吊胆，对甄宝人心怀二意，结果她竟然并没有怪罪自己，心里又生出些许愧疚，暗暗为甄宝人的大度庆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