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3章 间隙已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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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贵妃话音刚落，外头小黄门忽然尖声传报：“陛下驾到！”
殿内的三人都是一惊。
魏贵妃迅速使个眼色，谢姑姑会意地点点头，带着东平侯府夫人闪进里屋。
不一会儿，脚步声由远及近，皇帝大步流星地走了进来，身后跟着一干内侍，其中就有今日被派出执行特殊任务的陆平。
魏贵妃见他虽然神情举止小心局促，但并没有到惊慌失措的地步，心里稍安，于是手扶着肚子站起来，盈盈一礼。
皇帝快步上前拉起她，眉眼带笑地说：“爱妃不必如此，不是早说过，这阵子的礼免了吗？”顺手轻轻按在她肚子上问，“今日小家伙乖不乖？”边说边拉着她在榻上坐下。
“就这一盏茶的功夫都踢我七八回了，你说他乖不乖？”魏贵妃说着，飞了他一眼，似嗔还喜。
“如此调皮！好，好，好！”皇帝脸有喜色地说，“当年母后怀着六弟的时候，也是成天被踢。父亲笑着说，这么一个小人儿就知道在肚子里演十八般武艺，将来指定是一员虎将。后来生下六弟，果然从小爱舞枪弄棍，深得父亲的喜爱！”
魏贵妃听得出来，他对自己腹中的孩儿期望很高，心里隐隐生出不安，俏笑一声，有意无意地说：“若是个小子，象安王自然不错，若是个姑娘，象他的性子，可如何是好？今晨请安时，我瞅着太后娘娘眼圈青青，大概昨晚又失眠了。”
听她突然提到太后娘娘和安王，皇帝不由收敛脸上的喜色，叹口气说：“六弟与母后两人这次谁也不肯让步，真是刺猬钻进了蒺藜堆，我夹在中间，左也不是，右也不是。这回我们要出征安南国，六弟非得主动请缨，母后却不准，非要他娶了亲再去不可。”
“皇上，这事儿可不是小事，你身为兄长，理应好好劝劝安王，孝悌乃是人伦之根本，他打小熟读史书经典，怎么倒将这桩紧要事忘记了？婚姻一事，向来是父母之命，哪能由得自己的意思？更何况母后给他选的温姑娘，家世名声两全，美貌才智兼备，大周再也找不出第二个；相比之下，甄七姑娘本就诸多不如，更别提她那个不上台面的出身。”
皇帝一听她出口就贬低甄家的姑娘，心中立马觉得别扭起来，勉强笑了笑，说：“我私底下与他谈过几次，然而他的性子极似父王，打定主意的事情便是十头牛也拉不回。”
“圣上何不下旨？所谓君命不可违呀！”魏贵妃这话简直是收也收不住，脱口而出。
皇帝忍不住蹙眉，淡淡地说：“婚姻一事，本就无关朝政，下旨赐婚原是恩宠，他心中不喜，我再下旨，便是逼迫他，即便他碍于君臣名份接了旨，却伤害彼此兄弟情份，我如何忍心？此事着急不得，待他慢慢想通。”
魏贵妃听出他话中的不喜，眉毛几不可见地挑了挑，不再吱声。
“凝香，方才我在关雎宫听陆平说，有人告密，说是甄府的二姑娘欲加害于你，可是真的？”皇帝低头喝茶，似乎是无意中提及。
呵，终于问到这事了，却是在一番亲热的闲话之后，若是在从前两人亲密无间时，他肯定时一进永华宫就会问了，哪里还会等到现在？
到底是不同了，魏贵妃心里又是酸楚又是难过，神情却一如往常，点点头镇定地说：“哦，是有这么一回事，却不知道是真是假？”于是，便把二姑娘的大丫鬟秋至看到信笺和香粉的事情简单地说了一遍，未了又补充一句，“那个丫鬟这会儿便在宫门外侯着，陛下可要召她审问？”
皇帝大人垂眸喝茶，越听心中越凉。
他在关雎宫第一眼看到已经两个多月未见的甄盼人，第一冲动就是想上前揽她入怀，不见时似乎还可以忍受，乍一见这一刻，才体会到自己对这个小丫头的思念居然如此强烈。
她的面容依旧娇美如昔，比进宫时看上去略微清减了一些，娥眉淡扫，跪在地上，眼圈微红但却倔强地挺着脊背，看上去格外令人心疼。
也就在那一霎那，生平第一次，他因为一个女人眼中屈辱的泪水感到身为男人的羞愧，对他从小到大一直唯命是从的母亲产生了怨愤之情。
“如此大事，为什么收到消息时不告诉我？”沉吟半晌，他突然问。
“哦，我感觉陛下最近政务繁忙，殆精竭智，几乎夜夜到三更才睡，我怎么能以这种小事打扰你？再说，我也不敢肯定那丫鬟说的便是真的，所以才叫陆平去关雎宫查证一下，若是属实，再禀告陛下也不迟；若是诬告，只当没有发生过就是了，何必搞得人尽皆知的？”
“凝香，关系到你的事，哪有一桩是小事？”皇帝拍拍她的手说，淡淡地说，“往后再有这种事，第一要紧是告诉我，切不可再等闲视之，明白了？”
“是！”魏贵妃浅笑盈盈地答应一声，“陛下原来亲自过去关雎宫了？不知道可曾在那里查到什么证物？”
皇帝摇摇头说：“大概是那个丫鬟对甄府二姑娘心怀怨恨，捏造出这桩莫须有的事情，想借你之手将她除去。”
魏贵妃的一颗心直往下坠，她根本没想到，自己都提出了有人证，而皇帝都没有想到是否应该问一下那秋至，就直接就下了结论，可见早已先入为主，已经相信今日这桩事纯粹就是诬告，或许他心里还认为就是自己一手设计的。
“阿弥陀佛，没有就好，这种刁奴真真是留不得，还好我没有告诉皇上，否则，岂不是冤枉了那甄二姑娘？”她轻轻拍了一下双手，一脸的庆幸之情，强掩内心的失落。
“既然已经知道了是子虚乌有，这件事你就不要放在心上，安心养胎才是正事。今日高丽国新进一批贡品，其中有株红珊瑚，品相不错，我叫人搬过来，摆在你宫里，你可时时赏玩。”皇帝说着，举起双手拍了拍。
想来他是早有准备，门外两个小黄门应声进来，手里抬着一个矮几，上面摆着半人高的物什，不用说自然就是那红珊瑚了；只是盖着黄色绢布，看不到风姿。
待人抬到近处，皇帝站起来，亲手揭开盖布。
魏贵妃只觉得眼前一亮，华光烁烁，映红了她原本略显苍白的脸颊。
她下意识眨眨眼睛，再定睛细看，这株红珊瑚十分瑰丽，枝桠交错，横逸斜出，象五月时最明亮的石榴花树。
“喜欢吗？”皇帝柔声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