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8章 当局者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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甄宝人听到这里，忍不住脸色一沉，口气不知不觉加重了。“六姐姐好糊涂，先不说上位者的心思，不是我们可以揣度的，更何况那瑛姑姑还是太后派来的人？只怕是试探你的，你怎么能信她的话？万一她告到太后那儿，你说太后是信她的，还是信你？”
六姑娘并不笨，只是最近情绪不稳，皇帝生死未卜，一直担忧自己孩子的前途和自己的未来，听她这么说，心里一凛，顿时浑身冷汗涔涔。“七妹妹说的是……其实，我并没有相信她，只不过看她伺候我确实兢兢业业，恪守本分，一时大意了。”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六姐姐你如今的情况，可进可退，不争就是争，所以一动不如一静。我的建议很简单，就是你安心养胎，来日方才，何必着眼一时？我赌太后绝不会轻易拿这个孩子来冒险的。再说，就算你生了龙子，母凭子贵，得了中宫之位又能怎样，赵皇后的下场还不是前车之鉴？六姐姐要看就看太后的归宿，她如今安享荣华，手握生杀大权，还不是因为她生了两个好儿子。”甄宝人边说边忍不住蹙眉。
有些话她不敢说的太直白，最好的结果，就是皇帝侥幸不死，六姑娘就算登上后位，她和那个爱权如命的太后之间怕是还得斗下去，一时半会儿分不出胜负。
也许还得十年，甚至二十年，可能还会有更多的嫔妃掺杂其中……她这辈子既然姓了甄，算是跟六姑娘彻底绑在一块儿了，想置身于斗争之外都不可能。
也罢，***不是说过，“与天斗，与地斗，与人斗，其乐无穷”，漫漫人生，斗来斗去，有命可以斗，倒也不失为一件乐事。
其实，甄宝人很想问一问甄盼人，万一皇帝真的一命归西了，她可考虑过大周朝未来朝局的走向？国不可一日无君，那时太后会如何考虑和布局？而她自己和未来的孩子在这盘棋局里，又该是何种位置？
可这个话题实在太敏感，而且属于大逆不道，她还无所谓，甄盼人可能想都没想过，甄宝人在心里斟酌着该怎么说。
六姑娘并不知道她的心思，听到这里，眉眼顿时舒展开来，惴惴不安之色渐消，拉着甄宝人的手说：“多谢妹妹的金玉良言！老祖宗所言果然是真，七妹妹一回来，我就觉得心里安稳多了。”
甄宝人微微沉吟，转换了一个话题，“六姐姐，我有个想法，太医院里有没有特别信得过的太医？如今你月份已不算小，下次再请脉，最好能给瑛姑姑暗示，你怀的可能是公主，千万不要流于痕迹，意思到了就行！”
“这个倒是不难，说到底还是托了妹妹的福气，我这次诊出喜脉后，安王爷在太医院作了安排，给我诊脉的便换成了这王太医，他人倒是信得过的。可为什么非得说是个公主，好几次太后当着我的面，都说过想要个乖孙呢！”甄盼人有些不明白。
“唉！”甄宝人叹口气，“我的六姐姐，让我说你什么好呢？你的想法，就是只往好处想，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万一事情不像你预想的那样发展呢？眼下没错，整个后宫你一枝独秀，如果再顺利诞下皇长子，自然是千好万好，平步青云，可是......万一陛下真的......有点意外呢？我是说，万一哦，那时又该如何，你可考虑过？”
“七妹妹，你这话......什么意思？”甄盼人脸色唰一下白了，说话都不利索了。
正如甄宝人所猜测的，六姑娘真的没有想过这个可能性，不是认为不可能，而是根本不敢想下去。
现在皇帝整个人都被捏在太后的手中，他究竟是死是活，也只有太后一个人知道，整个皇宫大内，皇帝的消息被封锁得密不透风，关于皇帝的所有消息，都是慈宁宫发布出来的。
什么今日又进了一碗燕窝，可以下床之类的好消息，不时从太后口中说出来，听的人都表露出夸张的喜悦，其实所有的人心里没一个相信那些话的。
不知道有多少次，甄盼人在每一个午夜梦回，甚至都怀疑，皇帝柴思睿其实早已不在人世了，太后不过是打着皇帝的幌子，独揽朝政罢了。
“六姐姐，你我之间一家人，不必说那些没用的，万一陛下真的......龙御归天，俗话说，国家不可一日无君，你认为如今的大周王朝还需要一个不足周岁的孺子来登基为帝吗？就算你和皇长子名正言顺，谁又来支持你？甄府软弱**，朝廷上毫无根基，军队如今都在安王的辖制之下，哪样能有胜算？最重要的，你认为太后会怎样决定？”甄宝人轻言细语，但这一句句话，却如锋利的刀子，插在甄盼人的心上。
甄盼人张口结舌，一双明媚的大眼睛慢慢浸满了晶莹的泪水，愈发看着让人心痛。
“我，我不是完全没想过这个可能性......其实，七妹妹，真的到了那一步，我倒不担心了，眼下朝廷上能够继承皇位的，非安王爷莫属，以前因为大皇子羸弱不堪，太后曾经提及过让陛下立安王为皇太弟的，后来被魏贵妃打消了。这次她恐怕不会有别的选择，如果安王爷登上大位，妹妹你就会是未来的.....皇后，我，我相信，七妹妹你定会保的我和孩子的平安.......”半晌，甄盼人一字一句艰难地说。
恍如一个炸雷在甄宝人头顶炸开，她终于被震醒了！
难道真的是旁观者清，当局者迷吗？甄宝人一直以为自己是最清醒的，甄盼人的几句话却揭开了一个她始终在回避的真相，如果情形正如她的预测，皇帝病逝，那么安王是最可能当上皇帝的，她，该怎么办呢？
正在殿内两人都有些魂不守舍的时候，忽然听到殿外有小黄门高声禀报：“甄修仪，太后娘娘知道甄七姑娘来了，要请她过去说说话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