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9章 倩人托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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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吧！”甄宝人摆摆手，示意快点进去。
她心里十分清楚，在这个落后的时代，根本没有任何辅助生产手段，女人生孩子就等于是在鬼门关上走一遭；再说，这些女孩子刚刚十五六岁就当了母亲，身体还在成长发育期，遭遇难产的概率会更大。
“前面带路！”李云龙低声吩咐那守卫。
一行几个人穿越月亮门，来到一处极偏僻的院子，此时天色将晚，这院子采光极差，已经灰蒙蒙的，墙角有着一株极高的臭椿树，枝叶繁茂，一看就是昔日下人所住的院子，空气里飘着湿腻的温热气息。
刚刚进院子，甄宝人就隐隐听见屋子里传出来嘶哑的呼喊声，期间还夹杂着婆子们说话的声音，她下意识抬眼四顾，忍不住轻轻叹口气。
“我一个人进去吧，你们就在这里等我？”甄宝人取下帷帽交给秋芝，转身对李云龙说。
“也好，有什么需要的，姑娘再吩咐就是！”李云龙挠挠头，对于眼下这种情况，他倒真是帮不上忙。
院子里朝南一溜三间房，刚刚传出声音那一间是正房，甄宝人伸手刚想掀开帘子，帘子突然掀开了，冲出来一个满手是血的婆子，惊慌失措地喊着，“快来人呀，不得了了，郎中在哪里？血流了这么多，胎位不正，就怕孩子也......”
甄宝人吓得赶紧让开，门外的李云龙低喝一声，“你这个婆子，大呼小叫地干什么，快回去帮忙，我去前院叫郎中过来......”
那婆子也煎熬了一整天，头发被汗浸湿，全贴在额头，“哦！”了一声，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那我再去厨房打盆水来吧！”
一股子血腥气随着那婆子的动作飘了过来。
远远站着的秋芝立刻皱起了鼻子，低低叫了一声，“姑娘......”
甄宝人再无迟疑，撩开帘子冲了进去，屋子里分为明暗两间，外间是个局促的花厅，里间隔着一道门帘，屋子里到处弥漫着一股浓重的血腥气，闻之欲呕，里屋的呻吟之声已是有气无力。
她伸手欲揭开帘子，突然传出一个带着哭腔的女声，“姑娘，姑娘，你要再撑一会儿，七姑娘一定会来的，你和孩子也会没事儿的......”
那女声听着有几分耳熟，应该就是四姑娘身边的陪嫁丫头秋絮，甄宝人忍不住心头一酸，真没想到，秋絮这个丫头看上去笨笨的，人却是如此忠心。
她掀开帘子走了进去。
里屋偏暗，天虽未黑，早已点上了蜡烛，也许是为了怕产妇受风，窗户都关地紧紧的，屋子里又闷又骚，血腥气能冲人一个跟头，这哪是人呆的地方？！
一直躺在床上早已精疲力尽，昏昏沉沉的四姑娘好像有了某种灵感，一下子睁开了眼睛，双手在空中乱抓，眼神儿却是茫然的，“......七妹妹，是你，是你来了吗？我知道，你会来的，你不会就这样看着我死的......”
秋絮猛一下抬起头，看见一身白衣素雅的甄宝人，在这阴暗逼曳的房间里，就像看到了仙子一般，双眼一下子亮了，噗通就跪倒在地：“七姑娘，你可来了，快救救我家姑娘和孩子吧，求你了......”
甄宝人赶紧将她扶起来，低声要她去将窗户打开，屋子里好歹通通风。任何人在这样污浊的空气里呆那么长的时间，都会生病的，何况一个难产的孕妇？
想了想，她又吩咐秋絮去冲一杯热热的红糖水来，眼下想要燕窝是不太可能，只能尽快想办法给四姑娘补充一点热量，好恢复体力。
床上的四姑娘听到动静，倏地长大了眼睛，不顾自己硕大的肚子，挣扎着想坐起来：“七妹妹，你真的来了么......秋絮，快，快扶我起来！”
“四姐姐，是我，你快躺好，不要乱动！”甄宝人吓了一跳，紧走几步来到床边，抓住四姑娘的手，按住她的肩膀，让她不要乱动。“有话待会儿在说，你太累了，先休息一会儿吃点东西，孩子要紧！”
借着床头的烛光，甄宝人清晰地看见了四姑娘的模样，几乎倒吸一口凉气。
昔日一张绝美的面庞，因为疼痛、失血过多和浮肿，有些微微地变形，第一眼她竟然感觉陌生，只有那秀美的眉眼还能依稀看出几分昔日的模样。
她感觉四姑娘的眼睛似乎出了什么问题，自己站在她面前，她竟然视而不见？！
“七妹妹，你终于来了！没有更多的时间了，我等得好累，真的快坚持不下去......七妹妹，不管怎么样，求你看在咱们姐妹一场的份上，答应我，无论如何，给我的孩子一条活路！”紧紧抓着甄宝人的手，好像抓着最后一根救命稻草，甄倩人着急地说。
“四姐姐，别瞎想了，你们母子会平安的，别这么悲观，你就是这会儿累了......”甄宝人自己都觉得她说的话显得那么苍白无力。
“七妹妹，你不用骗我了！落到这个份上，我还有什么想不明白的？”甄倩人惨然一笑，晶莹的泪水汩汩滑下她的脸颊，“我就是为了这个孩子才忍辱偷生到现在的，那人......她哪里会让我活着？我的眼睛已经看不清东西了，活着也是个废人，可我的孩子是无辜的，我不想他刚出生就悲惨地死去，就算活着，一生都被囚禁在这里，那又有什么意义？这会儿他还活着，我能感觉到他在动...七妹妹，求你了，救救他，给他一条活路，让他像一个普通人那样过一生，来世我定为你当牛做马，回报你的大恩大德......”
眼泪就在甄宝人的眼圈里转，她的心开始隐隐作疼，可她真的没有勇气答应，正如甄倩人看到了自己的结局一样，甄宝人太了解太后的为人了。
可甄倩人说的没错，不论大人有什么罪，孩子是最无辜的，他不应该承受这样的命运，他应该和每一个孩子一样，生活在阳光下，享受属于他的生活，无论是富贵亦或贫穷，生存就是他的权力。
“啊，天啊，疼死我了......”剧烈的阵痛再次袭来，甄倩人一下子松开甄宝人的手，“七妹妹，求求你，我受不了了，救救我的孩子吧，别管我了，救救孩子吧，我快不行了......”
鲜红的血从她的两股之间汩汩流出，就像潺潺的溪流，甄宝人吓得两个膝盖直打颤，她大声呼喊，“快来人，来人，救命啊......”
“我要死了，七妹妹，求求你，救我的孩子，别让我死不瞑目......”甄倩人已经精疲力竭，浑身抽搐起来，床都开始摇晃起来，眼看着就要昏厥过去。
“四姐姐，求你不要死，我答应你，我答应你......”甄宝人两条腿软的没有力气，滑到地上，她死死抓着甄倩人的手，一时泪如雨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