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 忘记了

“小武子，怎么会是你？”张贵的神情一下子激动起来，他也没想到能在这里见到故人“咱们上一次见面还是五年之前吧？这五年来，你可是长大了。”

小武子此时也是热泪盈眶，连连点头“是啊，大哥，上一次见面的时候我还是个孩子，所以就算知道我姐姐被鞑子杀了，却也无法报仇雪恨，而我的父亲和哥哥却也都因为想要报仇而死在了鞑子的手里，于是这五年来我一直都苦练武功，训练部下，就是为了给他们报血海深仇。我之前也听说了你们在襄樊大战中迎头痛击鞑子的事迹，便知道你们也从来没有忘记过报仇，这才带着人赶过来，想要和你们联合在一处的。没想到竟然在路上见到了我姐夫，自然想到了他也是要到这里的，所以便带着他赶过来了。”说到这里小武子忽然顿住了，脸上也出现了犹疑的神情“我怎么觉得我姐夫好像变了一个人呢？他不但认不出我了，也根本就好像不记得我姐姐了呢？他是不是被什么东西附体了？”

“放屁！”张贵当即笑骂了一句，想要挥一下衣袖，可却忘记了自己的小臂已经丢了，这一动立刻就引发了剧烈的疼痛，立刻豆大的汗珠就从额头上面滚落下来。

“大哥，你别动！虽说姐夫已经把我们忘记了，可也不能怪他，我知道他们成亲只有三天，忘记了也就忘记了。”哪知道小武子是会错意了，反而出言安慰张贵。

其实这也不能怪他，因为这件事已经困扰他一路了。他这一次从家里出来带了五十多人就是为了给自己的姐姐报仇，一路上也是着急赶路但毕竟距离有点太远，路上也并不顺利，所以进入襄樊水域的时候已经晚了，可就在这个时候他偏偏遇到了正在陆上为了船只发愁的张顺等人。

小武子虽然只见过张顺两次，但却对于这个姐夫印象非常深刻，当即就让人把船靠在岸边将这些人接到船上，也没有过多的询问就直接表示自己要去参加会盟大会，张顺是否需要乘船。张顺很快就同意了，但让小武子吃惊的是，他根本就没有认出自己，也对于自己称呼他为姐夫很是惊讶，虽然一直都没有出言询问，但很明显张顺是一点也记不住了，并且在船上一直都借故躲着他，就好像生怕和他接触时间长了，会被看破似的。

小武子的不满情绪自然一直都在酝酿之中，不过十九岁的他早已经开始当家了，心智也比同龄人成熟了许多，所以一直没有说破，现在终于看到了张贵，自然就要把一肚子的怨气都拿出来问问，否则他是绝不会在这样的场合说出这样的话来的。

张贵却是长叹一声“小武子，你不知道啊，老三真的把你姐姐忘记了。”

“啊？怎么会这样？不管怎么说我姐姐也和他做了三天的夫妻，难道就因为他被鞑子糟蹋死了，就被他忘了么？”小武子到底还是年轻，一听这话当即就瞪起了眼睛，毕竟他和姐姐的关系最好，要是姐姐就这么便被人遗忘了，那他是怎么也接受不了的。

哪知道张贵还是继续叹道“不但是把你姐姐忘记了，他也忘记了我们的老娘，忘记了他的两个嫂子和侄子侄女，甚至忘记了我们家老二，他到现在只是记得我们全村老少三百多口都被鞑子杀了，但是我们家到底死了多少人都谁死了他一点也不知道了。”

“啊？怎么会这样？”小武子一下呆住了，他完全没想到会是这个结果。

“那个时候我们一起赶回去，看到惨状之后他当即就摔倒在地上昏了过去，我也吐了血，后来他就一直没有醒过来，我们也是急了，不能再死一个了，就扔下全村老少的尸体，把他拉到了邻村去找郭神仙，之后才回去把村里的人都埋了。”说到这里张贵已经说不下去了，当初那些往事尽管历历在目，可他依旧不愿意提起。

这个时候一直背着他的朱大年却接口说道“处理完后事我们就一起去了邻村接三哥，但是没想到啊，三哥连我们都不认识了，就认识大哥一个人，整个人也好像痴痴呆呆的，当时把我们吓坏了。郭神仙的确很厉害，他告诉我们说，这就是得了癔症，一下子把所有事情都忘记了，慢慢的会好起来的。果然过了一段日子之后他开始慢慢的认出了我们，但是对于我们小时候的事情却记得非常不清楚，偶尔能说出一两件事就不错了，对于大哥的记忆也不多，他倒是知道我们全村人都死在鞑子手里，可别的全都不知道了，也根本记不住自己家里的事情了。”当初他们都是一起走出来的，所以朱大年对于这些事也是非常了解的。

张贵却是苦笑了一下“忘了好啊，忘记了就忘记了，有些事我们忘不了便成了我们心中永远的痛处，可是老三忘记了，忘记了就是福气啊。”

小武子这下全明白了，不过还是不可思议的摇摇头，这样的情况还真是完全想不到，不禁又看向了已经到前面看情况的姐夫，然后才回头说道“大哥，那三哥是怎么想的？”

“能怎么想？别的我不知道，但是有一点我可以保证，张老三不是个怂货，他不会投降鞑子，只要还有一口气就会和鞑子干到底。”

小武子终于郑重的点点头“好了，就是这句话了。我姐姐福薄，没有那个命了，但是血海深仇不能不报，我也就是这个想法才带着这些弟兄出来，我们这一次也都没有打算回去，就准备留下来和你们一起干鞑子了，只要你们还愿意杀鞑子，那我就什么也不说了，以后就在大哥和三哥手下当个小兵好了。”这个时候他已经不再叫姐夫了，而是直接叫上了三哥，这是什么意思也就不用多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