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月黑风高夜，杀人越货时
夜，黑的伸手不见五指，此刻已经接近一更时分，家家户户都熄了灯火，万籁俱寂。京城最西边一处僻静的巷子里却隐隐有灯火闪烁。好在夜半无人，否则定会有人说是闹鬼了。原因无他，巷子的尽头是一处荒废已久的宅子，宅子的主人是曾经的一位士大夫。这里也曾一度风光，车水马龙，可不知何故在夜间起了大火，房屋连同里面的人都化为灰烬。
有人说别院里有那位士大夫养的外室，为正室所不容，因此派人下了杀手。
说来说去都是市井传说，没有人知道实情，只知道原本好好的别院一夜之间就没有了。自那后，这巷子便再没有人敢进来，甚至很多人都说每每到了深夜巷子里会传来女人和孩子的啼哭声。连带的在巷口的几户人家也搬离了此处，这里成了一条名副其实的死胡同。
越过残存的断墙残梁，后面竟不知何时多了一排简单的房舍。有灯的那间屋子里，隐隐有人在说话。
“都是些饭桶，爷花这么大的心思在你们身上，可你们竟一次一次的让爷失望。塞北飞鹰的名头，莫不都是来糊弄人的？”透过泛黄的窗纸，里面有一黑衣人背对着窗户，而他的面前正是素亲王府的二爷素锦堂。
此刻他一改平日里那一脸的和善和儒雅，周身满是狠厉，满脸怒容看着面前的黑衣男子。
早些年他根基浅薄，便花尽心思寻找可用之人。这塞北飞鹰便是他寻找的最得力的人手，一直在暗中为他做各种事。可不曾想到近日却连连失手，实在是让他失望至极。
素锦堂话落音，屋中半响没有声音，寂静的可怕。黑衣人行走江湖多年，哪受过这般羞辱与奚落，一身寒意几乎将整个屋子冻结。若不是当年自己带着一帮兄弟受难走投无路，受了素锦堂的恩惠，何至于这些年一直替她卖命，看他眼色。
“二爷，请再给飞鹰一次机会，这一次在下绝对不会再让二爷失望。”黑衣人语气平静无波，周身的寒意不知何时已经敛起，只在他出声之后素锦堂才发觉呼吸顺畅了许多。
没有威压，素锦堂便再度肆无忌惮起来，鄙夷的看了他一眼道:“机会？机会被你错过了一次又一次，眼下还有什么机会可言？”曾经追杀素锦堂，一次次的失手，好在老天有眼，让他丧命洪水之中。而今他想让老爷子死，可偏偏他还是好端端的站在自己面前。从他的脸上自己可以看出，自己做的事情他都知道，却半点没有影响。自己却一直如同小丑一样在他面前蹦哒后还想欲盖弥彰。
黑衣人似乎轻轻的叹了一口气，沉声道:“属下听闻皇上册封了亲王世子遗孤为郡主，此刻她们已经在返京的路上。”说完这话后他心中对自己颇为不齿，塞北飞鹰行走江湖多年，杀人无数，可从来没对妇孺动过手。可这一次，为了自己和剩余的弟兄们的自由，他不得不这么做。只有再完成一次，他和素锦堂就两清了。这么多年在这个男人面前卑躬屈膝，每一个人都受够了。
素锦堂闻言痴笑一声道:“本王听闻塞北飞鹰从不杀妇孺，怎么如今连两个小姑娘都算计上了。爷要她们的命做什么？平白惹世人诟病。”两个丫头，又不能跟他抢亲王之位，他何须徒增杀孽。就算回了亲王府认祖归宗，也不过是两份嫁妆的事情，素亲王府，从来都不缺银钱。
素锦堂脸上的嘲讽和语气中的奚落半分没有遮掩，黑衣人不是傻子，如何听不出来。可眼下他心中怒意再胜要拿素锦堂无可奈何。江湖中人，最重的莫过于一个义字，若是换了旁人，早不知死过几回了。
宽大的黑袍下，两只手死死的捏在一起，发出微微的响动。
“二爷，本朝还没有哪家姑娘被册封过吧？就是现在，四大亲王嫡系怕也没有一个有此殊荣的。”
素锦堂闻言，眼色一僵，脸上那骇人的笑意全无，目光如炬的看着他道:“你的意思是？”
黑衣人看了他一眼，别过头，没有再开口。
他只是一个杀手，不是谁的谋士，有些话只能点到为止，言多必失。
素锦堂也没指望素日里惜字如金的人给自己解释什么，双手负在身后来来回回的踱步。不出片刻功夫，心中便已经有了计较，转身一脸阴沉沉的看着面前的人道:“既是如此，就按你的意思去办，务必干净利落。做完这一次，你我各归各路，两不相欠。”话到此处又是一顿，面无表情的看了黑衣人一眼:“但愿这次你能让我看到塞北飞鹰的实力。两个丫头而已，若是还出意外……”
“二爷放心，若是此次还不能顺利，这世上便不再有塞北飞鹰。”这本就是一个不算任务的任务。两个丫头，一个内侍，再加几十名外强中干的侍卫。塞北飞鹰连这样的人都搞不定，以后也不必出现在江湖上，免得贻笑大方。
目送黑衣人离开屋子，素锦堂就着最近的椅子坐了下来，脑子里来来回回不停的谋算着什么。
两个丫头对他是没有什么威胁，可郡主的身份就不一样了。自己还是白身，难不成回府自己还得对着这两人三叩九拜？当然，这不是最主要的。
皇上年纪大了，几位皇子明里暗里争的厉害。四大亲王府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作壁上观，家中嫡出子女都生怕跟皇室扯上半分关系。郡主，说不定就是以后的皇子妃，或者，太子妃，或者，皇后。
素亲王对皇宫避之不及，可在素锦堂的眼中这是愚蠢。所谓雷霆雨露皆是皇恩，权利大了，倚仗多了有什么不好。可是，这样的倚仗不该是素锦彦的女儿，他素锦堂也有女儿。
素清韵死了，可她留下了孩子，自己还是云王的东翁。若是他的女儿代替了那两个丫头……
这世间，没有什么事是不可能的。素锦彦斗不过自己，他留下的孽种也别想高过自己的儿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