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彦摊手,“她没看上我。”
“哟,她没看上你啊!”何双双这下高兴了,坐直了问:“没看上你哪点儿啊?”
“人家说我闷!”周彦无奈地回答。他就这样,从小就闷。其实,说闷不如说是,家中没有大人来贴心照顾,受了气或者说错了话,都没人给撑腰而养成的怯懦吧!
“我没觉得你闷啊,男人话多了不好。真的,你挺好的,虽然偶尔做事儿不地道,有些小人,不过心肠还是不错的。”何双双赞美道。
“我哪里小人了,你这话我不爱听。”周彦自然不服气。
何双双吃着新上的饺子,叹息道:“还不小人?你为了兄弟可以去相亲,为了兄弟能登我家门,而且你也知道我妈那脾气的,难道这些都不能证明,你对我不小人?你怎么不说话了?”
这下子,周彦不吭气了,想想也是,自己真的没对人家姑娘做过什么好事儿。于是他诚恳道歉,何双双摆手,表示自己不介意。
其实是介意的吧?何双双心里想。可是,她谁也恨不起来啊!她就这样,总是会找出理由来理解别人,体谅别人。她最好的闺蜜叫她白莲花,做白莲花不好吗?不是谁都有好命来做白莲花的,就像自己……何双双的心里在唾弃自己的虚伪,脸上依旧带着笑。
她很随意地说了句:“你今儿很奇怪呀,有什么问题吗?”
周彦不想把自己的那些事儿跟何双双说,本来嘛,工作是工作,友情是友情,男人没有跟女人分享这些东西的习惯,周彦骨子里还是很大男人主义的。
“没有,我能有什么事儿啊。就算有,你也解决不了,吃你的吧!”
何双双叹息着摇头,此人心情不好,不去触他的霉头。
小饭桌又安静了下来,周彦不吭气,只是笑眯眯地看女士吃饭。何双双脸皮厚,饺子一个接一个地往自己的嘴里丢,一点儿都不觉得不好意思。饭毕她还叫了一碗绿豆汤,吃得小肚子溜圆儿,扯着周彦,沿着马路遛弯消食。
人也约了,饭也吃了,马路也轧了,这两人突然就那么别扭起来。这个叫做约会吧?何双双的小心肝在乱颤,低着脑袋,也没敢抬头,但是她挡了脸也挡不住耳根子的涨红。周彦斜眼看了,心里也是很古怪,她脸红个屁呀?
“哎,何双双?何双双!”街的那头有人在大声叫唤,声音脆生生的。
何双双一抬头,一个女人穿着一条绿黄相间的裙子,那么欢快地,那么活泼地就飞奔而来。样子要有多小姑娘,就有多小姑娘,可惜的是,岁月流逝,此人还比何双双大一岁呢!她叫李瑶媛,是何双双的闺蜜。
“哎呀,何双双,我就觉得是你。一喊,哎呀,可不就是你!”李瑶媛的声音好似都带着些颜色,那么活泼,一点儿都看不出她有三十一了。
何双双挺尴尬的,可还是强扯了一些热情出来打招呼:“媛媛,你咋在这里呢?”
李瑶媛完全没看出何双双的冷淡,非常开心地说:“你不知道双双,要不是遇到你,我也是要找你的。那不是,我要结婚了吗?买东西呢。”她一边说,一边毫无顾忌地上下打量周彦,难免又拿周彦跟自己的未婚夫作了一番对比。个子没有自己老公高,气质也不是很洋派,看穿的衣服就能看出来。总的来说,一般吧,不过跟双双倒是蛮搭的。于是她挤眉弄眼,挽住何双双的胳膊,在她的耳边用悄悄话的形式,问着谁都能听到的问题:“这是谁呀,也不给我介绍下?”
何双双听说李瑶媛要办婚礼了,心里就一疼。她跟李瑶媛的裂缝,就产生在这个问题上。也许,按照大家都认为的那样,李瑶媛是个没心没肺的姑娘,她说什么都是没有恶意的,你该原谅她。可是,李瑶嫒说何双双是住在阁楼里的修女,并且她每次聚会的时候把何双双上个星期相过多少次亲报告给大家,虽然大家只是哈哈一乐,没觉得怎么,可是何双双就是很受伤。
有时候,尴尬与屈辱都是你最熟悉的人才能带给你的。至于陌生人,你怎么会在乎呢?
如何介绍周彦呢?何双双很尴尬,也有些不知所措,她这—年来都在远离自己的闺蜜圈子,远离自己的生活圈子。均是因为,所有人都会像她一样“好心”地打探着她的终身大事。
“徐晓亮,你过来!”李瑶媛不管不顾地问完,接着对马路那边,提着大包小包的一位男士一招手,就如同招出租车那般的手势。
那位男士艰难地提着东西,穿过马路,来到了他们的面前。他有些抱歉地笑着,放下东西,等着李瑶媛的介绍。
李瑶媛亲昵地挽着何双双的胳膊,“这是何双双,我最好的闺蜜,而且还是发小哦,就是我跟你提过的那个。”说完眨眨眼,眨巴完一扭头又对何双双说:“双双哦,这是我老公徐晓亮,我们已经领证了。我现在是已婚妇女了,呜呜……都怪他,我还没玩够呢!”
何双双打了个激灵,看着徐晓亮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觉得这人一定是常听李瑶媛说自己的相亲史。
“你好,你好,常听媛媛说起你。”说完,这人很是热情地伸出手,跟何双双握手。只是他一手的汗液,弄得双双又黏又不舒服。
李瑶媛看着周彦,等着何双双给她介绍。何双双尴尬地看了一眼周彦。她发誓,这人身上一定带着倒霉因子,而且是只对她的倒霉因子。要怎么介绍呢?何双双也是有虚荣心的,可是,李瑶媛是个大嘴巴啊!
“你好,我是周彦。”周彦笑眯眯地自我介绍,也没说自己是何双双的什么人,也没冷了场子。他指着地上的大包小包,很随意地说:“唉,结婚是个累人的事儿。大热天儿的,买了不少东西吧?”
“可不是,早上八点多就出来了。媛媛给列了一大张单子,这些才只是三分之一呢。”徐晓亮苦笑着,指指那堆中看不中用的东西,心里一泡苦水,又不敢招惹李瑶媛。
李瑶媛顿时就觉得自己没面子了。这人是怎么了?一辈子就结这一次婚,置办东西的钱也是两家一起出的,又不是他一个人出的。这人从刚才就一直抱怨,现在见到自己的闺蜜了,还这么不给面子,他是什么意思啊?顿时一股心头火涌起,李瑶媛不管不顾地开始反驳道:“徐晓亮,你是什么意思啊?从刚才起你就一直叨叨!我妈也给了钱的,又不是只花你们一家的钱!”
这话说的,刚刚还好好的,怎么就吵了起来呢!何双双连忙拉住李瑶媛,“别呀!姐们儿,怎么了?好好的就闹了起来。你们这都结婚了,人家大包小包地提着,大热天的,多不易啊!”
李瑶媛顿时就心酸了。这姑娘没半点儿坏心眼,就是心直口快,没心没肺的。于是她也不觉得丢人地开始委屈,开始掉泪,“双双,你不知道呢!我说秋天结婚,他妈非说秋天不合适,乡下秋天农忙,怕亲戚不来。好,那就夏天结婚。这么急,火急火燎的,又是装修房子,又是买东西,一大堆的事儿,请帖一张也没发出去,他还不紧不慢的。今儿早上起来,他就开始叨叨,一边买东西一边叨叨。我这辈子就结一次婚,这还没过呢就这样,以后,我都不敢想了。”
“什么不敢想了,我看你是得了婚前恐惧症吧!”何双双训了她一句,冲着周彦使了一个眼色。一个拉人,一个帮着提东西,就进了一边的小茶座。
中午时刻,小茶室异常安静,空调缓缓地吹着,隔离着初夏的炎热。何双双朝服务员要了餐巾纸,递给正在哭诉的李瑶媛。她没有劝一句,只是看着李瑶援在那里哭,态度很是奇怪。
周彦左右看着,发现徐晓亮也不劝,只是坐在那里很是悠闲地吸烟。
李瑶媛不管不顾地哭着,哭了约有半小时,在擤了一把鼻涕后,睁着两只水泡眼看看何双双,说:“双双。”
何双双笑笑,“哎!”
李瑶媛吸吸鼻子,“我好了。”
何双双伸手拧了拧她的鼻子,笑眯眯地说:“舒服多了?”
“嗯,好多了。”
何双双指指放在一边的大包小包,用极为轻快的语调说:“多幸福啊!我都羡慕死了。去买东西吧!多好,一辈子只有一次。漂亮的床单啊,可爱的玩具熊啊,你最喜欢的紫色系,想买什么就买什么!”说完,她指指徐晓亮,不得客气地说:“这人需要修理,别替他省钱,使劲儿花完他的积蓄,那才是真正地叫他肉疼。”
她说完,四个人都乐了。
看着那对小夫妻,就像从未发生过争论一般,—起提着幸福慢慢地远去。周彦站在何双双的身边,盯着她的侧脸,他看到,何双双的眼角有一股淡淡的湿意。何双双的下巴微微地上翘,就像将心中的什么东西送出去一般,嘴巴里喃喃地不知道在嘀咕着什么。嘀咕完,她拿起手机对着那两人的背影拍了几张后,扭脸冲周彦笑着叹息道:“成了,各回各家吧!”
此刻,周彦却不想走了。于是,他问她:“你刚才怎么不劝劝?”
何双双笑笑,“那人,你越劝她就越来劲。她哭一会儿就好了。她打小就这样,笑得快,哭得快,不管什么事情她都不会留在心里。她就像、就像……”何双双轻轻地摇头,形容不上来,于是背着手慢慢地往家的那边走,一边走一边组织词汇。
周彦默默地跟着她。
何双双说:“我很羡慕她,不管遇到多大的事情,媛媛总会大哭一场,但是最多半小时。哭完,她会立刻恢复原样,就像一个钢铁战士。你说,我要是那样该有多好?什么事儿都不会放在心里,想哭就哭,想笑就笑。小时候,我挺看不上她的,可是偏偏就不缺人喜欢她那样的,就算她尖酸都能找出一千种坦荡荡的理由。她就是那种,我看世界是圆的,那就是圆的,你们说是方的,我就哭给你们看。你们说我不好,我还说你们不好呢!大不了我不跟你们玩了。其实,看上去她最傻,但也许她才是最聪明的那个吧!是不是?”何双双扭头看周彦。
周彦说:“啊,是呀,挺矛盾的。”
“要是我也能想哭就哭,想笑就笑,就好了。”
周彦说:“那是神经病!”
何双双哭笑不得。她上下打量着他,然后很认真地说:“你也很羡慕她吧?对吗?”
对的,周彦羡慕,如果哭能解决问题,那他的整个童年、青少年就都要在海水里待着了。
是呀,他羡慕,却不敢这样做。即便是这个世界已经没几个人能管束他,他也不敢坦坦荡荡地去哭,去笑了。因为,没人陪着,他该哭给谁看?笑给谁看?好吧,这应该是女人才需要考虑的问题。
天气越来越炎热,可是这一切都影响不了有着微妙情感的这两个人,他们沿着中心街,慢慢地走呀,走呀,后来,谁也没再说过话。一些很微妙的东西、细小的东西、早就注定的东西,却在不知不觉中揣在他们的心里了。
“就送到这里吧!今儿我挺高兴的,谢谢。”何双双停下脚步,跟周彦道谢。
“没事儿,该我谢谢你呢。”周彦道谢,他这才想起,今天他本该情绪低落的。
“得了,我可不会哄你,我回了。”大龄女青年转身,向后摆摆手,周彦也告别转身。但是他只走了几步,便感到寒毛突然立了一下,于是他立刻回身。果然,何双双正拿着她的手机,对着他拍照。
看到周彦皱着眉头看着自己,何双双吐了下舌头,扭身走了。周彦目送她离去,连他自己都没发现,他的嘴角咧得很大,心里也不知道怎么了,冒着泡泡,酸酸的,有点儿想哭。
以前,他自己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