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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小孩,院子里谁家吵架她都去调解。她爱面子,好强,后来吃了亏。我们家从大院搬到楼上后,她倒是做得少了。你别看我妈这样,我爸就觉得我妈特别好,哪里都好,我爸很依赖我妈。”
周彦惊讶,“你爸依赖你妈?”
何双双一瞪眼,“怎么?不可以啊?在我家,我爸就依赖我妈,我家就我妈做主。我妈人缘好,什么事儿都交给我妈办,一准儿没错。反正别人怎么看我妈我不管,在我眼里,我妈是世界上最好的妈妈。哪家的妈跟我妈比,都是不能比的,我妈最好了!”
周彦扑哧一声笑了,“这话说的,大实话!”
何双双瞪了他一眼,继续扇扇子。这人怎么就不能明白她想说的意思呢。其实女人柔弱也好,漂亮也罢,在一起过日子那就必须搭配好,那就必须合适,取长补短才能在一起。反正她家就这样,她姥姥就好强,她姥爷就盲从。她奶奶就很温婉,她爷爷就必须很耿直。即便是以前不直,日子也会把你掰直了的。
“你为什么要做那个页面啊?”周彦找话题。
“页面?哦,你说那个啊。人都死了,生气是没用的。我妈常说,你总得做些事儿,不然自己良心的那一关你就不好过。其实世界很大,很多事情都是我们不知道的,对吧?”
周彦点点头。
“那只要是看到了,就有多大力出多大力呗。”何双双把蒲扇递给了周彦,递完继续在那里唠叨着,“你是不是觉得我那天上山特别傻?”
“没有,你怎么会傻呢!我……”周彦实在是肚子里存的花言巧语不多,除了花言巧语,他也没存多少感人肺腑的话。憋了半天,他只能说出半句话来,“你挺好的,真的……真的挺好。”
何双双擞嘴,“就挺好啊?”
“不是,何双双,我们……”周彦看下四周,确定安全之后,挺认真的,这辈子大概第一次,对华梅都没这样说过。
“要不,咱俩就凑合凑合吧。反正都那么久了,不然,就处处呗?”
掀桌呀……这是什么求爱方式啊!
跟何双双确定关系之后,周彦的日子开始往一种很诡异的频道上转。此种滋味不太好说,说正常吧,它也正常,别人也都是这样的。就是电影里的故事,那也是来源于生活的,对吧。
可是,等到了自己这里,这味道却有着说不出的奇怪。
周彦是个极其不爱改变自己的人,从家里的陈设,到生活的轨道。他骨子里是没有一点儿安全感的,所以所以对内、外物的时候,都守得严实且细密。每一件东西,都必须放在它该待着的地方。每一句话,说了就要做到:每一件事,必须有理有据之后才能做。
何双双却不是这样的人,她是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半夜看鬼片,也必须打个电话给周彦,跟他推荐一下,反正就不能让她自己大半夜的一个人倒霉。家里的东西,她想丢哪里就丢哪里。她看到喜欢的东西,就必须买到手,假如钱不够了,她就用她爸爸的信用卡。
也许,这就是农村孩子跟城里孩子最基本的区别吧,一个严肃认真,一个大大咧咧。
两个谈恋爱的孩子,都没谈出个恋爱味儿,倒是在每天下午一点到六点半之间,必须吵上一架。
吵架的原因多种多样。每次找毛病的必然是何双双,一般要吵上一个多小时,但是他们分别的时候,何双双一般会主动检讨,绝对不把今天的气带到明天去。
周彦对这种忽明忽暗、忽黑忽白的恋爱生活,有些诚惶诚恐,却也隐约地感受到,有一种微妙的、贱贱的、懵懂的,真正恋爱的感觉。
过去,他打电话,最多两分钟就打完。现在,从上班到下班,如果路志青闹分家,他就在家待着,但是手机能被他打得发烫。他换了一部最新款的手机,那是能上微博,能聊qq,能看电影,能看书籍,外加能不用拿着直接戴耳机,进行长达五小时的无限制聊天。通话效果一级棒的好手机就那么随时放在他手里或者伸手就可以取到的地方。
一下子,周彦忽然就了解网络了。他发现,如果不出门,在网上他永远也是有去处的,有地方待着,而且那个世界总有法子叫你闲不下来。
它是丰富的,就如何双双的语言系统一般,总是那么丰富。他们打电话时,都是何双双想方设法地找话题,而他听着就是了。说起来挺抱歉的,周彦就是这路货色,他没受过半点浪漫教育。
当然,他也尽力忍耐了。反正,何双双就是有这种本事,她能把一件很没意思的事情,讲出传奇小说的效果。
“我妈一大早就掀我被子,嫌我鼓捣毛毛离家出走。我能说叫她走,她就走啊?什么叫我是最后一个看到毛毛的,她又不是死了!我跟他们说了,毛毛去旅游了,硬是没人信。我觉得我应该说,毛毛去跳河了!”
周彦扑哧一声笑了。
路志青正带着一群人给装潢市场做价格评估,忽然听到周彦笑,于是扭头很奇怪地看了他一眼。
周彦心里一下子就舒服了,什么都值了啊!就为这一笑,这段时间,路志青全家上阵,说什么当初要不是路志青的路子,周彦根本就不可能有今天,这市场路志青必须拿大份的。
周彦不反抗,由着他们闹。
那个从帝都来的美女,指点了路志青一条新的康庄大道。硬是从什么全国级的国道建设上,给他寻了一块。据说前期投入不过千万,收益以后要上亿。
听听吧,多惊悚啊!周彦坚决反对,并直言不讳地告诉路志青,那个女人就是个骗子。路志青大吼:“她骗我什么了?人家没收我一分钱。”
是呀,没收一分钱,那他现在这是在做什么啊?一点一滴的,从毕业到现在兢兢业业干的家当,踏踏实实铺垫成的友情,全部灰飞烟灭了。说实话,周彦很伤感,伤感得什么都不想说。这里,跟周德凡留给他的那份是不同的,这里的一草一木都是他亲力亲为的,是他亲眼看着成长起来的。
路志靑哼了一声,带着他哥、他姑父继续领着人转悠。
周彦有事儿做,他心理上就有依靠。于是他找了个角落,继续听何双双咋呼。
“打小她妈就跟我妈学。我学二胡,毛毛也学;我没学会,她也没学会。我掉牙,她也掉牙,我掉下边的那颗,她就绝对不掉上面的!我弹钢琴,她妈就带她报班。老师说我五音不全,她的老师说她五音缺三,弹出来曲子就俩音,黑音儿、白音儿。我画画,她也画画,我画成了,嗯,呵呵……她没学会。我妈笑死了,当然,我也很高兴的。后来老师还和我说,幸灾乐祸是不对的,可是,那是必须的啊!”
周彦靠着墙,叼着香烟,戴着耳机,实在是滋润。他决定就这么待着,他倒是要看看,路志青要怎么折腾。大不了,去法院,—审完了,二审。二审完了,再审!拖呗,就是判了,检察院不是还能上诉吗?他不急着用钱,急的是路志青,他着急拿着钱去填坑,去作死呢!他干什么上杆子这么合作,没错,要的就是这股子不在意的劲儿!反正,他是有依靠的。
至少在情感上。
“我就觉得毛毛的男人不是个好东西!没错,你是穷,但是穷不是你做所有错事的挡箭牌!一个女人,抛弃一切去做你的妻子,过去的一切都不存在了。以后她要熟悉你所熟悉的日子,孝敬你的父母,生你的孩子。没有钱,你们好好说不成吗?你站起来就走,什么意思啊?那是不尊重人啊,对吧?”
“对,不能这样!”
“我那个气啊!你说,现在就这样耗着那点儿本来就不多的爱。你就不能看在这个可怜的女人,从此就要告别自己的一切,去你家,去陌生的家,跟你过一辈子的情分上,让一让她吗?你是没看到呢,那人可牛了,见了我就说,结婚不容易,爸妈借钱了,养他可难了,打小身体还不好。其实,我是不反对孝子的,甚至,我敬佩!可是,你不能一小时提醒我们三次吧?我知道他不愿意照那套三千八的,那你私下说呀!看我做什么,叫我看看毛毛不懂事?我是毛毛的朋友,对吧?那家伙是不是二百五啊?毛毛就是不对,我也不能当着你的面儿说她啊,对吧?”
“对!是这样!”
“哎呀,你说,做人怎么就这样难呢!现在好了,毛毛妈妈跟我要闺女,我哪有闺女还给他?周彦……”
“我该怎么办啊?”
“我哪儿知道?”
“你知道什么啊?你就知道吃饱不饿!你就不能哄哄我吗?我说了一个下午废话求安慰,你就没听出来呀?”
周彦看看表,得,五点五十七分了。好吧,道歉吧,时间到了,虽然他没犯错。
“你没告诉我啊?”他解释着,四下看着,期盼一直喋喋不休的路志青可以远远地喊他一声,好就此放下电话,也省了吵架。
“周彦,我跟你说话,你别假装没听到!”这句是命令式。
“听着呢,我不是在工作吗?”周彦解释着。
“你会安慰人吗?”
“会吧……”
“来吧!”
“来什么呀?”
“我在求安慰啊!你不懂,我教你。我现在很需要被人安慰一下,我妈从早上叨咕到现在。”
再次点燃香烟,周彦思考了半支烟,“我觉得吧……”
“嗯嗯。”
“你朋友的老公做的也没错啊!你有多少钱,那就做多少事儿,要是一些不好的习惯养成了,以后在一起久了,还是会生气的,还不如早点儿说清楚好。”
“周彦,你确定这就是你的安慰?”
“有什么不对吗?”
“祝贺你,你这辈子打光棍吧!”
那边挂了电话。周彦愕然。这是什么情况?他是真心不懂了。
路志青终于带着人评估完,晚饭他请客,意思了一下叫周彦一起去。周彦说自己还有事,他们就离开了。
怎么办呢?何双双生气了。直到现在,周彦也没搞懂她为什么要生气。当然,女人生气是不需要理由的。今天比昨天强。昨天,何双双说她想喝纯正的手磨咖啡,周彦说那味儿一点儿都不好喝,何双双就生气了。
怎么办呢?还是想办法哄哄她吧。
驱车半小时,周彦找到了城里最好的咖啡店,买了据说最棒的手磨咖啡,想带走,但是没工具啊!他又去买了一个少年儿童使用的保温壶,还有一叠纸杯后,他打电话给石林。于是,很成功地,何双双被石林踢出家门来约会了。
白色的大汗衫,黑色的裤衩,鲜亮的杏黄色人字拖。何双双带着一肚子气,一脸我就这样,你看不惯可以滚的表情。
当周彦打开车门请她上车,石林就在那边的楼顶严密地监视着。
就这样带着一肚子的气上了车。城市夏日的霓虹在身边倒流。一路上,何双双不说话,周彦也不去哄她,只是把车子开到郊区的一条小河边。
“这地方黑灯瞎火的,你要做什么坏事?”何双双舒展着四肢,夜风吹得她浑身舒坦,但是嘴巴上她就是不想周彦舒坦。
周彦坐在一个木桩上,取了保温壶,往纸杯里倒了些咖啡,带着一脸讨好的笑容,双手捧着献给何双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