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兽文兽兽文合集 璎珞 by 清尊(藏影) (人兽文~~人和蛇~)-第3部分
的清雅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嫌恶!
「吾乃堂堂神君,岂能与汝等妖孽相识?!」当面嘲弄,将他蛇族之王贬得一文不值!将他的一片真心践踏得粉碎!
抚摸着璎珞惨白的颊,冰绿色的眸中爱恨交织。「华莲华莲 」
迷迷糊糊之中,璎珞听到有人在他耳边不断地呼唤着。
华莲?
不!
他不是华莲!
「是璎珞」
妖冷冷地笑了。
璎珞璎珞
「好!」他以指捏着璎珞下巴,妖魅地低语。「好个璎珞!既你如此执着于男相,我就让你恢复成男儿身!此次之后,将不再改变!你后悔也将无济于事!」
真以为,当男人比当女人好么?
绿得诡异的双眸中闪烁着不为人知的残忍。
*** **** ****
当恍惚的梦境渐渐远去之后,意识开始清醒了。没有预料中的疼痛,只有无尽的疲惫。
轻吐一口气,他支起身子。
拂开额前长长的发丝,肿痛的眼扫了遍屋子。
空荡荡的。
没有那个人的身影?!
手,不自觉地覆上小腹。疑惑,为何不痛了?难道,只有第一天有着折磨人的疼痛?低下头,看到白色单衣上的血渍。
羞愤!
他涨红了脸。
这辈子,从未如此羞恼过!
无力阻止一切,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被羞辱得体无完肤!还有这畸形的身体!
喘着气,赤脚踏在地上。想洗去身上的污秽。
从柜子里翻出一件单衣,抽了出来,却过于用力,将其它的衣物都给带了出来,落了一地。手抓着单衣,用脚翻了翻那堆衣物,但,他缓缓发皱起了双眉。
蹲下身,拿起地上的衣服,展开。
这
这是男人的衣服?!
怎么可能?
昨天之前,柜子里皆是女子的衣物呀?不信邪地拿起另外一件——全是男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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翻翻柜子,竟然堆满了各式各样的男装!质地,做工都精致之至!摸着这些衣服,他诧异。这些衣服皆是出自杭州城内最有名的织绣坊——「芙蓉坊」!?
以前,他身为默家三少爷,最讲究衣着。杭州城内众织绣坊中,他独独钟情于「芙蓉坊」。「芙蓉坊」的衣服,无论是料子,式样制工都是万里挑一,上上之选,故,其衣服极贵。
摸着熟悉的衣物,他呆愣。
那个妖是什么意思?
之前扔给他一大堆女人的衣服,逼着他穿女装,更羞辱了他!而今,摆了一柜子的男装又有何目的?以他这种畸形的身体,即使穿上男装,亦只有自取其辱罢了!
丹凤眼一眯,阴沉了双目。抓着衣服,几乎想将其撕碎。
他恨他至此?
禁不住,大笑,笑得嘶哑。
他,璎珞,何曾被人如此彻头彻尾的侮辱过?即使他再如何的心胸狭窄,再如何心高气傲,但,从遇上妖之后,他的自尊被撕得粉碎?!
如何能咽得下这口气?
即使是死——也无法瞑目!
咬唇的牙,深深地陷进嘴唇内,血染红了唇,艳丽了起来。来到镜子前,望着镜中那削瘦的人。
脸色苍白,双眼散发着憎恨之光,殷红的唇泛着冷冷的妖艳,白色单衣领口微微,露出他的锁骨
眉,微微地拢起。
哪里不一样?
手,颤抖地摸上衣领,害怕地闭了闭眼,将衣领大大地拉开——
啊?
他震惊。
这——
这怎么可能?
摸着平袒的胸,感到不可思议。
没有那种柔软及弹性!不再高耸!这是男人的胸膛?!
男人?
禁不住的激动情绪让他的脸扭曲了起来,单衣滑落在地上,镜中的胴体完美无瑕。
雪白的,削瘦的,甚至会引人遐思——这是一具少年美丽的身体!
他抱住自己,颤抖。拖地的长发轻轻地荡动。冰冰的感觉在脸上滑下,他用手接住那透明的泪珠儿。
男人?男人?
他变回原来的身体了?他重新变成了男人?
这仿佛是一场梦!一场掺杂着羞辱的噩梦!由男变成女,受尽侮辱之与折磨之后,再从女人变回男人!
男人?女人?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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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哈」他狂笑,笑得泪流满面。
无力地滑坐在地上,揪着从柜子里拿出来的男装,笑得凄惨。
这算什么?
如一玩偶般,被无情地玩弄了?
如今,恢复了男儿身,是否是另一场残酷的游戏?他的心,已脆弱得不堪一击了!若再呆下去,他会碎掉!
呜咽声,抽噎声,断断续续地回荡在空旷的屋子里。许久许久之后,他木然了。
穿上衣服,用梳子将那一头长长的发丝慢慢地理顺,再用手指灵巧地编织着。渐渐地,一条又黑又亮的辫子在他的双手中形成。以一条蓝色发带,随意的在辫子尾部打了个结。理一理刘海,露出一双长而美的丹凤眼,点点精光在其中闪烁。从抽屉中拿出一把玲珑剔透的玉扇,一甩,阴恻恻地一笑。
镜中那修长而阴柔的美少年,活脱脱的乃杭州首富默家的三公子——默、璎、珞!
*** ***** ****
推开竹门,刺目的阳光令人睁不开眼,以玉扇挡了挡阳光,慢慢地适应半月余未见的日光。
举目望去,一片翠绿。
远处是山坡,绿树笼罩,郁郁葱葱,饶是刚下过雨,远处的山坡上还缭绕着薄如轻纱的云烟。
他深吸一口气,将远处的视线拉了回来。首先入眼的是竹屋前的水潭,一米半高的矮小瀑布将水源源不断地注入水潭之中,把水潭泼弄得涟漪层层。
清新的空气,柔和的暖风,煦暖的日光山间的生活较之城镇要幽静许多。
水,哗哗然。
他一惊,侧首。
水花飞溅,一条人影自潭中破水而出。
湿湿的乌发如流水般地拖在身后,没入水中,似墨水般渲染了开来,裸露于水面的上半身洁白无瑕,淌着透明且折射着阳光的水珠,将那皙白的身体衬托得无比剔透。以手撩开垂在额前的长发,露出一张妖魅冰冷而美丽的脸庞。
他立在门口,静静地凝视着。手中玉扇下的苏流随风轻摆,与他的长袍一起飞扬。
妖张开眼,长长的睫毛上带着小水珠,绿色的眸子似乎在水中浸过一般,清澈无比。
对上门口少年的视线,默默无语。
璎珞捏了捏手中的扇柄,微扬了下颚,以优雅之姿徐徐地向妖走去。立在水潭边,他沙哑地道:「我要回默家。」
第五章
少年的脸色依旧苍白,身上的淡紫长袍将他的尊贵气质衬托得完美之至,手执一柄白玉扇,风度翩翩地立在水潭边,以沙哑的声音道:「我要回默家。」
风,鼓动树叶,飒飒作响。
妖自水中缓缓地走向岸边。
步出水面,踏上草地,将挂在树枝上的衣物取下,当着璎珞的面,慢慢地穿上。
璎珞的脸偏向另一边,打从妖向岸上走来时,他便不再看他了。
一片树叶被风吹落,沾上水,水面泛起涟漪。
着好装,妖以手抚弄长而湿的发,微风一吹,竟干了?!冰绿色的眸子闪了闪,他道:「你以为本尊让你恢复成男儿身,便是放过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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璎珞猛地转头,眯起双目。「这半个月来,本少爷受得苦还不够吗?」
「不够!」妖抱胸,傲慢地斜睨他。
「你——」用力地用上扇子,璎珞怒瞪妖,黑瞳之中的愤怒火焰几乎可以燃烧掉整座大山。
妖逼近他,冰冷地道:「你以为,本尊心头的恨能如此轻易地散去?这恨,积压了一千五百多年,它庞大得可以将你碎、尸、万、断!」
碎、尸、万、断?
璎珞一愣,既而大笑。「好个碎尸万断!比起被变成女人,我宁可碎、尸、万、断!哼,你恨,恨的是一个已逝之神,与我何干?我乃杭州首富默家的三少爷!此生此世,我是——璎、珞!」
妖垂下眼,绿眸中半敛光泽,信手折断身边的枯树枝,淡然一笑。「对我来说,璎珞与华莲没有任何区别!」
「但对我是极不公平的!」璎珞低吼。「我没有前世的记忆,前尘往事,对我来说,是莫须名的。华莲的错,华莲承担,我璎珞为何要倒霉地去替他负罪?更何况,谁知你所言是真是假?」
倏地张开眼,两道利光自绿眸中迸射而出,妖一把抓住璎珞的手腕,冷酷地问:「你说什么?」
忍着痛,璎珞汗潸潸,虚弱地讽刺:「是真是假,全由你一人来说,我为何要信你?」
渐渐地,扬起嘴角,妖冷笑。「好!说得好!」一把甩开璎珞的手,他不怒不遏。「不愧是默家的三少爷,能立刻举一反三!世人都称道你精明深沉,今日倒是略有领会!」
璎珞定下心神,阴沉地凝视妖。「这还要拜你这蛇妖所赐!」
之前,他精神恍惚,又大受打击,才会一而再,再而三地受妖摆布。如今他恢复男儿身,静下心来,绝不能再败于他之手!无论如何,他,默璎珞,一定要向这将他的自尊践踏得粉碎的妖讨回一切!
做木偶——一次就够了!
妖「噢」了一声,轻哼。向他讨回一切?他有这个能耐吗?凡人再如何厉害,仍是凡人,怎么斗得过他这有几千年道行的——妖?他能偷窥人的内心,有着无边的神力,一个小小的人类能耐他何?
厌恶妖脸上那讽刺的冷笑,璎珞甩开玉扇,半抿嘴,细长的丹凤眼不悦地瞪着他。「你——想如何?」
是的,他想如何?他要回默家,但眼前这条蛇妖未解心头之恨,是不可能如他的意!
「不想如何——」妖高贵如冰雕的脸微扬,以王者之姿对璎珞道,「本尊——只想囚困你一生!」
闻言,璎珞大惊。
囚困他一生?不行!如果一生一世与一条蛇妖在一起,他有何人生可言?他是默三公子,生来可享富贵,自小锦衣玉食,哪能呆在这山荒野林里过着粗茶淡饭的日子?加上这半个月来被这妖折磨得不成|人形,如果再呆下去,他会疯的!没有自尊的活着,还不如他的命,不允许他人主宰!
恨恨地扫了妖一眼,他咬牙,转过头,纵身一跃,竟跳进了水潭之中——
妖震惊。绿眸直视着那条淡紫的身影跃入水潭中,一下子灭了顶!?
什么?
他竟敢
不——
他不许!
紧跟着跳进水潭之中
水潭虽不大,却极深!深水中,他看到璎珞毫不抵抗地往下沉,美丽而精致地衣服在水中展开,淡紫的衣袂在水中漂浮,不仔细看,让人误以为这仅是水中芙蓉?!
追上那朵芙蓉,双手一伸,牢牢抱住了那脆弱而倔强的少年。
望着水中那苍白却安逸的脸,妖心头的刺痛一阵阵地加深,紧紧抱住璎珞,俯首便吻上他的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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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许!
他不许他就这样逃开他!今生,他落入他手中,就该认命!他要他生,他就不许死!想死,亦要看他许不许!
冲出水面,带着水气,腾空于水潭之上,怀中抱着渐渐转回神智的少年,妖一脸的复杂。
璎珞羸弱地睁开眼,模糊地注视着绿眸的主人。「为什么」
他连自残的权力也没有么?
「我不许!」妖大吼,连他自己都未发现,他吼得颤抖。「不许你弃我而去!不许——」
贴在璎珞的胸口,妖闭上了眼。
是那几乎要遗忘的爱恋在作祟!?在看到他沉入水底的刹那,那爱意破茧而出,将满腔的恨意冲击得零零乱乱?!
他的死亡,是他绝不想看到的!这一千五百年来,他被镇压在七星石阵下,思的想的皆是华莲!对华莲是又爱又恨!他在等,等一个契机。他一定要从七星石阵下出来!漫长的等待中,对华莲的爱与恨渐渐淡去,以为永世不得超生时,封印——被一个小女孩破了!他破土而出——
当见到第一丝阳光时,那积压在内心深处的恨意倾巢而出。当得知破封印的小女孩便是华莲的转世时,他忡怔了。
杀?或不杀?
留?或不留?
杀之,他的恨无法宣泄。
留之,他的恨有增无减。
在杀与留之间,他徘徊了很久。双手紧紧地掐着小女孩细嫩的脖子,松了又紧,紧了又松最终,他松开了双手,让那小生命留于世!
十几年后,再次相遇,他甚至庆幸当初留她一命!小女孩已不再是女孩,立在他眼前的是一翩翩美少年!那高傲与贵气,竟有几分似华莲!?
是华莲啊
是华莲时,他一条小小的蛇妖卑恭屈膝,得不到一点点的垂爱!即使面对面,他连他的衣角也未曾沾过。可望而不可及,如水中白莲般的神君,是他高攀不上的?
是璎珞时,仅是一介凡人!他虽是蛇妖,却能凌驾于凡人之上。轻易地近他的身,轻易地压倒他,轻易地占有他!凡人的璎珞,对他来说,可以任意摆布!他要让他当女人,他绝不能反抗!他要让他留在他身边,他更不能逃离!
然而——
然而怀中的人竟妄想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好不容易好不容易拥有他了怎可任其逝去?
刹那间,妖错愕了。
比起华莲的高不可攀,他更要璎珞的脆弱?!
**** *** ***
「为何要救我?」
月光下,坐在窗边的人被镀了一层银光。
璎珞坐在床上,低低地问。
妖执着酒杯,杯中的白色液体在月光下流转着一道琥珀之光。
为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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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若死了,我满腔的恨意该如何消减?」冰冷的话散在半晦的屋子内。
璎珞苦笑。
下了床,身子仍有些虚弱,摇晃着来到窗边,挨着桌子坐下。披头散发的他,隐约间带了一丝柔媚。
妖一怔,手执酒杯,双眼凝视月光下的俊美少年。
一只皙白的手倏地伸了过来,抢下了妖手中的酒杯,在妖错愕地注视下,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泛出一抹笑,璎珞赞叹:「好酒!如果没有猜错,此酒乃杭州城内第一酒楼‘醉仙楼‘的陈年美酒。」
「不愧是杭州首富的公子。」妖敛眉。
璎珞把玩着手中的空杯子。「不错,我默三公子在杭州城内是出了名的奢侈!酒要美酒,衣要绸缎,出门坐华丽的马车,上青楼只爱干净的美女这十几年来,我过着养尊处优的生活。这样的我,教多少凡夫俗子羡慕和妒忌?!」
「是呵。你投了户好人家!」妖若有所指。「自小便没受过什么苦。」
璎珞倒满酒,再一口饮尽。「是,从小到大,我从未像如今这般屈辱过!我是什么人?默璎珞是个什么样的人?谁敢动我一根毫毛?呵,却叫一条蛇妖整得生不如死!」
妖取过另一只酒杯,加入纵酒的行列。「从遇上你之后,我就隐身在你四周,注视着你的一举一动。你,默璎珞确实有过人之处,但,你在默皦玉面前却只能自惭形秽。」
璎珞喝着酒,不语。
是的!在默皦玉面前,他常常妄自菲薄,暗下里,总是妒忌着他拥有天赋!即使皦玉变痴变呆,但天赋不是说扔就不要的!他善长琴艺,而他却被蒙在骨里许久许久当白澜月的兄长——白颜,亦是他璎珞的好友,因为觑视玉痴呆的琴艺而掳走了他之后,他方知道,玉痴呆的琴技已是绝世超尘了!
一块拥有美丽光彩的玉,再如何用灰尘去掩盖,仍掩不去它独特的光芒吧?!
至于他璎珞,自是——黯淡无光!
他除了爱打扮,爱搞排场,爱展现风采之外,其他一无是处!?
在玉痴呆面前,他败得一塌糊涂,败得理所当然!
见他不语,妖轻叹了。「何必与日月争光辉?星子自有星子的光芒。」
璎珞又饮尽一杯酒,醉意渐起。「你是条蛇,懂什么?」
「我是蛇妖,却是一个王者,我虽然与人类接触甚少,但我知何为有自知之明。」
将酒杯重重地放到桌上,璎珞咬牙。「不用你来揭我的疮疤!」
「哼。你看不破,迟早有一天会自掘坟墓。」
「那也用不着你来提醒!」急促地呼吸着,两腮绯红,双眼迷蒙,他——醉了。
斜倚在桌上,他黯然。望着银白色的月光,眼中渐渐蓄起泪水。「我不知足不知足呀」
定定地看着月光下醉意朦胧的少年,妖的绿眸恍惚了。璎珞的长发散在地上,像一匹光滑的绢布铺在地上,引人遐想,随意披着外衣,慵懒地倚在桌边,醉眼迷茫,红唇娇艳
沉淀在内心深处的原古爱意渐渐萌生。他缓缓地伸出手,抚上那一缕缕柔滑的青丝。
将他的发变得这么长有何用意呢?
长长的发,拖及地,从头上一泻而下,如一条黑瀑——华莲记忆中的华莲似乎也有一头长及地的发
嗤笑。
原来,对华莲,他,余情未了?
恨的同时,又有丝丝爱意在萌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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璎珞转过头,看向妖,触及他那双冰绿色的眸子时,他打了个酒嗝。
「你——从不把我璎珞放在眼里!」妖不解,以眼询问,璎珞拨开他的手,沙哑地笑。「不是吗?在你眼中,本少爷是那个该死的华莲!华莲!华莲!你冲着我叫,我会应你吗?呵,反正华莲已逝,你再如何呼唤,都唤不回来!我——是璎珞!知道吗?是璎珞!」
一滴泪,自黑眸中滑落。
璎珞捂上眼。「你们你们从未正视过我!爹如此,大哥如此,你更如此!为何你们一个个都要忽略我?!」
因他原本是女人吗?在爹和大哥的眼中,他璎珞终究是个女人吗?女子无才便是德?呵,偏他逆了天道,由女变成男!可是,他这个「假男人」当何其辛苦!然而,他当男人已够久了,久到忘了自己原本是个女人?!那又如何?既已逆天而行,便逆行到底吧!他不在乎是否会遭天遣,但他当了男子,便是男人了!
在妖的眼中呢?他是罪不可赦的华莲!是他的灭族仇人!他是他的感情所依恋?透过他,追寻着那抹早已消逝于天地间的元神?多么可笑!
妖静静地望着哭泣中的少年。
少年的泪,他见过许多回。在第一次占有他时,他的泪掉得很凶,他没有怜惜,唯有报复后的快感。之后的许多次,泪滚如珠,他哭得痛不欲生,哭得肝肠寸断,然,皆不及此次——如此的楚楚可怜!?叫人怜惜!
是什么改变了?
难道心境不一样了么?原本带恨意的心,此时竟充满了不舍与怜惜?!
这个少年,在风光的外表下,有一颗受伤的心
面对如此的他,他能放下仇恨吗?
绿得妖魅的双眸一紧,妖倏地起身,寒着脸,匆匆出了门。
来到荒山野林间,他狂奔。长长的发丝拖在脑后,刷出一道道美丽的划线,衣袂飞扬,他矫健地穿梭在树林之间。
积了一千五百年的恨,哪能说放下就放下?如果,因一时的怜悯而放下了仇恨,那他这么多年来怨的恨的等的有何意义?他的情,他的爱又归于何处?
冲上高耸入云的山顶,他鹤立于孤峰之上,全身沐浴在月光之下。
众星拱月,一片寂寥。
他昂头,闭眼。
天——你为何要让本尊遇上华莲?
华莲——你为何要鄙视本尊?
天——你为何要让华莲转世成|人?
华莲——你为何要再次遇上本尊?
汹涌澎湃的心声在心湖里翻滚,一声声地责问,皆无答应!
日、月、星辰——你们高悬于苍穹之上,亘古不变,看尽了多少爱恨情仇?!
他与华莲的纠缠,该如何了结?
璎珞那一声声的低问,问住了他。
「你——从不把我璎珞放在眼里!」带着自嘲,他指责他。
不错,在他眼中,璎珞从来就不是璎珞!是华莲,全是华莲!
转生,不啻是换了个身体?从神之躯进入到人之体,其元神只有一个,不变不灭!然而,记忆却随着身体的改变而改变着!?
情感呢?性格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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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间,对转生的意义模糊了。
璎珞没有华莲的记忆!
意识到这一点,心中骇然!
璎珞并非华莲!?
没有华莲记忆的他怎会是华莲呢?
揪着自己的发,妖仰头大吼。
「华——莲——」
天地空茫,除却云淡风轻,除却寒星冷月,一切,静得悄然。
此时此刻,他方知,他被华莲彻底地——遗弃了!再也追寻不到那优雅的仙人之姿所有的记忆,全是前、尘、往、事!遥远不可追溯!
他的恨与爱全是枉然的
空旷的星空之下,他这孤独王者寂然地蚕食无尽的寂寞
何其可悲
*** **** ****
虽然醉眼朦胧,但可以看清那匆匆离去的背影。
阴冷地一笑,璎珞将整瓶的美酒灌进肚子里。痛快!许久没有这么痛快了!
妖的依恋,妖的错愕,他全看在眼里。虽醉了,但神智很清醒。
戳破妖所编织的梦幻,虽然残忍但叫人痛快!他,璎珞,从不曾让自己吃亏!是的,从不曾!
他——不是华莲!
妖至始至终认为他是华莲,那么,他璎珞就残酷地揭破它!呵呵,成功了,不是么?
他是妖,又如何?
是妖,依旧看不破红尘俗事。情丝难缠,缠上了,剪不断,理还乱?恨啊,爱啊,只在一念之间。
他璎珞虽不曾为情爱烦恼过,却深知其中韵味。他与多少女子交缠过,又有多少女子为了他人形憔悴?一双双水翦大眼中盛满凄苦,当看到他时,又春光乍现。而他呢,皆漠然视之。高傲如他,怎会让一名女子牵绊住了?
他所有的情感皆在他的兄长们身上?
默璈璇——他的大哥,一个冷漠的兄长!但,他的冷漠只针对他一人!无论他做什么事,大哥都漠不关心,似乎,他再如何努力,全是枉然的。呵,大哥一定清楚,他璎珞是「她」,非「他」。所以,在大哥的眼中,一名女子作为再大,亦是无意义的?!
恨!恨世俗!
恨世人为何如此鄙视女子!什么女子无才便是德,嗤,全是狗屁!
大哥是商人,商人最势利,也世俗。女人,对他来说,全是男人的附属品?或许,他该庆幸,这么多年了,大哥从未揭穿过他的真实性别?!但,说与不说,对他来讲,有何区别?
璎珞便是璎珞!
是男是女都无所谓吧?
在大哥的眼中,璎珞只是一件无关紧要的饰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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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悲,可叹!
他璎珞竟是如此的一文不值!?
默皦玉——他的二兄长,一个脆弱得不堪一击的痴儿?对他,他的感情十分复杂。有恨,有妒,也有怅然。或许当初年纪小,不记得他原本是妹妹,而非弟弟。但,玉痴呆竟会为了他一时的气话而不学不问不闻,将自己关在一个无知的世界中,一片空白的过了十来年!十来年间,他的无知,让他成了名副其实的痴儿!爹看着心疼,于是干脆眼不见为净,让他独自生活在偏院,自生自灭!他见了,又恨又难过。常常恨得想狠狠地敲醒玉痴呆。何必呢?但,每每看到他那双比清泉还清澈的单纯大眼时,到口的话便吞了回去。
这样无知的活着,真的幸福吗?
大哥虽冷漠,却独独对玉痴爱怜?!常常护着他,疼惜着他,怕他着凉了,怕他受下人欺负
大哥将什么都看在眼里,他的真实性别,他忌恨玉痴呆,玉痴呆成痴的原因他一清二楚!然,他只看着,冷冷地看着,不言不语,仿佛一个旁观者,静静地注视着一切!而他的忿忿不平,在他眼中,仿若小孩子在闹别扭?
躺在窗户边,让冷冷的月光泄了自己一身,脑袋越发清晰了。
他苦笑。醉,醉得苦。
为何不能醉得一塌糊涂呢?
如此,他便什么都不会想了为何要让他想得这般明白?
双手捂上眼,透明的液体自颊上滑下。
他只想被人正视呵
*** *** ***
有人说,梦是前世的牵绊
前世遥远得不可追寻梦中缱绻反侧,一醒来即烟消云散
头有些痛,可能是宿酒的关系。揉着额|岤,幽幽地睁开眼。
黑?一团黑?
眨眨眼,方看清眼前的一团黑是墨色的长发!支起上半身,慵懒地打个小呵欠,半裸的香肩一片圆润,绺绺青丝垂在颈间,丹凤眼半瞌,妩媚之至!
理一理一头的长发,发现有一团不在掌握之下,疑惑间,伸手摸向那一团乌丝,抓了一把——丹凤眼睁大,映入眼中的是一张美丽的脸庞。
皱了皱双眉,他推醒身边的妖。「你怎么会在本少爷的床上?」
妖不悦地从璎珞手中夺回发丝。「有什么好奇怪的?」
坐正身子,将衣服拉好,璎珞冷然地道:「你没有别的地方睡么?」他不是妖吗?是妖就不用像人一样窝在床上睡!被禁脔的半个月之中,他们不曾同床共枕过!何况他厌恶与任何人有肌肤之亲!是的,自从被强迫做了那种事之后,他厌恶与任何人有身体上接触!
妖手肘支在枕上,手掌托着头,戏谑地将璎珞的厌恶尽收眼底。
「这里是本尊的住房,自然要睡在这里。」
阴冷地一哼,璎珞跨过妖,打算远离他。岂料才移动一条腿,身子便被妖揽住!?他骇然,剧烈地挣扎。
「你干什么?」
妖似戏弄小兔子般,将唇贴在他耳畔。「你——在紧张什么?」
闭了闭眼,璎珞讥讽。「我——不是华莲!」
妖脸一沉。璎珞趁机挣开他,下了床。
无视身后两道凌利的目光,从容地从柜子里翻出精致的衣裳,利落地披上,系好腰带。来到梳妆台,拿起玉梳子理那一头长及地的发丝。梳了许久,他不耐烦地瞪着一头长长的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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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本朝,男子虽蓄发,但极少过腰,而他之前的发才留及腰上一点点,那时梳理起来很方便,可此时此刻,这一头长及地的发丝简直是碍手碍脚!
在抽屉里翻了翻,寻不到剪刀的影子,推回抽屉,四处打量一番,没有任何利器。恨恨地瞪了一眼床上那漫不经心的家伙,抿着嘴,向窗边的桌子走去。拿起一个茶杯,用力地往地上一摔,刹时,茶杯醉了个四分五裂。他弯腰,捡起最大的碎片,抓过一把头发,心一横,割了下去——
突来的大掌紧紧扣住了他的手腕,他咬唇,忍着痛,转头望进一双冰寒的绿眸中。
「你要干什么?」妖不知何时来到他身后,扣住他的手,阻止他的割发之举。
硬着气,他低吼。「关你何事!本少爷处理自己的头发,还须通知你?」
「不许!」妖从他手中夺回发丝,一缕怜惜自绿眸中闪过。「不许你割断它。」
璎珞诧异,见他一脸眷恋,他冷哼。「不要忘了,我非华莲!」
妖复杂地瞅着手中的发丝。光滑的发丝凉凉的,如蚕丝般柔顺,纠缠在手掌中,令人爱不释手。他清楚,璎珞虽然源自华莲,但他并非真正的华莲!然而然而他将发丝放在唇边,轻轻地亲吻着。
璎珞感到头片发麻。从妖身上传递而来的依恋令他感到好笑。虽口口声声说着华莲的可恨之处,但对他「余情未了呀」!妖啊妖,活了这么多年,怎么就参不透呢?
「华莲有什么好竟使你爱恨交织?」璎珞低低地问。
妖的绿眸中精光乍现,放开了璎珞的发,冷语。「不管如何,你不准剪了它!」
「可笑!」璎珞从袖中抽出玉折扇,展开,潇洒地轻晃,挑高眉,扬着下巴。「发是我的,如何处至随我高兴!发太长,我行动不便,梳理也烦!不准剪?难不成你想亲自梳理它?」
「有何不可?」妖诡异地一笑。从梳妆台上拿起梳子,拉过璎珞,细心地为他梳理。
「你——」璎珞乍舌。无奈地任他梳理。
静静地站着,感受头皮上的酥麻。似乎真的很珍惜他的长发,妖的动作很轻柔,遇到打结的,便慢慢地梳开。手捏紧玉扇,双目盯着地板。那在发间穿梭的手指令他心弦轻弹。
一绺绺的发在妖的手中梳顺,最终,妖的大掌握住了璎珞所有的发丝,梳子一梳到底!
「编成辫子可好?」妖在他耳边问。
「随你。」璎珞微红了脸,斜着眼不作理会。
灵巧的手指一阵翻动,不一会儿,一条长而美的辫子出现在妖的双掌中。从梳妆台上拿了一条蓝绫带,快速地在尾部打了个结。
「好了。」将辫子绕到璎珞的左肩,垂在身前。打了辫子,便不再垂至地了。
摸着胸前的长辫,心里不是个滋味。
珍惜?珍惜他的长发?
可笑啊!他默璎珞活了二十载,未曾让人珍惜过,却想不到,如今有人珍惜着他的发?
讽刺得叫人呕吐!
「我不会变成华莲。」他沙哑地笑。「这辈子,我只是璎珞。」
一丝忧伤闪过妖的绿眸,深深地叹息,望着窗处的景,他黯然。「我知道」
璎珞奇异地抬头,刚好扑捉到了他的忧伤。
华莲早已灰飞烟灭了!眼前的少年,虽是华莲的转世,但,他是一个完全不同的人!
「我应该早知道」妖喃喃。
璎珞咬了咬牙,转过了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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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盘子里,盛满了晶莹剔透的红色小果子,粒粒似珍珠般大小,不细看,还以为盘中盛的是珠宝。
凉凉的山风带了丝水气,吹得窗边的人一阵清爽,一双美而长的丹凤眼在看到桌上的果子时,一下子阴恻恻了。
修长的手指拈了一粒珍珠般的红果,挑剔地打量一番,不悦地扔回盘子中,令盘中的几粒红果弹跳了几下。从袖中拿出玉扇,半遮脸,刻薄地开口:「吃了半月余,腻了。」
对坐的妖神情自若地啄着清茶,对璎珞的挑剔充耳不闻。
玉扇用力地合上,伸手夺了妖的空杯子。「你听到了没有?本少爷要吃山珍海味,要大鱼大肉!这些酸不溜丢的果子你喂猴子去!」
妖抬抬眼,从桌上拿起另一只空杯子,倒上茶,继续品尝着。
璎珞气得差点吐血。
习惯奢侈生活的他,哪受得了山里的清贫?妖是异类,可以摘野果充饥,但他璎珞乃一介凡人,不吃饭哪受得了?被变成女人时,每日为自己畸形的身体伤神,自不会去理会每日吃什么。如今恢复男儿身,他大少爷的架子便端了出来。
他——不吃素!
「本尊乃修炼之人,不沾荤。」妖悠哉地道,「你跟了我,就要随我意。这果子凡人求也求不到,再挑,就空肚子吧!」
「我要回默家!」璎珞起身。可恶!他当初怎么会傻到离家出走?默家乃杭州首富,衣、食、住、行样样比平凡人得来高档。况且,他家财万贯,要什么有什么,过得是饭来张口,茶来伸手的富裕生活。哪像这里,住的是破烂的竹屋,吃的是难以入口的酸涩野果。想沐浴,就屋前那一潭冰水。虽然衣着不错,皆出自「芙蓉坊」,但空有精美的衣服有何用?
越想越想恼火,他几乎是冲向门口。哪知才沾到门槛,便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弹了回来,惊讶地大叫,身子后倒,骇然地闭眼,预计的疼痛没有袭来,身子落入了一个宽阔却冰冷的怀抱中。
心魂从高崖上跌下来,震得心弦俱断,当归为平静时,他含泪,破口大骂。「你这该死的妖!」
妖笑。「只要我法力不失,就不会死。」
揪着妖胸前的衣襟,璎珞憎恶。「你这千年老妖!怎不归天算了!」
「此生此世,我只当妖,不当神。」
「管你是当妖还是当神,本少爷只是凡人!凡人就要过凡人的生活。」
「你不会仅是凡人。」妖以指腹磨磨他的唇角。
「什么意思?」璎珞眯了双眼。
妖的绿眸中闪着妖异的精光。「你曾喝了我的血。」
璎珞脸色一变。
「慢慢喝吧——喝得越多你的命——越长——」
「想起来了吗?」
见他一脸色惨白,便知他想起了当初的事。
「本尊乃蛇妖族之王,凝神于天地之间,集日月精华于一身,有着得天独厚的血肉之躯。精血一滴,可延凡人百年的寿命。呵,上回你狂饮了好几大口,只怕不只以数十滴计算了。」
满意地看到璎珞连唇也白了。
「也就是说」妖鬼魅地笑。
「也就是说我也成了千年老妖了?」璎珞颤抖地接口。
妖点点头。「确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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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力地瘫在妖的怀中,心中一片惶恐。长生不老?多少人梦寐以求的事竟落到他身上了?他是不是该欢天喜地?因为他得到了别人可求而不可得的长寿?!但但他心中没有任何的喜悦,反而充满了惊慌!
与日月同寿?与天地相伴到永远?可怕!可怕的遥遥无期!
「不要!」泪从眼眶里翻滚而出,蠕动着唇瓣。「不要长寿!我才不要长寿!「
妖不解。「为何?凡人不皆希望自己能长寿吗?」
「我不要!」璎珞气愤地吼。「长寿有什么好?当自己的生命绵绵无期时,身边的人却渐渐老去,当只剩下自己一人时,何其何其孤独?」
妖一愣。
何其孤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