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 不连累你们
太阳跃出云层，光芒四射，一扫多日连阴潮湿，工厂门口一排桂花树，翠绿的叶子上闪着金光。
叶柏的心情有点太好。
上午接连会议，年底盘点，新能源项目技术问题，又听了行政部关于年度慈善赞助的提议。
午休刚过，关于他谈恋爱的消息，就在员工堆里悄悄讨论开了。
开会时，叶柏章嘴角不自觉地泛起微笑，他在走神。
等他掠过众人疑虑的打量，立刻收住，目光又变得深沉。
物料部经理安东林洞察一切，鸡贼地坏笑，冲销售部经理梁美琪挤眼。
这两个可以掐架，又随时战线统一的战友，革命友谊已经得住多次考验。两人都明白，老狐狸叶志重，为了平衡内部关系，他们随时都可能化敌为友，或者朋友变敌人。
女人天生喜欢八卦，梁美琪更甚。安东林靠着交流八卦，和梁美琪保持着友谊。
陶姜在忙什么，怎么一直不回自己消息。
他不时按上屏幕，再打开，没有陶姜的消息。
“你在忙什么？”叶柏章不想再忍，午饭后终于有机会，独自一人坐在办公室，反锁上门。
他靠在黑色的沙发里，修长的双腿笔直好看，交错搭在一起，一只脚搁在办公桌上，上半身随着沙发微微晃动。
右手握着手机，正贴在耳根，一脸甜蜜，静静听陶姜解释。
他没有听进去陶姜说的具体内容，只觉得听到她的声音，心不再揪到半空，很踏实。
“下班我过去接你。”叶柏章看着手表，随意抖动着脚尖。
陶姜一定说了拒绝他的话，叶柏章听着，目光变得低沉，脚尖也停止抖动。静默了几秒，随即又笑，说，“我今天不忙。可以准时过去接你。”
“我想好了，你的车子还要修一段时间，这期间我每天接送你。”叶柏章临时决定，既然她仍然有犹豫，干脆自己就趁机再追得紧一点。
下午的叶柏章，见到父亲叶志重后，更加坚定了每天接送陶姜的决心。
叶志重按照老婆童敏华的指示，少分点工作给儿子，给他留点谈恋爱的时间。
叶志重亲自过问盘点和新能源的事情，这两年他放手给儿子的同时，自己也在一旁把关。大大小小的事情，全落在儿子身上，他也确实舍不得，毕竟他相对稚嫩，前几年还动过大手术。
叶志重望着天空，一片灰白，云层后依稀泛蓝。太阳正穿过云层，透出几抹金光，撒在远处的厂房上。
眼前的一百亩地，蓝色的厂房散落有序。这是叶志重当年买下的地皮。
看着他们，像看着自己的孩子一样，从周围荒芜一片，到如今寸土寸金，叶志重庆幸自己当年，押对了宝。尽管投入了几乎全部身家，另外加巨额银行贷款，这些年靠着这些厂房出租，加之叶氏泵业的经营扩大，已积累了不少财富。
叶志重和童敏华打拼半辈子，生意上浮浮沉沉，早已看穿一切，对儿子叶柏章，从不强迫他走自己的路，他却经历了大病一场后，主动要求到公司做事。
叶志重知道他最近为广州的事在伤神，上战父子兵，自己还可以为儿子挡一挡。
叶柏章看着即要转身出门的叶志重，叫住了他，“爸爸，谢谢！我找时间带她回来给您和妈妈见见。”
一丝惊喜从眼里闪过，叶志重重新上下打量他，这才点点头，“好，等你通知。”
距离陶姜下班还有段时间，叶柏章提前结束和行政经理的谈话，驱车直奔市中心公寓。
他收拾了几套衣服，放进车子里。赶在陶姜工作室锁门之前，已停在门口等待。白色的路虎，在门前格外显眼。
陶姜拗不过他，关上车门，四目对视。
“你这样，我在老人家面前怎么解释？”陶姜有点嗔怪，毕竟自己和公婆楼上楼下，昨晚刚住一晚，今天又去。
“这要什么解释。以后我常驻他们会不愿意？”叶柏章自信陶姜一家人对自己的好感。“你现在车子在修，上下班不方便嘛。”
又来！
陶姜抿起嘴角瞪他一眼。醉翁之意不在修，说的就是他。
“那我车子什么时候能修好，留的是你的电话吧？”
“至少两周。”叶柏章倾过来身子为她系安全带，触到她的手臂，柔软细腻滑过，心尖一颤，腹部一股燥热腾起，眼前的人，鼻头饱满，红唇两片透亮，微微抿起，脖子里白皙滑嫩。
陶姜推开他的手臂，忙低下眉眼，昨夜刚在一起，这会看他赤裸裸的眼神，竟有点不能自持。
叶柏章收回侵略似的目光，回过身子，自己也系好安全带，转头看看陶姜，笑了，“回家喽。”
路上，陶姜提前给陆荷夏打了个电话，支吾着说要加个菜。陆荷夏一听就明白，开心说，让小叶早点来啊，我做他喜欢吃的糖醋鱼。
一旁全部听进耳朵里的叶柏章，得意的咧嘴直笑。
打转方向盘，转弯到旁边商场转了一圈，拎着大包小包才跟着陶姜再次上门。
叶柏章的礼物，哄得每个人都开心。尤其是刘昌海，拎着叶柏章买的老酒，想起钱宇昊说孝敬他老酒到老的话，眼里不禁有点湿润。
陆荷夏把糖醋鱼特地挪到叶柏章的面前，看他吃得香，搓着围裙，眼圈泛红，道，“我们小姜也是个苦命的孩子，你要真心对她好，我们啥也不说。”没忍住，鼻子也跟着酸了。吸了口气，又道，“多多和我们俩，都不会连累你们。”
“妈。”陶姜打断了她，放下筷子，“您说什么呢。”走到陆荷夏身旁，双手扶着她的肩膀，抽了两张面纸，递到她手里。
再说下去，每个人心里的伤口会又裂开。
陶姜望了眼叶柏章，他正看着陆荷夏，面无表情，倾刻，又坐正身子，招手陶姜坐他身旁。
“叔叔阿姨，还有我们小多多，”他说着用手在钱多多头上轻拍，“你们放心，我和陶姜是认真的。以后我们就是一家人了。”说完又看向陶姜，目光温柔而坚定。
晴朗的夏夜，来得总是迟一些。饭后陆荷夏和刘昌海出门散步，带着钱多多一起，留下坚持要收拾打扫的陶姜，和陪她一起的叶柏章。
叶柏章依在门旁，看陶姜进进出出忙碌。这种情景，和老婆孩子热炕头比起来，更鲜活有力。
他情不自禁拥上去，在陶姜耳边轻唤，“做我老婆吧。”
陶姜一怔，沉默一会儿，转过身，学着他昨晚的语气，伸出食指在他额头上，一摁，“傻瓜，你想要的太多了。”说完自己反倒笑了。
“我想要的就是多。”他听出陶姜戏谑的语气，干脆去她腰里挠痒痒，痒得陶姜连忙躲开大笑。
两人正在客厅看动物世界时，钱多多跑回来，一进门就兴奋地宣布，爷爷奶奶答应她，领了成绩报告单就带她去乡下姨婆家玩。
这是每年暑假里钱多多最期待的日子。姨婆家属于锡市与上海交接地带，有山有水，还有鸡鸭鹅和小狗。每年陆荷夏都会带着她去小住一段，那里的见闻故事，每次回来可以讲上大半年。
陶姜很感激婆婆的体贴，甚至有点愧疚。
她把陆荷夏扶在沙发上坐下，电视机仍在播放《动物世界》。陶姜两只手在她颈后揉捏，“妈，过一段，我不忙的时候，带你们一起去。”
陆荷夏一只手伸过来，按在她手背上，轻轻拍了两下，说，“你忙你的，你们想去的话，有空了就去。”
陶姜眼圈红了一周。
钱多多不肯跟她回四楼，坚持在爷爷奶奶这里看动画片。
上楼梯时，叶柏章拉着陶姜，又想起来提醒她沙发太软，要不要考虑换掉。
陶姜笑着回他，“嫌软你不要去碰就好了。”
叶柏章无奈一叹，一个箭步跟上，陶姜刚把门拉过，一把被他推进，淡淡的薄荷气息席卷而来。
灯，已经忘记打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