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3. 领带
台风季的暴雨来的凶猛，去的也迅速。
天空依然低沉，天边一片却开始变亮起来。
经过暴雨冲刷的树木叶片上晶莹剔透，带着珠子的叶子在轻风里摇曳舞动。
柏油路上到处湿漉漉的，低洼处的水坑来不及排放，诉说着刚刚一阵瓢泼的猛烈。
陶姜回到家里后，家里一个人也没有，宋媛西也不在。
桌子上留了张纸条，“陶老师，不用等我晚饭，谢谢你这两天的陪伴。记得手机充电。”
陶姜把纸条从桌子上揭起来，揉碎扔在垃圾桶里。
垃圾桶里半桶零食空袋子，这一定是宋媛西的杰作。平时陶姜和钱多多，很少会把垃圾堆这么多还不去丢掉。
今天的工作量并不大，从高速上逃生下来后，浑身酸软无力，陶姜强撑着把垃圾收拾好，又重新换上干净的袋子，这才卧倒进柔软的沙发里，闭着眼睛让自己尽量放松下来。
有张脸总是在脑袋里晃动，开始是俊郎清晰的轮廓，后来是长长的睫毛，慢慢地又向后退去，距离越来越远，远到模糊看不清脸。
陶姜的意识很清楚，我一遍又一遍告诉自己，这是在做梦，想要跑去拉住那人，却怎么也迈不开脚步，眼睁睁地看着他消失在一片迷雾里。
陶姜是在迷迷糊糊中被一阵敲门声给吵醒的。
她睁开眼睛，客厅四周光线暗淡，窗外城市的灯光透过玻璃清淡地扫在墙上。
她的脑袋里涨疼，持续不断的敲门声和熟悉的嚎叫一下子人就清醒了一半。
门刚一打开，一个高大笔挺的男人立在面前。一边打量她，一边走进来，“你手机是不是没电了，怎么一直关机？”
叶柏章紧张的脸已经舒缓下来，任谁看到陶姜现在一副惺忪未醒的样子，都能猜得出来，肯定是睡过头忘记充电了。
“你不是说下午忙完我们一起吃晚饭的吗？怎么一个跑回来睡觉了？”叶柏章继续追问，这才是他的重点。
他已经很熟练地走进客厅里，独自窝进沙发里，抬眼望着面目表情的女人。
女人脸色淡白，耳朵到脸颊处还有道红印，像是熟睡姿势久了被东西硌出来的。
她眉眼低垂着，有种说不出来的忧心忡忡。
叶柏章脸朝着她，对着上边沙发空的地方拍拍，“快过来坐。”
叶柏章其实也浑身疲倦，今天在工厂里忙碌了一天，记得陶姜上午和他约好的一起晚饭，等下快下班时间陶姜那里还没有一点动静。他送走两个部门经理走出办公室，开始给陶姜打电话，却一直关机。
他知道今天陶姜下午去做客户家里上门，按照她说的预估时间，应该早已经结束了。
电话越是打不通，他越是着急。
他也曾经和陶姜探讨过这个问题，关于上门整理的安全。陶姜说所有预约店里都有记录，而且一般客人家里都是两个人同行，完工后也都会及时向店里报备。
叶柏章先去了陶姜的工作室，小苗帮他查了今天客人的情况，又当场给客人阿青打电话确认，陶姜已经在完工后离开。
叶柏章听到“阿青”的名字，觉得有点耳熟，当时他全部心思都在陶姜是否安全上，也就没有过多联想。
从工作室出来，直奔陶姜家里，他到一楼，看到陆荷夏正在洗涮，陶姜下午出门时已经交待过，晚饭不在家里吃。他们三个也就没有等她。
陆荷夏看他着急的样子，看了眼对面停车位上，陶姜的车子停稳稳的，只不过今天停在了楼后边的公共车位上，叶柏章走进来的时候并未察觉。
“小叶，不用担心。小姜是个懂事的孩子。她的车子在楼下，不会跑太远，也可能是在家里的，你去楼上看看。”陆荷夏以为他们两个吵架闹矛盾了，情侣之间的小打小闹她见多了，何况，陶姜本身不是那种胡搅蛮缠的女孩子，她看这个小年轻紧张得脸上的肌肉都略显僵硬了，就好言安慰道。
叶柏章进门的时候，想要顺手拥抱陶姜，却被她若无其事地躲开了。他现在仔细端详一下，这个女人的嘴角弧度下勾，眉头也有点紧缩，一定是遇到了什么烦心的事。
他伸开胳膊和长腿，在沙发上慵懒地伸了个懒腰，看她仍然杵着不动，干脆就卧倒在沙发里休息。已经几天没有在这张沙发上躺了，躺习惯了，竟然也开始很享受这种软软的感觉。
叶柏章半躺在沙发里，瞄见陶姜似乎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又转身去了卫生间。
一阵哗啦啦的水声后，陶姜刚推开卫生间的门，一个人影闪了上来，一把被他抱起来一起甩进了沙发里。
“老婆，你是不是在生什么气？”叶柏章在她耳边低沉道，他回想了那一眼，确实是在瞪他，而且还是满眼怨恨的瞪。
陶姜不理他，把脸侧到一边，眉头锁得更紧了。
叶柏章有点泄气，不再追问，反倒钻进她的怀里，搂着她的细腰道，“我这两天忙si了，”头放松地搭在她的胸前，似乎要在疲倦中寻找一丝安慰。
陶姜听他这么一讲，像是触动了什么开关，很快推开他从沙发里坐起，盯着他直直地问，“你都在忙什么呀？”语气里有浓烈的火药味和疑问。
叶柏章愣了一下，用手在头上胡乱挠了，整齐的发型已经凌乱，脸部的线条轮廓自然很是硬朗清晰。
“老婆你是不是有话要说？”他感觉到了气氛的变化，一开始还寻思着是不是这几天没来，陶姜在故意闹脾气逗他，刚刚的一句话一出口，明显是大战即发前的味道。
他起来坐直，面对着陶姜，像一个等待被审的孩子一样，眼里清澈透明，一脸的无辜。
“你的领带有没有少一条？”陶姜还是没忍住，决定旁敲侧击，让他主动坦白。如果他真的和那个女人有关系，或者留宿过那个女人家里，总归会露出破绽的。
叶柏章听了微微一笑，“真不知道，我那么多领带，少了就少了吧。让你去帮我整理一下，你又不肯去。”叶柏章有意转移话题方向，他不清楚陶姜问这话的意思，或许在弄清楚之前，稍安勿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