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章赌坊迷宫（六）
夜如墨，蟋蟀凄鸣，蛙声一片。
从花魁小倩口中得知，墙后那口枯井里有条暗道直通地下，可通往常人不知的坊寺。位高权重者一般放匿在隐居坊奉上上等的招待，恰好赌坊主人的寝殿为方便笼络关系离得很近。戒备森严十步一个岗，负责护卫的府兵武功不低，会比方才打倒的那些小喽啰厉害许多。
既然那地方如此神秘，遮遮掩掩，说明来对地方了，更值得去探个究竟。白天经过当铺、铁匠铺那么一遭，敢确定赌坊主人与掳走灵儿的歹人脱不了干系。
南小生抵回东厢房，把熟睡在罗汉床上的段大勇叫醒。
段大勇揉眼道：“到早晨啦？”
南小生借着烛光，用挑逗的意味道：“需要我把早饭给你备好吗？”
段大勇半睡不醒的状态道：“随便吃点，不用太丰盛。”
南小生重重一巴拍在大勇脸上，啪咭闷声响。
段大勇顿时清醒万分，双眼充血，“做甚！”顺势瞄眼窗外的暮色，他说，“离天明尚且有大段时间。”
南小生用有要是宣布的语气说到：“洗把脸，收拾下，随我来。”
段大勇道：“去哪儿？”语气里没有任何方向感。
南小生正色道：“坊主偏殿寝房！”
段大勇道：“什么什么房？大半夜的，该不会是趁夜闯女孩子家闺房吧。”
南小生道：“放屁，有线索。”他字句着重说，“你家大小姐可能在那里。”
听到可能找到大小姐了，段大勇激动道：“现在就去？”注意到房间里只有他们两个人，他问，“小倩呢？那库房八百两怎么处理？”
南小生道：“必须马上动身，再不去晚了就没机会了，人家小倩你别想了她有意中人了，方才才与她意中人成功私奔了。至于八百两赌资，钱财身外物它不是万能的，买不来世间的东西多了去，无用之物。”
段大勇听后，有点迟钝的脑子暂时无法一下接受消化，只知大小姐安危第一，他说“也罢。走。”
南小生道：“对咯，别管那么多，跟我来便是。”
两人故意把脚步压得轻盈，生怕惊动到其他人。
抵达刚刚救下亡命鸳鸯的墙边位置，倒下的十个护院仍然在地上不醒人事。段大勇觉奇怪为什么这些人睡在这。
南小生三言两语简短解释了缘由。
听后，段大勇惋惜自己错过一出好戏，没能展露下身手送送小倩他们，果然赌坊不是什么好地方，尽做些逼良为娼、拆散家庭之事。等寻回大小姐，老子一口气把它烧精光，他心里默念道。
轻松一蹬，翻过高墙。一口枯井端端正正出现在面前。
井邑阴冷清凉，井口生满杂草。
两人赤手空拳毫不犹豫地跳下枯井。
南小生摸索着伸手不见五指的四周，早已干裂掉的井壁，泥壕沙土，没别的了。
段大勇道：“枯井里除了几片落叶子什么也没有，确定没骗我？”
南小生道：“不应该呀，他们不可能骗我。难道我们跑错枯井了？旁边还有个？”
段大勇道：“上去看看便知。”说完，他两脚撑壁往上爬，爬了不到一米，一块井壁砖头被他的脚蹬凹，差点把自己绊倒下来，他说“这井修的太渣了吧。我还没使力就坏了。”
话音刚落。
“哗轰轰！”随着瓷砖摩擦，一扇暗门连同半边井壁一并揭开。黑洞洞中放出条楼道。
望进通道里，墙壁上的油脂灯烛登时油然生起，发出劈哩啪啦爆燃声。照得地上青砖通明，一阶一阶往下延伸，深不见底。
南小生道：“暗道！原来是有开关。大勇看不出你这么睿智。”
段大勇自卖自夸道：“嘿嘿，这地方一看就知道，有玄机。”他瞎猫碰上死耗子的恰巧触碰到开关而已。
南小生率先踏进去，地道宽敞，一下容纳四五个人不是问题，“灯火明亮，不用火把都行。”
段大勇动作大大咧咧紧随其后。
南小生提醒道：“听小倩他们说这里陷阱机关遍布，当心点。”
段大勇道：“兄弟你身手了得，哪次都能化险为夷，承蒙你在，没怕过。”
南小生被他一顿夸耀，觉得也是，怕甚，自己九星剑法护体拿起鸡毛能当利剑使。说罢捡起地上一支干柴。
行下数百格台阶，分岔口。
段大勇道：“左还是右？”
南小生扭动脑袋左顾右盼，这个小倩和书生他们没说。该选那个？
他突然注意到地下有两双脚印。应该是小倩和书生留下的没错，他们没比我们早多久进来，走的是左边，既然这样，代表着这条是他们相会通往外围逃跑那条。那右边自然是去内部隐居坊的路。他心里推测到。
南小生用坚信不疑的语气道：“右边。”
此路没有台阶，径直横向延伸。
数十步后，南小生踢到根铁丝，“谁呀！地下都没人打扫的吗？垃圾肆意乱丢，绊倒人了多不好，何况一般去隐居坊的尽是些上宾贵客呀。”他刚想蹲下腰收拾铁丝。
角落弹出弩箭击发，数十枚飞矢倾斜而来。
听风辨位，感知到是触发了某样机关。
南小生眉头不皱下的道：“太明显。”条件反射，他第一时间推开大勇，凭借自己蛇形拳的灵活柔性功底三下两除五全数避开。
段大勇靠在墙上抹去虚汗，拍掌赞道：“小生兄，未卜先知的身手。敬佩。”语气颤抖，不难想象他被冷箭吓出一惊。
再往前，空间变得广袤无垠，场地空旷，犹如罗马斗兽场般，场边一根根罗马玉石水晶柱环绕。
南小生心想，应此景，赌坊不会正巧安排了几个看管地下入口的西域人在这吧。
没等他好好感受这地下的异国他风，耳朵不知从哪传来的微弱讥笑声。如同火蚁侵食细胞，怪异地让人汗毛竖起。
南小生比划手里的干柴道：“大勇，你绝不绝得总有几双诡异的眼睛在暗处盯着我们？”
段大勇斜眼瞄下四周，声音提高八倍用来壮胆道：“啥也没有。”他说，“别自己吓自己。”
这句话念出就像是句咒语。
藏在罗马柱下的铁闸，骤然升起。
笼中传来方才听见的讥笑声。
随后，一只只形态怪异的尤物慢慢稳步爬出。它们，碓嘴初长二尺零，獠牙觜出赛银灯，一双圆眼利如电，鼻孔喷风唿唿声，脑后鬃长排铁箭，浑身皮糙癞还青。
段大勇咋舌道：“兽物『天狗?邪犬』。”他不禁梗咽口水。
南小生道：“什么玩样？”
段大勇道：“民间神话。它是后羿的猎犬，本是正常犬类，因偷吃仙丹，身体异变扑咬月亮。传说当时玉帝与王母正在天宫赏月，忽而天色昏暗，连忙派夜游神一查究竟。夜游神回来报告说月亮被黑狗吞食了，适才才会天昏地暗。玉帝一听，火冒三丈，下令天兵天将抓拿黑狗，黑狗抓来时，王母认得是后羿的猎犬，于是一问，黑狗已被后羿留遗，心生怜悯，册封为『天狗』守护南天门，将功补过，黑狗受到恩封，便吐回月亮。”
南小生忙道：“神话不是说它们去天宫守南天门了吗？怎会现身地下。”
段大勇撇清道：“我怎知道啊！”
能感受到它们饥饿似渴地样子，口水疯狂往下滴。仿佛肉置嘴边。
看来饿了很久。
南小生掉落手中的干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