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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惊起众军士。这是殿帅急令升帐的号令,鲜少使用,一旦擂起,却是迟者重罚。众将哪里敢怠慢,都是立刻起身着甲。
很快大帐内灯火通明,随着鼓声落定,众将齐聚。
肖攀云从帐后踱入,待众人见礼后,突然呼喝,命人将指挥使刘至弘、屠余两人拿下,众将都是讶然。
刘至弘、屠余两人大声呼冤。
却见一人突然从帐外走入,道:“就是此二人擅扣军饷,数目巨大,被人匿名告发,驱密院已暗中查证属实,轮律当斩。”
众人定睛一看,却是不久前刚因病而退的魏王。
魏王曾任三衙最高统帅,位高权重,又是当朝名将,说出来的话旁人哪里敢质疑,只听着那两人一路求救告饶声不绝,却还是硬被拖了下去。
纵然有人觉察这行径有些不甚合法度,也不好此刻提及。
待那两颗头颅送上来,肖攀云命人去两人帐内搜查,钱财没找出什么,却找出几封密信。陈则铭拆开一看,果然两人与杜进澹暗通款曲已久。
肖攀云道:“那杜进澹的亲信还有一人,名唤庞大勇,是这三人之首,今夜正在宫中领兵宿值。”
陈则铭点头,将几名曾相熟,信得过的将领叫了进来,将杜进澹的信及方才收缴的密信传递相示,众人都惊。
其中严青却是他的老部下,看信道:“魏王千岁接下来打算怎么做?”
陈则铭在空中虚划了几划,道:“皇宫共分东西南北四门,内有高墙,外有护城河,守卫森严。宫门紧闭之后,无异于一座小型城池。这个时候,举兵攻打,一来难保后宫妃嫔的安全,二来一攻一防之间,难免耗时。这样的事情,一旦拖起来最易生变,此乃下策,行之只怕劳师动众之余身家性命难保。”
肖攀云连连点头,陈则铭继续道:“既然此刻宫门已闭,也就意味着消息完全闭塞。那我们只需立刻下令,今夜营中不许一人外出,违令则立斩,则杜贼无从知晓这两人死讯,更谈不上应对。而我们静待明日宫门一开,再以换防为名义,制造混乱,趁机行事。岂不比强行攻城快捷轻易许多。”
待众人将第二天的行动细节一一商定,各自回营整兵了,陈则铭才微微松了口气,顾不上连夜奔波的辛苦,立刻趁夜色潜回府。
他对肖攀云其实不甚放心,倒不是当心这国丈大人临时反水,而是这个人似乎能力有限,但为了不打草惊蛇,他却又不能不回,好在有严青也在殿前司,才有暇□。
五鼓初起,陈则铭坐轿而出,暗中撩起轿帘往四下看,伏兵散了不少,陈则铭抛下帘子,微微后靠。
入宫时,他左右观望,一切井然有序,似乎计划中该领兵前来的严青尚未到来。陈则铭心中微沉,却不得不一步步走进去。
到了朝房,见门前一人不住张望,见他过来很是惊喜,“魏王?”
定睛看却是昨日那宣令官。
那人上前见过礼,“杜相请魏王先到殿前,有要事相商。”
陈则铭暗中皱眉,那人先行又回头看,他只得跟了上去。
此刻天边已有一线朦朦的白,再过一刻,该是百官执笏进入朝华门的时间了。殿前司的人却还没来。
行至朝华门下,才听得宫门方向有些喧闹。
那宣令官奇怪回头,陈则铭淡然道:“是侍卫换值吧。”
宣令官怔了怔,嘟囔道:“怎么此刻换值?”也不曾多想,径直往里面去了。到了大殿玉阶前,回身对陈则铭道:“劳魏王等上片刻。”
陈则铭眉尖微微跳了跳,“杜大人呢?”
那人一步步退后,“杜大人……稍后便到。”
陈则铭心中一惊,猛地回头。
适时一阵呼啸声起,玉石阶后跳出众多兵士将他团团围住,将雪亮枪尖指着他。
一将站在众兵士身后,大声道:“陈则铭谋逆叛国,将他给我拿下!”众兵士都应,其声震天。
远处朝房已有官员听到动静奔出来张望,看到此景惊奇不已,立刻有兵士从侧旁冲出,将要冲过来的人一一挡了回去。
陈则铭听到那欲加之辞,已经心知肚明。
杜进澹既然选在此处伏击,分明毫不避讳,除了罪名罪证早拟得光明正大之外,大概还有些杀鸡儆猴震慑众臣的想法。
宫门外的喧哗似乎又静了下去。
不待他想完,眼前一亮,几枝枪朝他疾刺过来。
陈则铭翻身避过尖刃,从枪杆上一路滑过去,正落到一名兵士身侧,顺手将他腰间长刀抄入手中。
那将领大喝,“陈则铭还不弃械就擒,家人的性命还要不要?”
陈则铭不禁手中一抖,却就势挽了个刀花,让过胸前刀尖,抢上一步,将利刃悄无声息送入一人腹部,那人惨叫,挥舞着长枪倒下。钢枪落地,铿锵有声。
兵士见他杀人之举如行云流水,似乎顺手捻来全不费力,都是咋舌。
陈则铭足尖微挑,将那枪挑起握在手中。
他只有一刀时,已经无人敢近身,加上这杆枪更是勇猛无敌,刀枪过处,都是纷纷避之不及,立刻将包围扫大了一圈。
那将领大恨,跃了出来,“他只有一个人,怕他做甚?给我车轮战上!”
那兵士立刻分为两队,也不近身,轮着上前举枪刺击,待他攻来,又赶紧退后。他们也不急着拼命,只是消耗他体力。
陈则铭知道这样下去必将力竭而亡,却也无法可施。渐渐地,便感觉汗流浃背。
他心中惊骇,奋勇而上,趁隙击杀了几人。
兵士们纷乱退后,却始终围着他不放。
百官都出了朝房,目瞪口呆看这场毫无来由的恶战。
《将军令》偷偷写文 v第 11 章v
11、独孤航走到保和殿,依稀听到一种不该在此时此地出现的响动,他仔细侧耳倾听,那种若有若无的金铁之声让他的身体如弓弦般紧绷了起来。
将走到大殿时,他终于看到殿前广场上聚集着不少的兵士,他们围成一团,似乎中间困着什么人,拼杀声就从那里面传出来。
独孤航昨夜宿值,是以他从后宫走向前朝时候,并不需要经过朝房,也遇不着那些早已经惊慌失措的同僚。
他有些诧异,由于无人可问,他只能以自己看到的画面来判断所发生的一切。
兵士们的刀闪过之后,人们的身体之间露出了一个空档。
在那个狭窄的间隙中,一张他异常熟悉的面容一闪而过。
独孤航微怔,在他反应过来的第一个瞬间,他已经点地而起,疾步往包围圈中冲了进去。
陈则铭不明白严青为什么至今没赶来,这个失误足可以断送陈则铭的性命,也可能是所有参与者的性命。
他在刀光剑影中回忆这项策划的漏洞何在,然而刀枪上传来的越来越沉重的压力导致他的思考难以持续。
玉阶上的将领看出他的疲意,大喜道:“取头颅者,连升三级。”
兵士们哄然应声,不要命地往前挤压,包围圈顿时小了几分。
陈则铭的呼吸渐渐粗重,额上的汗珠滚到他眼眶之中,他也无暇去擦,只能用眨眼的方式清晰视野。分神的以瞬间,天边渐渐盛的晨光闪花了他的眼,他有些昏眩。
那个刹那,他听到身后传来利刃破空的声音,带着死亡的气息往他脊背上袭来。
他的脚急忙退后,退路上却有几枝荆棘一样的长枪等着他,如同等待飞鸟投林。厄运似乎如影随形,再也逃不过。
最后一刻,一支剑从斜里徒地划出,击在那刀刃上。那声极脆极清亮的撞击,将原本致命的一招挡了出去。
陈则铭转过头,看见独孤航带着少年人独有的犀利锐气的眸子。
两人目光交汇之处,陈则铭那种孤立无援无路可退的焦躁突然缓解了。
伏击的将官指着独孤航,“独孤将军,这人如今是朝廷重犯了,你还与他同流合污吗?”
独孤航直直盯着那将领,他眼中有疑问却并不答话。
那将领抬手,掌中握着一张纸:“杜相着刑部查证陈则铭谋逆一案的手令在此,你敢抗令?!”
独孤航看看那纸令,片刻后将视线重移到那将领面上。
那将领怒道:“大胆!你是朝中大臣,可不是陈府家将!还不赶紧退下!!”
独孤航紧紧抿着唇,置若罔闻。
那将见他面色阴冷,显然无动于衷,忍不住嘲弄般笑了几声,扬手道:“将这两名共犯一同拿下!”独孤航将背靠上陈则铭,警惕地环顾。
正当此时,朝华门外突然喧哗声震天,金戈之响如银瓶乍破般骤然而起。
众官大惊,纷纷回首张望。
玉阶上那将疑惑地往宫门处远眺,居然远远见到有大队人马,黑压压一片,声势浩大直往朝华门下疾奔而来。
看了片刻,不禁色变,急声大呼:“有兵变,紧闭朝华门!”
眼见皇城中居然起了兵事,朝华门外的百官顿时炸锅。
有见势不对,掉头想退回朝房中,却被眼前一掠而过的奔马吓倒,连滚带爬奔了回来的;也有想往朝华门内闯,被拦阻的兵士用刀砍倒的。
一时间,冲锋的骑兵和无头苍蝇般四散奔逃的朝臣搅成一团,冲势被阻慢了。
朝华门的守卫赶紧推动那两张钉着九路鎏金门钉的沉重宫门。
却见数十名身法驯熟的殿前司精骑冲在最前端,避过了诸多朝臣,风驰电掣般朝缓缓闭合的门页间直冲而入。一入门内,举刀回身便砍。
守卫们不敌,抱头鼠窜,弃门而逃。
紧随其后不断到达的殿前司骑兵立刻占领了此门。
大殿前,围攻陈则铭的军士们被这突如奇来的大军惊得骇然住手,那将领站在阶上更是目瞪口呆。陈则铭两人顿觉压力骤减。
而远处,马蹄重重如同奔雷,瞬间便由远及近,已至眼前。
待众军喧嚣声稍定,那阶上将领及所麾兵士已经被重重包围,堵在大殿之上。
肖攀云一身雪亮戎甲,立马于旗下,得意指着那将道:“庞大勇,你这百多人如何对付我三千兵马!”
庞大勇大惊:“殿帅大人,你这是……这是要做什么?”
陈则铭心中连称大幸,若不是安全起见,南门西门各安排了一路人马,此刻自己真是死无葬身之地了。
可原本该以换值的名义先行入宫的严青诸人为什么至今未至?他徒地生了些不祥之感,心中惴惴不安,一时间却又无从追问。
正狐疑难定,抬头见大殿中走出一个人,蟒袍玉带,白须飘飘,却是杜进澹。
见眼前刀剑寒光闪闪,杜进澹居然很是镇定。
“攀云兄,这是干什么?万岁危难之际,你我同朝为臣,该齐心合力才是,有什么事情不能座上谈,动刀动枪的岂不伤了和气?”他哈哈笑了两声,却将这大军视若不见,对肖攀云此举也无丝毫不悦之色,言行之间似乎两人多年好友,熟络之极。
一时间场内气氛便有些微妙,肖攀云赶紧冷冷哼了一声,道:“杜进澹!你通敌叛国罪无可赦,乱攀什么兄弟,赶紧给我闭嘴就擒。”
杜进澹大惑,“这话怎么讲?”
他看看阶下的陈则铭,突然露出了然于心的神情,“攀云兄……攀云兄是听了什么小人挑拨吧,难怪搬兵入宫,我就说……不是非常时期,殿帅又怎么会有如此的非常之举。”他这话说得巧妙,立刻便将肖攀云名下无端举兵之罪名给洗清了。
“老朽已经位极人臣,享不尽的富贵荣华,怎么可能冒奇险做那种可灭九族的忤逆之举?攀云兄要仔细思量,可别上了小人挑拨离间的当。耽搁了机会,救不出陛下,你我做臣子的就是死一万次也抵不了这个罪啊。”
陈则铭听他这话的意思,却是含沙射影地说自己居心叵测,不由大为愤恨。若非此人,自己又怎么会陷入此刻这种进退两难的绝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