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喂喂喂，你等会儿，看你的样子是负责人啰？”青云酒厂的财务主任张兰大着嗓门说道。
周鹏点头说道：“是，今天由我负责你们酒厂交接的事宜。”
张兰上下一打量周鹏狐疑地说道：“你也就二十……二十五？反正不到三十岁吧，你这小后生处理得了这杂七杂八的事吗？”
周鹏嘿嘿一笑：“张兰阿姨，我年纪绝对够解决今天的事情了。”
“你认识我？”张兰瞪大了眼睛，更加捉摸不透周鹏的底细。
“你忘记很久很久以前，你骂过一个好心帮你捡桔子的小帅哥了？你家楼梯？十三个？”
张兰一拍自己额头，转头四下看了看，找到坐在最后一排的李淑芬，大声喊道：“淑芬，你学生啊，这小伙子是你以前的学生！”
张兰的话引得大伙都朝李淑芬看过去，把李淑芬闹了个大红脸。那个时候自己和周鹏就已经发生过了几次关系，不过在学校都被她掩饰得很好。那天是周鹏和几个同学来她家里补课，周鹏做完习题后说是出去走走，等过了十分钟回来后，周鹏手里多了个桔子。李淑芬问他哪里来的，周鹏说是帮楼上的胖阿姨捡桔子的时候，那个阿姨给他的。第二天路上遇见张兰，张兰就说到了这件事，李淑芬才明白。周鹏下楼的时候故意撞了张兰一下，把张兰刚刚买来的桔子撞散了，那天张兰破天荒数了数桔子是十三个，可是回家洗桔子上土灰的时候，发现少了一个。张兰让李淑芬好好教育教育那个调皮的学生。不过等到李淑芬去好好教育周鹏的时候，反而被周鹏在床上教育了三四次……
这时一个坐中间的男人站起来冲张兰喊道：“张兰，你女儿不是二十了，这小伙子既然认识，等事儿结束了领你家去好了。”他一说完就马上响起好几声附和的声音。
“我撕烂你的嘴。”张兰作势要扑过去，那家伙赶紧坐了下来，张兰哼了一声转头仔细瞅了瞅周鹏，一下变出一个亲切的表情，“小伙子啊，我女儿二十一了，你有女朋友了吗？”
张兰附近的工人们都大声哄笑起来。
张兰懒得理会这群人，说道：“行了，都是自己人，阿姨我和这些叔叔伯伯都看你怎么做。你们安静点！”最后一句张兰是对着周围的工人们喊的，大会堂果然安静了下来。
“你好，周总，我是天泉酒业的董事长任威，我知道今天来青云酒厂要说法可能不是很好的时机，不过我们都是做小本生意的人，再这么拖延下去不给我们解决，等到青云酒的广告正式在央视播出后，我和其他经销商的损失就更加大了。”任威先是和周围的几个人低声说了几句后，起身向周鹏提出问题，“既然‘未来影视’已经全盘接收了青云酒厂，那么我们的问题也请你今天无论如何给我们一个说法。”
周鹏并没有回答任威的问题，笑眯眯地说道：“任总你好，先请坐。”等到任威坐下来后，才继续说道，“天泉去年的业绩还是不错的，虽然利润值不高，不过考虑到天泉在国内酒类市场整体疲软的情况下，还能够保持盈利，我个人很看好你们前景的。”
任威的眼睛闪了一下，同样笑道：“周总支持我们天泉，真是让我受宠若惊，不过今天……”
周鹏举手做了个安心的手势，说道：“别急别急，我这里有几个问题想问问任总，希望你不要介意。我们都是借着‘青云’互相有了联系，所以我也算是半个天泉人……”
任威听得嘴角一阵抽搐，开始觉得这个叫周鹏的总经理有些不简单。罗海琼虽然不清楚周鹏准备怎么解决问题，可是还是觉得要发笑，微微侧头看着周鹏高挺的鼻梁，渐渐地出神。
“……所以我当然要站在天泉的立场上来想问题了。你们去年刚刚和五粮液签下了新的经销商合同，细节你肯定不会说了，不过我大胆地猜测了一下，费用应该提高了吧？”
任威点点头：“不错，而且不仅仅五粮液，我们代理的张裕和洋河酒的新合同也都要到期了……唉，新合同的代理费应该也会涨，呵呵，不过我们天泉最大的问题是由于电子商务的高速发展后，有些跟不上时代了……”
“呵呵，马老板用淘宝创造了数不清的财富神话，带动了茫茫多的小人物变成大富翁，我是真的佩服啊。”
任威只能摇头苦笑。
周鹏了解地说：“电子商务的发展，对传统的销售理念的冲击是巨大的，特别是对于你们这些出于厂家和消费者中间的经销商的影响更加大……”
罗海琼听着周鹏说到电子商务的时候，脑子里那些被掩埋的记忆一滴滴纷至沓来，拿出手机找到一个前几天的新闻链接，“《急速快递》继续壮大，收购三大快递公司”，看着上面的标题陷入了回忆中……
“夸张。”罗海琼下了一个定语，把厚厚一叠资料直接扔在了草坪上。
“喂，这是我连续几个通宵写出来的，这可是我的宝贝啊。”周鹏心痛地扑过去把资料捧起来，不停吹去上面的草屑。
“宝贝？”罗海琼的大眼睛危险地微微眯了起来，然后就是一脚踢在周鹏的小腿肚子上。
“哎哟。”周鹏笑嘻嘻地喊了一声疼，靠着罗海琼坐了下来。
“哼，照你里面写的那样，那么实体店都可以不用开了，直接倒闭好了，而且还日交易量达到100亿，你这么夸大的修辞方法用得实在是太烂了。”
“我说的是某一天的日交易量，不是每一天，请您老注意每个字。”
“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虽然淘宝才刚刚开始发展，如果马老板有魄力的话，在某一天在整个淘宝搞一个活动出来，比如‘全天八折日’、‘七折日’，或者直接咬咬牙，来一个‘单日五折大狂欢’这种类似的活动，那么交易量破亿，我觉得不是天方夜谭啊。”
罗海琼见不得周鹏得意洋洋的样子，泼冷水说道：“那你这么看好，你去投奔马老板好了。”
“我也想啊，不过不现实，你看，我这么一个要钱没钱，要关系没关系的小人物，忽然跑去找马老板，然后很狗腿地说：”马总啊马总，我很仰慕你啊，让我跟着你混好了，给点汤水喝喝啊。‘，别人早一脚把我踢出来了。“
周鹏说到一半的时候，罗海琼就已经咯咯咯地笑弯了肚子，忍着笑说：“那么你也可以自己捣鼓一个交易平台出来啊。”
“和你这么一个学法律的说经济，真是对牛弹琴，你老公我要是有这么多的资金，就不用每天用自行车带你去看电影了。”
“你才不是我老公。”罗海琼娇嗔地打了周鹏一下。
“对不起。”周鹏很认真地看着罗海琼，周鹏已经有了一个计划，会联合自己寝室里面的死党做一番事业出来，他准备都万事大吉的时候，给罗海琼一个惊喜。
罗海琼明白周鹏的歉意，红着脸低声说道：“本姑娘用青春买你这只潜力股，你可不要让我赔的血本无归哦，呵呵。”
“所以我要借这个淘宝东风，做一些周边的活计。”
“周边？明白了，你准备办几家小厂，然后去当第一批网络开店的弄潮儿。”
周鹏听得一阵无语，不死心地继续启发道：“不是开店，你想想，商品和用户中间还有什么步骤？”
“送货的？”罗海琼不确定地说道。
“聪明……”周鹏点头称赞，可是罗海琼后面的话就让他头疼了。
“那你准备买几辆车去送货？小了送不多，大了费用太高，少了来不及送，多了成本吃不消……”
周鹏无力地搂住罗海琼柔软的肩膀，没气地说道：“你以后安安心心当我的煮饭婆好了，只管花钱，千万别和我探讨商业上的事情。”好友彭高登的父亲就是开长途跑货大卡车的司机，周鹏准备让他出面去联系货运大车，把分散的资源集中起来，周鹏觉得已经没有必要告诉罗海琼这些事情了。
罗海琼的俏脸瞬间变得通红，虽然她是周鹏嘴里的“商业白痴”，但是不表示她听不出周鹏对她的调侃，芊芊玉手一下抓住周鹏的耳朵拧了起来。
“疼疼疼，大人饶命，轻点，姑奶奶……”周鹏龇牙咧嘴讨饶叫唤起来。
“哼，让你出去招蜂引蝶。”罗海琼忿忿地说道。
“什么？你脑子怎么忽然东想西想的，我哪里招蜂引蝶了？”
“昨天晚上你救下来的小美女，你敢说你对她没点想法？”
“拜托，那么黑，我哪里看清楚了，而且我只顾得揍那个抢皮包的，是你一直叫人家小美女小美女，我一眼都没看见过。”
“解释就是掩饰。”
“我冤啊……”
罗海琼越想越觉得就是那么一回事，又狠狠踢了周鹏一脚，转身笑着跑开了，周鹏把资料一捧追了上去……
罗海琼感到自己的手臂被人推了几下，转头看见女助理正奇怪地看着她，只好问道：“怎么了？”
女助理眼神越过罗海琼说道：“周总问你呢？”
“啊。”罗海琼浮起一片潮红，看向另一边才发现周鹏黑色的眼睛直愣愣地看着自己，“怎……怎么了？”
周鹏轻声说道：“我说要一只大一点的笔。”
这时，任威刚好说完一句：“店大欺客啊……”
“店大欺客有个近义词，客大欺店，任总有没有考虑过扩大天泉的影响力。”周鹏拿起一张白纸，见罗海琼红着脸还没有找到，迅速说道：“把你的口红给我。”
罗海琼拉开自己的坤包，把一只玫红色的口红递了过去。
接过口红，旋出里面的唇膏，周鹏用罗海琼刚好能听见的声音说道：“我说过你用这个颜色不好看……”话没说完就猛地顿住了下面的内容。
罗海琼不自然地咬着下嘴唇，低声回了一句：“不要你管。”
周鹏收敛心神，用口红在白纸上飞快地画了几幅简化的平面图：“任总，这块区域是影视基地里面最漂亮的一块土地，西溪湿地，在杭城也算是小有名气的了。我们影视城计划中，在这篇区域会沿着河流修建十七座和生态系统相吻合且带有明代风格的商业建筑。”周鹏又举起手里的一份资料，说道，“这个是市政府和我们未来的开发计划书，任总不相信的话，可以过来看一看。”
罗海琼知道周鹏手里的资料夹里面是很普通的一份人员资料，根本不是周鹏所说的计划书，心中暗骂了一句：“又在这里骗人了。”遥记起当初周鹏竞选学生会主席的时候，居然把发言稿给弄错了，最后对着一份试卷，在竞选大会上超水平发挥，击败一同参选的苏浩，成为江浙大学最年轻的学生会主席。罗海琼心中的一丝丝甜蜜，最后化成一颗蜜糖落在心湖中，泛起层层波纹。
任威发觉自己的心跳正在加快，他隐隐猜到了周鹏接下来可能要说到的内容。
而此时在大会堂后面办公室里的丁子轩表情微微变得严肃起来，他已经估计周鹏可能会把这些商业屋交给天泉来经营，用来抵消天泉和青云之间的毁约造成的损失。丁子轩其实并不看重西溪湿地的开发，对他来说用这样的方式资金流的回归过于缓慢，不过周鹏自作主张地行为让他有些不爽。
苏东方很清楚影视基地的计划，湿地开发只是其中很小的一部分，所以周鹏这样处理掉“青云”的包袱，对于苏东方来说是一件好事，他只希望尽快把青云解决掉，把影视城计划提上来，看见丁子轩有些闷闷的表情，笑道：“你们‘未来’这样处理非常好，是值得其他企业学习的。”
虞远山也笑道：“咱们杭城就该多几家你这样的公司，会懂得适当地放出一些利润帮助有困难的企业渡过难关。”
丁子轩勉强地笑了笑：“你们这是割我的肉啊。”
“行了行了，知道你们难做，你看等一下处理酒厂工资的时候，我们市政府也要出一大笔呢，我会尽快让银行把你们的那笔款子先划给你。”虞远山说了一句，算是把这个事情给定了下来。
丁子轩拨了一个电话出去，接通后说道：“杨军，我们被虞书记和苏市长给坑了。”
虞远山发出一阵爽朗的大笑，苏东方也是摇摇头嘴角挂着笑意……
大会堂里面，周鹏举着那张白纸，仿佛是一个圆饼，可是却不多说什么，把任威钓得极为痛苦，忍不住开口问道：“周总的意思，我不是很明白，能说得清楚一点吗？”
周鹏忽然失手让白纸飘了下去，任威的肩膀一动，硬生生给稳住了身子，周鹏低着眼睑说道：“任总，咱们说明了吧，你买下‘青云酒’的销售权这个我们打个比方，以后创造的利润是一个苹果，但是我们未来准备给你的是一个西瓜，具体的内容，可以请任总你今天留下来，我们处理好其他事情后，咱们慢慢谈。”
任威和身边的人飞快地沟通起来，几分钟后，任威和他身边的人长身而起，任威笑着说道：“我想今天周总会很忙，我就不打扰了，不过周总给的楼阁还在空中，所以我们先去西湖看看风景，明天请客请周总您一定要出席。”
周鹏轻呼一口气也站了起来：“今天发生了一些不好的事情，让你们远道而来的客人们看笑话了，不好意思。”
任威摆摆手，又向周鹏点点头，转身带着人离开了大会堂。
看着任威这批人离开，酒厂工人都兴奋地嗡嗡议论开来，只有周鹏依然神情没有展开。真正的难题是第二类的经销商，这批人的底线在哪里？
此时任威走后空出的一排座位后方，慢慢站起一个人。
老陶马上找出一份资料递给周鹏，周鹏翻看了内容，笑着刚要开口，就被那人抢白打断：“我叫尤东，我不是一个擅长谈判、讨价还价的人，我直接告诉你我和这些和我差不多一样处境的经销商的底牌，要么给正宗青云酒，要么直接赔钱，没有任何折中的办法。”
周鹏噎了一下，有些头疼这种摆明车马的方式，以酒厂现在这种情况，重新开工简直是痴心妄想，可是要拿出一大笔现金来周转也是不现实的，此时的周鹏还不知道虞远山已经决定提前交付影视城计划中政府需要投入的资金。
杨志国看见周鹏拧成一个“川”字的眉头，暗暗叹息，更加怨恨自己的老眼昏花。李淑芬的双手死死压在自己的大腿上，大会堂忽然变得一片极度压抑的寂静。
“酒厂不会倒，青云酒重新包装后会立即给你们发货，这段时间的损失，我们准备在原有价格基础上返利三个点。”杨军的声音不大，却像是往油锅里撒了一把盐，大会堂瞬间扬起喧哗的对话声，大伙都回头看着这个长得相当清秀的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