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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皓轩记忆里的童年非常非常短暂，好像只有那么两三个片段，之后的日子里他一直都是林家的长子，他将来要撑起这个家。当时的林家说是风雨飘摇也不为过，皓轩以一种过后他回想起来都惊讶的速度成长起来，没有任何过度，他一直以保护林家保护亲人为目标成长着，林家亲人就是他世界的全部。
皓轩最异于常人的一点就是他不把这当成压力或者动力催促自己前进，他完全把这当成了生活，就跟呼吸睡觉一样正常，无论主动还是被动的前进都会有倦怠期，可是你会倦怠了呼吸和睡觉么，只要你想活着就不会如此，皓轩完全享受这种拼搏的生活，生命不止战斗不息。
林家也不辜负林家一家人的努力越走越好，皓轩对此很是高兴。
本来林如海和皓轩的打算都是一直呆在京里从翰林院慢慢混上去，林家不差钱不差东西，如此最是清贵不过，再过十年林如海退下来的时候皓轩怎么也能冲到从三品，过了正四品这一个槛儿，虽说不是最好的路，胜在安稳。可是这会子皓宇也中了进士，父子三人都在京里就有些不适合了。
皓轩这个从五品翰林院侍读跟在弟弟后头一年，也就放心了弟弟是单纯了些，但不是傻，翰林院里还算是混的开，皓轩就把自己的计划和林如海说了一下。
林如海听完长子的话静默不语，他也想让长子出京历练一下但是真没想让长子去那么苦的地方，大启的版图很大，艰苦的地方不少像是西北云南东北人文环境都不算好，但是去了就是天高皇帝远，也算不错，像是那种好地方哪里是人人都能捞得到的，能有这些地方就不错了。
可是皓轩要去那地方真心让林如海皱眉，陕北最穷的地方竖山，紧挨着黄河，黄河比较亲睐此地，一年不发一次水它就不舒服，发水不算这地方大都寸草不生，吃口干净水都困难，唯一比较好的地方就是离京城不算太远，七日也就够了。
林如海眉头微皱的问道“怎么想起来去那个地方的。”
皓轩淡然说道“只是想做些我能为国做的事罢了。”
黄河年年发水，国家年年治理，就是竖山如今没有多少人居住了国家有花的银子一样不少，当今圣人登基后这种事情已经好多了，治理的不敢说是把银子都花在了黄河上，至少也到了八成，剩下的圣人就是睁一眼闭一只眼了，就是如此竖山也是个辣手的地方。
对于早早就有自己注意的大儿子林如海有什么事情向来都是商量着来，父子一方要是强烈表达了自己的意愿对方都很少会反驳，这次也不例外，林如海考虑了一天也就同意了。
问题是两个孩子年纪还小，竖山不比别处喝一口干净水都困难，两个小的肯定是不能跟着过去，问题是谢宜安到底要不要留下来？
值得说的一点，皓轩小时候曾让林如海的姨娘设计了一把，虽说他那个时候还小不记得什么了，但是对姨娘这种生物有着天然的讨厌，加上皓轩把精力大部分放到了朝中，一部分放到了家人身上，如今又有了两个儿子，对身体上的**不是很看中，谢宜安又不是那种拿不出手的人物，夫妻二人比较和谐，完全可以满足皓轩，皓宇对水兰那是死心塌地，林如海早就开始修身养性，林家如今还没有通房姨娘这种生物。
要是谢宜安不跟着去，皓轩很多事情不方便干不说，还耽误林家户口本上增加人口，这在林家可是第一大事，有的人说不是可以选个姨娘跟着过去么，庶出的也是林家的孩子，可是有了嫡出谁还想要庶出，一个娘生的跟不同母的能一样么！
林如海这回想的时间很短，让孙子和陈司籍一起搬一个家，搬到内院的第一进，生活上有陈司籍照顾着，没什么不让人放心的，而且以陈司籍的聪明和学识孩子但凡有一点儿要长歪的地方，都会被发现，其他的地方还有他和孟立呢，虽说没有跟在亲身父母身边好，也是最好的解决办法了。
林如海掌管的就是吏部，要是他把儿子塞去江南这等好地方肯定会有御史参他，说不得圣人也会认为林家贪心了，可是要把儿子塞去那鸟都没有的地方，大家只能说林如海一声高义，皓轩的调令下来的很快，快到风尘仆仆赶过来的高大只能跟着后面吃灰到了地方才算是撵上了人。
皓轩看着高大有些惊讶，高大当初还是皓轩无意中买回来的，在黛玉手底下很受重用，他把黛玉在广东的几个山头管理的很好，黛玉对他也很是器重，怎么一路奔波的跟到这里来了。
其实一开始高大也不是很愿意来，可是黛玉是主子，主子发话了他只能动身过来，但是黛玉并没有强求他，而是认真的和他谈了一次。高大没有过多犹豫的就赶了过来，他现在在林家是很好，黛玉对种树这件事情很支持，他不用多贪什么，只要按照定例拿一家人就过的很好了，而且他所在的地方离广州不算远，来回自己倒腾一些东西赚的也不少，这么抛家舍业的过来为的不过是出身二字。
他还不是林家家生子，不过是有手艺让主子家看中得了重用，但是出身还是矮人一截儿，要是真能像主子家说的那样在这寸草不生的黄土上种出树来，就不是银子的问题了，弄好了说不得还能得一个官身。
皓轩对此也是支持的，在皓轩心目中黛玉有一股神奇的力量，这股力量支持他们姐弟一起走了很久，但是皓轩住要忙的还是建造河堤，小股分流这些事情，高大只能托付给谢宜安，谢宜安能力不用说，高大在谢宜安手里比在黛玉手里还要听话，指东不敢往西听话的很。
皓轩在陕北一呆十年，竖山从寸草不生到绿意遍地，陕北境内的黄河从年年闹事到甚少发水，皓轩从从五品知州到正三品提学使，走的时候不光是收到了万民伞，还有那陕北小绿洲上自产的瓜果蔬菜，皓轩古铜色的皮肤上露出了开心的笑容。
两个大儿子跟着父亲一起接受百姓的送行，谢宜安带着小儿子小女儿一起静静的等着。值得一提的是来送行的百姓其中有一半是来送这个爱民护民的林太太，给林太太送东西的要比给林大人的多的多。
因为高大功绩卓越特封为正五品工部侍郎，没等皓轩到京里林如海致仕，圣人三留林如海四辞，圣人最后赐号文慕大学士，林如海正式赋闲在家，皓轩回京官拜从二品工部左侍郎，明眼人都知道这是等着那七十多的工部尚书致仕后的新任工部尚书。
这天晚上皓宇到底是吃的不肯下桌子，这夫妻俩在这边呆久了做菜放的麻椒少了很多，更符合黛玉等人的口味，一道鱼香肉丝一道辣子鸡丁一道三丝鱿鱼一道回锅肉一道开水白菜彻底收服了皓宇，黛玉深深的觉得等这夫妻俩拿出看家本领，而不是在船上将就的时候，不让他吃够了他非住桌子上不可。
厨子试菜当然不可能只是林家姐弟三个自己吃，安举人两个先生那里不用说，郑毅然那里也是每样一份，分量都不少，雪雁嘴里的瘸腿老头吃了一口开水白菜，说道“这是着急做火候没到，可惜了那些东西。”
郑毅然比贾芸还小一岁今年才十三岁，长的有七尺高，将来必定超过八尺，也不说话，倒是小厮安乐说道“这都够好吃的了，秦先生您也别太挑了，吃个馒头都说没揉到时候。”
秦先生单名一个勇字，正是郑毅然的师父，安乐平时也没少跟着秦勇学本事，但秦勇没收他为徒，安乐只好叫声先生了。
秦勇听了安乐的话也不反杀，只是大口的吃着，等林家的下人把室内都收拾好了，郑毅然也没开口说话，让黛玉看到她就不会再说皓轩面瘫了，要说皓轩的面瘫是后天催熟的，还有治愈的可能性，这郑毅然就完全是天生的了。
秦勇和安乐也都习惯了郑毅然的面瘫，一老一少很没形象的聚到一起歪着，安乐摸了摸自己的肚皮说道“这林家的人比那荣国府的强多了。”
秦勇哼哼两声代表同意，安乐做贼似的看了看外面，看到没人才贼兮兮的开口道“秦先生你说这林家点多有钱，这就送人亲戚家去做客，居然拿了这些东西。我看样子好像家都搬过去了。”
秦勇对安乐的小家子气很是看不上眼，不论教了多少遍都改不过来，听了这话也就开口道“你知道些什么，这林家五代单传，祖上都是有出息的，又没有那些个败家的，这到了林探花这里，好不容易出了这两儿一女能不宝贝着。”
安乐很是感叹的说道“这孩子少了真好。”说完立马就后悔了，偷偷看了一眼郑毅然，发现郑毅然根本就没看他，这放下心来，孩子多的那位就是承阳侯了，承阳侯原配生了两子一女刘氏生了郑毅然邹氏生了三个儿子一个女儿，姨娘们共生两儿两女，这也是邹氏放心揉擦郑毅然的原因，承阳侯实在是不缺儿子，相反儿子也太多了些，郑老太太还没死她生的三个儿子还没分家，各有子孙，可以说承阳侯府如今是人满为患，郑老太太都恨不得带头掐死几个看不顺眼的，好给她看的顺眼的多留些家产。
安乐很是担心郑毅然回到承阳侯府的生活，当初刘老太太那一大闹是带出了郑毅然，要是老太太能活到郑毅然成年还好，可刘老太太半路死了，郑毅然如今的处境可就更难了，皱氏因着他吃了那么大的一个亏，这回郑毅然回去怎么可能放过他，后来在说话都是有气无力的。
郑毅然一直不理这一老一少，他也知道自己如今处境尴尬，他根本就没打算回侯府去，前段时间朝廷里发生的事情他都是知道的，就是主仆三人在难，秦勇都买邸报来看，郑毅然打算直接转道西北，郑毅然读书也不错，可是科举一路太过艰难，他可不想在去考场的时候让人在篮子里搜出些小条来。
去西北也是秦勇给郑毅然指的路，郑毅然他功夫不错，兵书更是没少读，心眼也不少，秦勇认为郑毅然完全可以自己去拼杀出来，就算是有危险，总比回到京里让人揉擦死或者坏了名声来的好。
这么多天来秦勇和贾芸也都混熟了，让贾芸帮着瞒一下问题不大，至于贾家的下人，承阳侯府和荣国府没有太多联系，就算有那也是上层之间的，根本就传不过去，秦勇之前倒是担心了一下林家人，看到皓轩皓宇后秦勇也放心了，完全没问题。
雪雁四岁多就跟了黛玉，她是什么性子黛玉在清楚不过了，让陈司籍王司服居了她一天也就算了，过后给了她任务，去多和贾家的婆子接触接触，多听些贾家的事情。
这天雪雁满脸气氛的回来了，皓宇好奇的问道“雪雁姐姐这是怎么了。”语气很是轻快，大有快把让你不高兴的事说出来告诉我，让我高兴高兴的意思，要是往常雪雁早就不干了，今天只是瘪瘪嘴没说话。
雪雁没立马跳起来让黛玉给她做主，不光让黛玉好奇，就连一直看书的皓轩都抬头看着雪雁。黛玉道“好了，有什么在这儿还不能说的，快说吧，别憋坏了。”
雪雁有些生气道“姑娘，因着我和荣国府里的几个婆子熟了，我娘今个儿请她们吃酒，她们吃醉了，说了荣国府里好些事情，您不知道咱们太太去了，那府里的几个爷们，也就大房的一个庶出少爷服了小功，剩下的该干嘛就干嘛。”
黛玉有了心理准备，倒不是很气愤，皓宇气的不行，问道“侄儿给姑姑服小功也不用太过了，穿上两个月素服就好，过后只要不是大红大紫的衣裳就行，二舅舅家的表哥表弟居然都没穿。”
雪雁道“养在贾老太君身边的那个肯定没穿，这嫡出的都没穿，庶出的怎么会穿。不光如此，那府里过年的时候吃酒看戏出门都没耽误。”
皓宇小脸气的都有些发白，对着黛玉问道“姐姐，娘亲不是说当年外祖母最疼的就是她了，这些年外祖母对娘亲也是好的，怎么娘亲去了，他们那个样子外祖母也不管管。”
黛玉看着皓宇说道“你也说了外祖母‘当年’最疼的是娘亲，现如今外祖母也未必不疼娘亲，只是这份疼爱比不上对贾家其他人的罢了，再说娘亲也去了，何必为了娘亲委屈自家的心尖子，这天下不给姑姑服小功的人多了去了，只有细说起来才会有人追究，外祖母家里不是第一个也不是最后一个，娘亲也不缺他们那一份孝心，咱们姐弟才是娘亲最重要的人，咱们对娘亲的孝心尽到了，也就够了。”
皓宇不说话了，皓轩摸了摸弟弟的头也就回去看书了，黛玉叹了一口气，这幸好是在贾敏一周年后才去的贾家，要是贾母第一来人接的时候就去了，那才是真尴尬。
就这么一路上走走停停，快到京里的时候，皓轩皓宇和郑毅然三人已经非常熟悉了，皓宇张口闭口都是郑哥哥，听得黛玉耳朵好悬没起茧子，知道这三人要提前下船不回京城转道西北，黛玉不光是让人准备了五百两银子的议程，还有一些棉衣鞋袜等。
皓轩皓宇带着东西去找郑毅然的时候，他们已经打好了包裹，皓宇把东西递给安乐，皓轩说道“都是家姐让人准备的东西，不值什么，比外面卖的强些。西北如今正是冷的时候，郑大哥别嫌弃，收着吧。”
郑毅然还是面无表情，眼神倒是柔和了些说道“替我谢谢你姐姐。”
皓轩摇头道“郑大哥用着方便就好。”
黛玉等人到京的时候马上就要过年了，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到了荣国府，这回黛玉等人并没有从西角门进，而是开了左侧门让黛玉等人进去。
进了内室没等黛玉姐弟三人行礼就让贾母一把搂了过去哭道“我可怜的敏儿啊。”
黛玉三人又跟着哭了一场，最后众人跟着一起劝了好一会子贾母才止了泪。贾母指着一个三十左右的妇人说道“这是你大舅母。”黛玉行礼认人，指着一个慈眉善目四十左右的妇人说道“这是你二舅母。”黛玉倒是仔细看了一下这个红楼第一‘慈悲’人，真没看出来是那么心狠手辣贪财的人，只能说明人不可貌相。
也不知是快过年了三春姐妹不用去上课，还是特意等着林家姐弟，三春都在，个子最高的迎春就如红楼中所写肌肤微丰，合中身材，腮凝新荔，鼻腻鹅脂，温柔沉默，观之可亲。探春削肩细腰，长条身材，鸭蛋脸面，俊眼修眉，顾盼神飞，见之忘俗，最小的惜春如今也有五岁大小双目似水，却带着淡淡的冷清，弯弯的柳叶眉到让惜春少了分冷清，多了分可爱，姐妹相互见过。
李纨这时候才带着贾兰上前行礼，李纨二十出头的年纪却穿了一身褐色素面缎子袄，一条石青色裙子，一头银饰，贾兰如今不过三岁多不到四岁的摸样，很是乖巧懂事，跟着李纨行礼，后就乖乖退下，站在母亲身边既不乱看，也不走动。
黛玉姐弟打量着屋里的众人，屋里众人也在看着黛玉姐弟，黛玉是两弯似蹙非蹙烟眉，一双似喜非喜含情目，神色中带着一丝爽朗，闲静时如姣花照水，行动中带着一份大气，穿着水碧色八宝裙，头戴纯银镶珠的小凤钗，小凤口中所衔这一颗一等南珠，在耳边坠了颗小小的南珠，颈上带着银镶白玉的项圈，项圈下面缀着一个黑色墨玉锁，手上带着一对羊脂白玉的镯子。
皓轩面如冠玉，板着小脸让人不敢因着年纪小而小瞧他了，皓宇搏粉何郎，温润的很，个头有些小，更添了一丝可爱。皓轩皓宇穿都是一样的，淡杏色刻丝长袍，头上都用了玉簪子别了起来，和黛玉同款的项圈只是下面的玉锁不同罢了。贾家众人对黛玉姐弟都在心里慢慢的评估着。
就这么一会子众人心里都不知转了多少个圈，跟着黛玉姐弟进来的人实在是不少，大头的就是陈司籍和王司服，王熙凤写信回来只说林如海给黛玉姐弟都分别请了先生，来的人不少，并没有说请的都是谁，黛玉一一见过贾府众人就赶快站起来介绍道“外祖母，这是父亲给我请的先生，陈司籍和王司服，教导我和弟弟规矩的崔嬷嬷左嬷嬷。”
屋里的人听了黛玉的话，到都吓了一跳，贾母先开口笑道“年纪大了，没看清楚望两位大人赎罪。”
王司服笑道“您老说的哪里话，祖孙多年未见在怎样都是有的。”贾母笑着让人给看坐，陈司籍笑着坐下了，王司服摇头道“这还带了些丫头过来，让她们给您磕个头，我也就领着人去收拾一下东西。”
贾母笑道“可不是我糊涂了，这都忘了，要不是王大人提醒我，指不定说到什么时候去了，岂不耽误了事情。”
十二大丫头，奶嬷嬷范大娘等这才进来给贾母磕头，王司服笑道“来的时候林大人怕跟着来的人多，可这些丫头都是平时跟着玉儿三人习惯了的，到底一副忍让她们留下，也都跟了来，望老太君见谅。
贾母仔细的看了看，笑着说道“这才是大家子气派呢。姑爷就会多心，我高兴还来不及呢。”
黛玉看了一眼众人的脸色说道“还有些小丫头，就不让她们打扰外祖母了，在外面磕头就好了。”
王司服看差不多了就带着众人下去了，范大娘也是跟着一起下去收拾东西去了，黛玉身边留着雪鹃陈司籍，皓轩身边留着甘草左嬷嬷，皓宇身边留着白芷崔嬷嬷到了贾家姑娘身边的人数一样了。
贾母看到心里添一份满意，也添了一份感叹。
当初王熙凤来信说是让把贾赦以前的院子收拾出来贾母还不喜来着，离她远不说，那地方也太大了些，这回看来倒是对了,要不然丢人就丢到外面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