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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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之孝家的看着那一车一车的东西被运走，回到家里的时候手脚都是冰凉，看着如今荣国府大总管林之孝回来了，很是紧张的问道“当家的，老太太可是信了没有？”
林之孝擦了擦头上的汗说道“不信又能怎么样，那抄家的时候又不是我一个人去的，只抄出了那些东西，谁有什么办法。”
林之孝家的这才放心一些，嘟囔道“谁能想得到这琏二爷这才出去几年，就有如此本事。”
林之孝想到这次荣国府之事也是心有余悸，这面贾母吩咐他抄了这几家，那面贾琏的人就冒了出来，不光是把那家抄的干干净净，周瑞的女婿，赖家的赖尚荣等都让贾琏给弄到牢里去了，这刚好赶上入秋，直接跟着流放的囚队，都被流放了，这些都是好的。
最狠的是把赖大等人直接被卖到黑窑矿去了，那地方进去千个也不出来一个，家里置下的那些家业，几天之内都换了主子，速度快的让人根本就反应不过来，留下让他拉回荣国府的不过是十之二三的东西罢了，这几天之内发生的事情让林之孝想到都是心惊胆战。
林之孝过了一会子说道“等这府里省亲完事儿了，就把大小子二小子还有丫头都送到江湾去。”
林之孝家的眼泪一下子就下来了，哭诉道“我这是做了什么孽，好好的降了这灾祸，早知今日还不如安安分分的当个二总管来的好。”
林之孝叹了一口气，这就叫神仙打架，小鬼遭殃，王夫人这事儿一出连累了多少人，结果这些人死的死，流放的流放，被卖的被卖，王夫人还是坐在荣国府里当她的二太太。
林之孝自言自语似的说道“再过几年，等琏二爷放了心，咱们就全家赎身出去，回老家买上几亩地，做个平头百姓算了。”
林之孝家的啐道“你想的美，那赖尚荣冷子兴哪个不是平头百姓，最后还不是说让人说流放就流放了，他们一路上也没个人打点，自己身上也没银子，能不能活到地方都是两说，那琏二爷如今手段如此了得，是你想说走就能走的。”
林之孝也不说话了，林之孝家的他如此只当自己说重了话，复又小意安抚半天，林之孝在家里歇息了一会子仍进府里当差不提。
贾母脸色灰暗的随手翻了翻让林之孝抄回来的东西，跟鸳鸯问道“可是问清楚了，只有这些东西！”
鸳鸯低头应道“只有这些了。”
贾母脸色更加不好，在赖大周瑞等人家一共抄出的东西银钱一共不到十万两的样子，这些东西是够解了荣国府的燃眉之急了，只是这和贾母的预计差了很多，但是贾母也发现不了是那里出了错，也不好大张旗鼓的再去查，这次没在京里惹出流言蜚语来，还是林家帮了一把手，林家已经帮了一次，而且贾母再次保下了王夫人，林家态度更加疏远，林家是不会再插手了。就是这些得来的银钱让贾母不满意，贾母如此也只能捏着鼻子认了这个结果。
其实这是贾母想的太好了，林如海是插手了，只不过帮的很少，大都是贾琏办的，贾琏为了荣国府这件事生意都不做了，把自己手里最得用的几个人都派来了京里，这一蹲守大半年，可不光是为了帮贾赦搂几个银子就算了，虽说在奴才家里捞钱比较丢人，只是这银子到手了，贾琏也不管他丢人不丢人了，荣国府他是没力气去保了，银子能多弄一些就是一些了。
黛玉知道贾母再次维护了王夫人，什么反应都没有，反倒是穿戴整齐去了将军府，惜春的孝期是一年，这会子贾蓉秦可卿孝期还没过，只是在家里准备了两桌小席请了黛玉等人过去。
黛玉挺早就出门了，但是再早也比不得将军府和荣国府这一射之地的距离，黛玉到时探春宝钗贾宝玉贾环贾兰等都到了。
黛玉抿嘴笑道“到是我来迟了。”
宝玉抢先说道“是我们来的早了些，妹妹家里到这府里也有些时候，妹妹能如此早到已属不易了。”
黛玉笑了笑，没和宝玉说话，只是过去和惜春等人坐到了一起，这府里孝期还没全过去，小戏子什么都不可能有，只是叫了两个说书的过来给众人解闷罢了。
黛玉扫了一圈没见到秦可卿，惜春见了，拉着黛玉说道“刚才蓉哥儿媳妇特意领人送了些食盒过来，她如今还没出孝不好和咱们一起说笑，呆了一会子也就走了，姐姐这才没见到。”
黛玉笑道“她最是全和不过。”
探春宝钗眼下都有脂粉盖不住的青黑，荣国府的事情刚完事，赖大周瑞等人处置的是快，不过几日就完事了，只是这带来的影响却不是一天两天能消除的，黛玉惜春只当没见到，正常和众人说话。
贾环在哪里和小丫头摇色子，赢了好些，乐的是眉开眼笑，探春看的直皱眉头。
探春道“算日子再过一个月二姐姐也就出嫁了，这日子过得可是真快。如今府里人是越来越少，日子过得是越发没滋味了。”
宝玉唉声叹气，迎春走的时候宝玉就哭了几场，让探春宝钗狠劝了几次，这才不是提一次哭一次，只是这心情难免就不好了。
黛玉笑道“三妹妹都说日子过的没滋味，那我和四妹妹岂不是更加凄惨。”
探春道“这话要是四妹妹说了我还信，姐姐说的我却是再不信的，听说那西山上最是热闹不过了。”
黛玉道“也就是宴会多了两场，剩下的跟城里根本就没差多少。”
兰哥儿插嘴道“林姑姑，你去打猎没？”
黛玉摇头道“那猎场天天不离人，女眷那里根本就轮不上。”当今圣人的公主都还小，长公主们都消停了下来，剩下的女眷根本就没那能力让人把猎场封起来一部分给女眷狩猎，所以到目前为止黛玉那把小弓就是自己没事射几下靶子玩。
兰哥儿有些失望，黛玉见了悄声道“等到了九月中旬，你跟学里请天假，让你轩叔宇叔带你打猎去，那时候的猎物比夏天的肥美的多。”
兰哥儿低下头偷偷傻笑起来，宝钗一直都是微笑着坐着看众人说笑，一直也不插言，很有几分大家闺秀的款。
荣国府那边事情也多，宝玉等根本就没呆上多少时候，就让贾母给叫了回去，宝玉倒是走的一步三回头的，奈何黛玉根本就不理他，加上宝玉对黛玉一直都是自己一厢情愿的讨好，两人根本没有多少交往，这会子就是不愿意走些倒也没多失望。
他们一走不说黛玉，就连惜春都松散了下来。
看黛玉和惜春歪在一起，雪鹃笑着把黛玉给惜春脂粉都拿了出来，黛玉看了笑道“好悬忘了它，快过来看看。”
惜春打开了竹匣子，里面一堆瓶瓶罐罐，惜春笑道“这都是什么？”
黛玉一个一个的打开给惜春介绍“这是大米粉，平时在家擦上一些就好，这是珍珠膏，这是茉莉花籽做的粉底，这是眉粉，各色的唇脂，香膏，皂角，都是前些日子领着几个丫头一起做的，怎么都比那外头的干净。”
惜春笑道“那仁笑堂的脂粉都要是排着队买，姐姐这亲手做的，更是难得了何止是干净二字了。”
黛玉一点惜春的脑袋说道“你个坏丫头。我就不信你们老爷没给准备陪嫁。”
惜春嘻嘻一笑，也不答话，她之前跟本就没到用这些的年纪，平时也都是擦些面脂罢了。
这些东西能不能用得上是两说，只是做的十分精致，让人忍不住的拿在手里把玩。
黛玉手腕上带着一串多色宝石串成的链子，在手腕上绕了三四圈，和各种小瓷瓶碰到一起，叮叮当当好不快活。
惜春抓着黛玉的手腕不放，挑眉看着黛玉。
黛玉很是不害臊的说道“看什么，你姐夫送的。”黛玉有时在林如海皓轩皓宇面前还会装一装羞涩，在惜春这里却不会，都是女孩子想的本就差不多，不管郑毅然是为了什么对她上心，总归是个好现象，感情都是相处出来的，日子总会越过越好。
惜春笑道“姐姐高兴就好。”
黛玉是挺高兴的，她和郑毅然并没有再见过，却是来往不断，听皓宇说过黛玉做的那模仿现代的军用露指牛皮手套，郑毅然基本上是天天带着，有什么也想着黛玉，以前一些街上的小吃都是皓轩皓宇出去时给黛玉带回来，如今林家上下常能吃到郑毅然送来的吃食，一些新奇的小物件等等源源不断的送进了黛玉的闺房。
黛玉对此也是多有回应，除了偶尔做两件针线，林家自家做的泡菜火腿鸭掌信等也都送到了郑府，黛玉不知的是林如海这个当爹爹的，醋都吃了一缸又一缸，就是皓轩皓宇也没好到那里去。
惜春手里拿着那鸭蛋粉细细的看着，嘴上笑着和黛玉说道“老太太那边处理了赖大，蓉哥儿媳妇昨晚只是找了赖升说了一会子话，那赖升也就交上家产，领着老婆孩子走了。”
黛玉道“那赖升指不定转移出去多少了，如今交回来的能有半数也就是好的了。”
惜春点头道“蓉哥儿媳妇也是这么说，只是我们府里事情少，他们就是想贪也弄不到那么多银钱，比不得那边盖园子闹得大。”
惜春接着叹气道“盖那么个园子何苦，劳心劳力花了那么些银子，我们府里那园子一年到头也不一定去几回，还要有专人打扫着。老太太原先那么不喜宝姐姐，这会子为了园子都任由宝姐姐和二哥哥在一起玩耍，云姐姐可是好些日子没来了。”
玫瑰花提取的过程中会产生玫瑰露，这东西在这时候也是金贵的，林家专门有做玫瑰精油的，那精油除了黛玉取了一些自用或是送人，就都是用到了面脂里，这玫瑰露黛玉没有让蓝衫男人拿去售卖，都是自家用着或是送人了。
这会子正给惜春调水喝，听了此话手上都停了一下，问道“云妹妹好久也没去那边我是知道，外祖母居然任由宝姐姐和二表哥一起玩耍？！”
惜春点头道“是啊，宝姐姐俨然就是宝二奶奶了，听说如今宝姐姐在那府里的一句话比大嫂子都要好使呢。”
黛玉道“其实宝姐姐配二表哥也算是好的，二表哥那性子最是疼惜人不过，要是找一个厉害一些的表嫂，伤了他屋里的那些姐姐妹妹，二表哥还不得哭死。”
惜春扑的一声就笑了出来，淡笑道“姐姐说的也是，当初我本不喜宝姐姐，太过功利算计，行事又带了几分商家之气，到了那府里几日就压了我们三个一头，只是如今想着宝姐姐这性子配二哥哥最是般配不过。”
黛玉点头认同，也希望贾母是真的想开了，不要再让薛宝钗等到十九二十的时候才能嫁给宝玉。
郑毅然比黛玉大上六岁，等黛玉笈第郑毅然已经二十一了，男子二十而加冠，很少有男子过了二十还不成亲的，林如海留黛玉到十七岁的想法是彻底不能实现了，虽说两家还没有彻底敲定婚期，只是从过了年林如海就找了各种大红绸缎送到了黛玉屋里，各家绣坊的人也是一批一批的进府，给黛玉带过来好些嫁人样式。
嫁人有专人做，小东西却要黛玉自己动手的，黛玉揉了揉有些酸的手臂，让人那鸳鸯戏水的迎枕放了起来。
雪鹃过来给黛玉揉着手臂说道“给卉姑娘的添装都准备好了，姑娘可要再看看。”
黛玉道“那公中的和我私人的都拿过来，一会子再仔细看看，明儿个就要去义母家里了。”
雪鹃应了，不一会子雪鹃雪翠就领着人把东西送了进来，公中给蔡雅卉准备的是一套金镶玉嵌宝珠金凤头面，一套景福长绵的簪子，一架紫檀百子千孙小炕屏，一对五连珠圆形羊角宫灯，黛玉再次确认了一遍才算。
蔡家两子外放，日子过的也还是可以，黛玉自己私底下那份就都是一些精致的小东西，不是太过名贵，不过都是贴心而已。
雅卉看到黛玉进来很高兴，蔡家早以出嫁的两女也都过来了，黛玉笑道“大姐，二姐。”
蔡雅兰蔡雅月看到黛玉也都起身迎过来，笑道“玉儿妹妹快进来，这么些日子没见又是长高不少。”
黛玉笑了笑，她们陪着做了一会子，蔡家两姐妹晚上都是要住在娘家的，也不在乎这一会子，等她们都走了，黛玉才把自己私下里准备的东西拿了出来，说道“这份是我的，这份是四妹妹的，二姐姐知道你要嫁人了，也从江湾捎回了东西，一直在我那里放着，如今都在这呢。”
三人中除了嫁人的迎春送的是玉头面，剩下的都是小东西，这也是习俗了，雅卉并没有推辞，有些害羞的接了过去。”
雅卉的夫婿是早就定好的，今年走完了六礼成婚，黛玉笑道“姐姐这脸色都不用涂胭脂了。”
雅卉白了黛玉一眼，黛玉看了深觉自己犯了错，把一个好好的书香美人给教坏了。
雅卉问道“迎姐姐如今过的如何，我还是年初的时候接过她的一封信呢。”
黛玉道“挺好的，那赵家四代行商好不容易出了那么一个举人，可谓是全家供着也不为过，二姐姐也不是那掐尖要强的人，她婆母大嫂对二姐姐也挺和善。就是规矩上有些不同，少不得一一注意了。”
雅卉她正直出嫁听到昔日姐妹过的好，不光是心里高兴的，自己多少也能放松些。
雅卉道“就是低家又如何，日子过的好也就成了。幼伯如今的日子跟迎姐姐是一丝都比不得了。”
柯幼伯比雅卉还大上两岁，去年年末就出嫁了，柯夫人对庶女却是不错，给柯幼伯找的也都是好人家，就是人家太好了，规矩大的很，柯幼伯如今的日子过的不是很如意，前些日子雅卉邀请请了昔日姐妹过来聚一聚，柯幼伯脸色憔悴的很。
黛玉劝道“苗夫人我也见过几次，人也挺和善的，姐姐只要收好自己的本分，日子必是能过好的。”
雅卉道“大姐二姐也是如此说，只是我这心里到底难安。”
黛玉无法只能又跟着劝解了几句，雅卉最后感叹道“还是玉儿妹妹将来的日子好，郑统领虽说是武将，分家另过了不说，那邹夫人是继室当初还有一个苛待的名声，将来那麻烦怎么也找不到你头上。”
黛玉的嘴角控制不住的翘了起来，雅卉轻掐了一下说道“真是个不害臊的丫头。”
黛玉不依道“明明是姐姐先提来的，怎么又成了我是不害臊的丫头了。”
雅卉也不管黛玉的辩解，只是拿手划着脸，两人笑闹了好一会子，蔡家现在事情够多，义女和亲女还是不一样，黛玉到了晚上也就回了家，不给蔡家添麻烦。
黛玉换了衣服就去和林如海皓轩皓宇一起用膳，食不言寝不语，饭后林如海有些郁闷的问道“今儿个蔡家如何。”
黛玉表现的平平常常，说道“还好吧，我一直陪着卉姐姐，外头怎么样倒是不知道。”
皓宇插言道“必定是热闹急了，师父都跟着忙了好些天呢。”
林如海脸色不由自主的黑了一层，林如海一想到要高高兴兴的把自己的宝贝女儿给嫁出去，这心里就跟让人剜去一块似的，怎么也高兴不起来，黛玉瞪了一眼皓宇，林如海这会子不痛快了，痛快的方式就是去找郑毅然不痛快，美名其曰历练
皓宇只当没见到。
当然林如海不是白历练姑爷的，对郑毅然肯定是有好处的，郑毅然过的可谓是痛并快乐着。
蔡雅卉出家黛玉作为娘家未出嫁的小姐妹一直陪着雅卉，蔡府的鞭炮声震天，蔡雅卉的二哥特意赶了回来背雅卉上轿，看着被背走的雅卉，蔡夫人哭的不能自已，多人劝慰半天也没能止了泪。
惜春感叹道“卉姐姐出嫁，可惜我无缘得见。”
黛玉道“不见也是好的，见了总是伤感多些。”
惜春见黛玉有些伤感，换了话题笑着和黛玉说道“大舅舅去给二姐姐送嫁，结果二姐姐这会子都有了身孕也不见大老爷回来。”
黛玉道“好不容易脱了这牢笼又怎么会回来。”惜春吃惊的张大了眼睛看着黛玉，贾赦说是为了赶回来参加娘娘的省亲摔吐了血，不让移动只能静养着，这才没赶回来。
黛玉看到惜春这副小样子倒是逗的不行，笑道“傻孩子，这得摔的多严重才能这么长时间不回京。”
这实在是太超出惜春的理解了，那荣国府可是贾赦的府邸，结果贾赦打算一辈子不回来了，惜春有些磕巴的和黛玉说道“姐姐，说的可是真的。”
黛玉点头说道“那府到底如何了你不知我也不知，大舅舅都躲了出去，你能如何，我知你念着一起长大的情分，她在那边也是艰难了些，她要是求谋的小些能帮就帮了，帮不了的也只能躲了。”
林如海很明确的告诉了林家姐弟离荣国府远一点，好在自从王司服把王夫人的罪证给了贾母，贾母再没有派人来接过黛玉，贤德贵人省亲也没说让黛玉这表姑娘过去见见娘娘，平时走礼都是淡淡的，贤德贵人倒是送了两次赏赐，再多也就没有了。
惜春在将军府住着，荣国府的消息知道的怎么也是多些，最近探春的日子不是很好过，惜春念着自小长大的情分，邀了她几次，只是秦可卿实在是不想和贾母王夫人扯上一丝一毫的关系，只是这话她不好说出口，求了黛玉，黛玉也就无所谓做这个恶人。
惜春沉默了下来，她在聪慧也是闺阁女子，贾家参与的那些事儿都是她不知道的，这会子黛玉突然透露出这么些，实在是让惜春有些接受不能，很是沉默了下来。
黛玉也没说话，荣国府又和甄家搅合到一起去了，神仙都救不得，让她能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