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醉仙楼
第三十三章、醉仙楼
吴桐很快赶了过来,问“少主,叫我何事?”
洪四浩看了看四周,见下人都不在,才说道“先不要行动。”
吴桐问“为什么?出意外了吗?”
洪四浩轻叹一声“刚才我去欧阳长青府上,发现欧阳长青似乎一点都不知道方先生在进帝都之前收过秦寿为徒,原本我想过了这么长时间,翎鸽怎么也应该查到这件事了,现在看来有点高估这个翎鸽了。”
其实不是翎鸽不行,而是一直以来调查洪四浩的都是师爷,翎鸽没有负责,以师爷的能力查不到也是正常的,毕竟这不是他擅长的事。
吴桐也笑了笑道“少主,那您的意思是?”
洪四浩无奈道“你亲自安排,想办法让翎鸽的人查到这件事,记住一定不要留下痕迹,要引导他们去查这件事,明白吗?”
吴桐自信一笑“明白,您放心吧。”
洪四浩点点头“只要确认翎鸽查到了这件事,你就可以行动了。还有陶铁那边也开始吧。”
吴桐闻言兴奋的两眼发光“是,少主。”
说完就转身离开了。
洪四浩看着外面的天空,轻叹一声久久不语。
隔王坊中大部分住的都是平民,其中却有两座华丽的府邸,比邻而居,鹤立鸡群,一座名为吕府,也就是治粟内史参事吕貌缁的府邸。
另一座是王府,是太仆院一名小小的录事王右军的府邸,这位小的不能再小的小官员为何可以住上如此华丽的府邸,是因为他还有另外两重身份,一是直隶地界名门世家王家的支系子弟,同时他还是当今书画大家丹青妙手张仪德的关门弟子。
王右军虽然官位不高,但是因其出身名门望族,很多人都不会因为他的官位低微而看不起他,加上又是丹青妙手张仪德的弟子,深得张仪德真传,画了一手美轮美奂的山水画,不说千金难求,一张画也能卖上百金的价格,故而他才能在帝都住上这般豪华的府邸,与治粟内史参事吕貌缁比邻而居,成为好友。
此时王右军刚刚画了一幅梨山风景图,甚是满意,每当这个时候王右军都会迫不及待的找隔壁好友吕貌缁来品鉴,因为吕貌缁除了能管理钱粮之外,于书画一途也颇有造诣,常常能给王右军提出好的建议,让王右军受益匪浅,这次也不例外,王右军迫不及待的拿着画卷来找吕貌缁品鉴。
此时吕貌缁正在自家客厅之中来回度步,似在苦思什么,见到王右军拿着一卷画卷过来,当即便迎了上去。
“右军老弟,是不是又画了一幅绝美的山水?”吕貌缁指着王右军手中的画卷问道。
王右军得意一笑“吕兄,前些日子我游览梨山,深深的被梨山的风景所吸引,有所感悟,回来之后便画了下来,吕兄帮愚弟品鉴一二如何?”
吕貌缁呵呵一笑,指了指王右军到“你呀你,别人都说你是最懒的画师,一年也画不了几幅画,依我看你应该是最勤奋的画师才对,来来来,打开我看看。”
说着吕貌缁将王右军拉进客厅,将中间桌案上的茶具移开,腾出地方,两人一起慢慢打开画卷。
刚打开三分之一,吕貌缁就被王右军炉火纯青的画功所震撼,忍不住赞叹道“右军老弟,你这画功越来越老练了,我看用不了多久你就能超过张先生。”
王右军谦虚一笑“吕兄谬赞了,我怎能于恩师相提并论,相差太远,相差太远。”
话音落下,画卷也已展开,吕貌缁的注意力瞬间就被面前这张画上的如诗如梦搬的景象所吸引,嘴里喃喃道“美,美,太美了,右军老弟,这幅画可否转让给愚兄?”
王右军没想到吕貌缁有这么大的反应,看来自己的画功确实进步了很多,心下欢喜之余,便点头答应“好,吕兄既然这般喜欢,送给吕兄就是了。”
吕貌缁瞬间大喜,笑着道“多谢贤弟了。”
王右军随意的挥挥手“吕兄哪里话,愚弟能有如今的造诣,也多得吕兄指点,一幅画不足以表达我对吕兄的谢意,这样吧,今日我做东,请你去醉仙楼大醉一场如何?”
王右军来之前吕貌缁正在烦忧,此言正和心意,当即便点头答应“好,不过不是你请愚兄,而是愚兄请你,为你庆祝画功大进。”
王右军也不矫情,哈哈一笑“好,就听吕兄的。”
两人说着,并肩走出了吕家大门,醉仙楼在长治坊中,而隔王坊与长治坊只隔了一条沟渠,吕貌缁和王右军的府邸又靠近长治坊,所以两人并没有叫人准备马车,而是一边走着,一边聊着过去醉仙楼。
醉仙楼是两人最常来的地方,无论是跑堂的还是掌柜的,都认识这两位贵客,见到两人进来,掌柜的亲自迎了上去。
“哎呦~!吕大人,王大人,您二位可有些日子没来了,里面请,您二位常坐的雅间我一直给您二位留着呢。”
吕貌缁呵呵一笑,甚觉满意,抬手扔给了掌柜的一锭银子“还是老样子,多来两坛竹叶青,今日我要和王大人不醉不归。”
“得嘞,您请好吧。”掌柜的满心欢喜的答应,小心的问“那我陪您二位上去?”
吕貌缁挥挥手“不用了,我们自己上去。”
“好嘞,您稍等片刻,酒菜一会儿就好。”掌柜的答应一声,目送吕貌缁和王右军上了楼,转身亲自道后厨去吩咐。
吩咐完还未出来,就听到外面有人大喝“你们掌柜的在哪呢?让他来伺候老子!”
掌柜的顿觉不好,心想来了位不好伺候的主,赶紧从后厨出来,打眼看去,心里咯噔一下,暗道‘这位爷怎么来了。’
跑堂的见掌柜的出来了,连忙跑了过去道“掌柜的,这位不就是那位被免职反省的陶铁陶大人吗?怎么还这么横?”
跑堂的势利眼,掌柜的心里透亮,知道即使这位陶大人被免了职也不是自己可以招惹的,毕竟瘦死的骆驼比马大,立时狠狠的瞪了一眼跑堂的“闭嘴!”
接着便换上笑脸跑了过去“陶大人,陶大人,小的就是掌柜的,您有事只管吩咐。”
陶铁一脸的不高兴,横眉竖眼的看着面前的掌柜的道“你就是掌柜的?”
“正是小的。”掌柜的笑脸相陪。
陶铁见掌柜的颇为识趣,脸色好了一点道“听说你们这的酒不错,大爷今天来就是买醉的,伺候好了重重有赏,伺候不好,大爷今天就砸了你的酒楼!”
掌柜的吓得腿一软,心里叫苦,脸上只得堆满了笑“陶大人,您放心,小的一定伺候好您。”
“哼!”陶铁这才满意的冷哼一声。
掌柜的连忙问“陶大人,您看您是去雅间还是?”
“那还用说吗?自然是雅间。”跟在陶铁身后的昝星道。
昝星不说话掌柜的还没注意还有一个人,连忙抱拳行礼“是,陶大人,还有这位大人,请跟我来。”
陶铁点点头,跟着掌柜的来到二楼最大的一间雅间,恰好就在吕貌缁和王右军的隔壁。
昝星等陶铁坐下之后,对掌柜的安排道“掌柜的,把你们酒楼的最好的菜,最好的酒,统统上来。”
“哎,是,您稍等,马上就来。”掌柜的连忙应承着,见没有其他吩咐了,才躬身退下去。
不论是吕貌缁王右军两人还是陶铁都不是醉仙楼可以怠慢的,掌柜的匆匆从楼上下来,其他客人一概不予理会,亲自到后厨盯着厨子做菜,一点不敢马虎。
掌柜的深知楼上的两桌客人,无论惹恼了哪一位,砸了自己的酒楼,自己都没地说理去,说不得还得吃官司。
提着心,吊着胆,紧赶慢赶,终于将所有的酒菜都上齐了,掌柜的才长出一口气,但心依旧悬着,守在雅间外,听着里面的动静,万一有不满意的地方,他也好立刻弥补。
可惜掌柜的不知道这两桌客人就是来喝酒的,只要酒好,就不会有事,而他醉仙楼的酒虽算不上极好,但也都是上等。
掌柜的等也是白等,只听右边吕貌缁和王右军两人交谈甚欢,诗词歌赋都有涉及,特别是书画,两人都是大家,讲出来的都是入木三分的真知灼见,掌柜的虽不好此道,也听得津津有味。
再听这边陶铁满嘴的唠叨话,昝星一直在安慰,似乎也没有对酒菜不满意的意思。
掌柜的这才松了口气,悄悄转身下楼去,毕竟偷听乃是大忌,掌柜的如不是担忧自家的酒楼也不会冒着危险在外偷听的。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吕貌缁和王右军是酒逢知己千杯少,一会儿功夫一坛酒就下了肚,两人都有了些许醉意,不过两人都十分的开心,再打开一坛接着喝。
另一边陶铁则是借酒浇愁,一坛酒也见了底,不过一坛酒昝星只喝了两杯,剩下的都让陶铁一个人喝光了。
坐在凳子上直晃悠,眼看着陶铁还要再喝,昝星忍不住拉住陶铁,好言相劝“大人,您这是何苦呢?”
陶铁甩开昝星,自嘲一笑道“想我陶铁,自幼也算是饱读诗书,学贯古今,免冠之年就跟了他欧阳长青,辛辛苦苦三十年!才有了今天的地位,位列九卿,可惜啊,谁能想到他就为了一个玩意就摘了我的官帽,扒了我的官服,三十年春秋到头来只是梦一场,你还不让老子喝酒,老子还活不活了?”
昝星眉头紧蹙“大人,这事说到底还是怪我,如果不是我...”
陶铁大手一挥,打断了昝星,道“这事不怪你,当然也不怪老子贪心,怪就怪他欧阳长青太无情了!”
“大人!”昝星急了“我不是跟您说了吗,欧阳大人只是暂时免了您的职,在家反省,日后肯定还会让您官复原职的。”
“呵呵...”陶铁不屑冷笑“昝星啊昝星,你跟我这么多年,难道你不知道咱们这位欧阳大人有多狠心吗?当年的洪太尉可是对他恩重如山啊,最后怎么样?满门抄斩!一个都没留啊,想想当年那位名满帝都的天才少年,太尉之子,就是那个胖的像球一样的小胖子洪世浩,被咱们的欧阳大人亲手一刀捅了个透心凉!可惜了。”
陶铁说着还用自己的手捅了捅心口的位置。
昝星被吓了一跳,连忙道“大人,此事万万不可再说了,如果被小人听了去,传到欧阳大人耳朵里,您可就真的再无翻身之日了。”
陶铁冷笑“哎!我算是看透了,无论我怎么对他,在他眼里我就是一枚随时可以丢弃的棋子!”
昝星眉头紧锁,原本坚定的认为,欧阳长青日后会让自家大人官复原职的想法动摇了。
想了想问“大人,那如果您真的不能官复原职,您说谁最有可能顶替您的位置?”
陶铁神情一冷,看着昝星问“你什么意思?”
昝星心里一慌,连忙解释“大人,您别误会,我是想说,如果没有人可以接替您的位置,那您早晚不还得回到您的位置吗?”
陶铁看着昝星,想了一下道“没错,无毒不丈夫,谁要是敢抢老子的位置,老子就让他彻底消失!”
昝星笑了,陶铁接着问道“那你说,谁有可能顶替老子?”
昝星立时凝神想了一会儿道“依照朝廷的规矩,侍郎左军最有可能,不过谁都知道左军是长孙良的人,欧阳大人绝不可能让他顶替您,除了他最有可能的就是参事吕貌缁大人了。据说他的才能不在您之下,如果您说的是真的,只怕日后会是他顶替您的位置。”
陶铁闻言脸色一阵潮红,怒声道“吕貌缁?!!就凭他?也敢说能力不在老子之下?我呸!”
醉仙楼的雅间隔音效果虽然不错,但是陶铁这么大声,隔壁还是能听到的,吕貌缁和王右军正喝的起劲,突然听到隔壁有人谈论自己。
吕貌缁忍不住好奇支起耳朵仔细听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