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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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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文羽风相比,兰心月的暑假生活要丰富得多。

这些日子,她除了每天和文羽风一起晨跑,还经常去楚大校内泳池游泳,去图书馆看书,去参加“绿色家园”举办的环保公益活动,去自闭症儿童康复中心当义工。

虽然兰心月的家境很不错,学费生活费方面毫无压力,但她依然会利用假期去打工,挣钱倒在其次,主要是体验生活。

她的这种习惯,主要源自伯父伯母的美国式家教观念:

家里无论多么富有,对孩子都会严格要求,从小就得培养良好的消费观和财富观,花钱不许大手大脚奢靡攀比,同时从16岁开始就必须适当地打工挣钱,这样才能真正体会到财富来之不易。

兰子陵的外公家,是资产数十亿美元的富豪家族。兰子陵刚去美国念高中,他外公布朗先生就要求他利用周末和寒暑假的时间,去快餐店当服务生。

受哥哥的影响,兰心月今年暑假去楚大门口那家麦当劳当服务生,每天工作两小时,每周工作四天。

另外,兰心月还开始尝试向漫画杂志投稿,以及为出版社的小说、童话等书籍设计插画。虽然目前稿费还不多,但她很有成就感,因为漫画是她最大的兴趣爱好。

兰心月有个特点,就是好奇心特别强。她听说文羽风在做家教,于是自己也很想体验一下。

文羽风非常支持她:“你可以发挥专业优势,专门挑选那些有厌学症的学生进行心理辅导,一定大有可为。”

兰心月一听,拍手叫好:

“好主意!我对教育心理学和儿童心理学很感兴趣,那些有厌学症的中小学生,正好是我非常理想的研究对象。”

结果,一件极具戏剧性的事情出现了——

通过网上应聘家教,兰心月对一名患有重度厌学症的小学五年级男生进行心理辅导。短短两星期之后,改善效果非常明显。他的父母高兴之下,额外奖励了兰心月六百元大红包。

兰心月非常开心,于是请文羽风吃海鲜大餐。

在这家高档餐厅里,俩人喝着红酒,吃着龙虾,有说有笑,惬意极了。

临近结束时,文羽风告诉兰心月:“下周我要离开学校几天,去外地采访,暂时不能和你一起晨跑了。”

“你要去哪里?”

“校团委组织的我校学生大别山支教小分队,即将完成这个暑假的支教任务。校报编辑部给我下达了采访任务,要我去实地体验三天,详细采访小分队的日常生活。”

兰心月顿时来了兴趣:“我能和你一起去吗?”

“我当然非常乐意,不过这事,还得报请校报领导批准才行。”

“那你跟领导汇报说,就当我是校报实习记者,我的摄影水平很不错,而且可以自带相机。我的路费食宿费等全部费用,我自掏腰包。请领导放心,我会认真当助手,保证不添乱。”

事情很顺利,兰心月如愿以偿,跟着文羽风一起出发了。

俩人一大早启程,先乘坐大巴车前往大别山脚下一个县城,然后换乘中巴车进山,中午十二点半才到达一个小镇。

在街市上简单吃过午饭后,俩人继续赶路,搭乘一辆破旧的农用三轮车上山进村,直到下午三点才抵达目的地,一个偏僻山村里的一所简陋小学。

文羽风是在农村长大的,兰心月也去过好多次爷爷老家所在的乡下。但是这一天,这个山村的偏僻,落后,贫穷,远远超出了俩人的人生阅历。

最令人担忧的是,摆脱世代贫穷的希望——当地孩子们所能获得的教育资源,也非常贫乏。

全村近两千人口,居住很分散,却只有一所简陋的小学。小学毕业后,孩子们每天要走更远的山路,去镇上读初中。

这所小学,相比于硬件设施的简陋破旧,更令人忧心的是,教师人才的严重匮乏和不断流失。

这里的教师队伍,其整体教学水平本来就不高。近几年来,一批工作多年的老师,因为忍受不了过低的薪酬待遇,陆续辞职,外出打工去了。

很多老师出走,却很少有老师进来。好不容易来了几个年轻老师,却又留不住,没过几年就几乎走光了。

实在没办法,学校只能返聘几位已经退休的当地老师,或者聘请颇有文化的村民充当编外教师,临时凑凑数。

所以,每年暑假,从城里过来支教的年轻大学生们,给这所山村小学带来了难得的光亮,给孩子们的世界带来了宝贵的希望。

说实话,愿意下乡支教的大学生,并不算多。

大学生们辛苦学习了一个学期,期待已久的暑假终于到了,谁不想回家和父母团聚,好好休息,多吃几顿可口又熟悉的饭菜?谁不想和亲朋好友一起外出旅游度假,尽情享受美好时光?

那些想考研想出国的大学生,自然是争分夺秒,整个暑假都要泡在图书馆里认真做题。

那些临近毕业准备找工作的大学生,要利用最后一个暑假,努力实习,用心积累工作经验,应对即将到来的求职大战。

所以,暑假下乡支教的大学生,大部分是大一大二的。

他们有的支教一两个星期,有的支教五六个星期,不管时间长短,都值得敬佩,都值得点赞。

暑假期间,回家团聚固然美好,外出旅行固然愉快,而那些毅然决定下乡支教的大学生,一定会奏响非常动听的青春乐章,一定会留下极其珍贵的人生记忆。

每当看到孩子们纯真的笑脸,明亮的眼神,每一名支教志愿者,都会被感动:我的奉献也许微不足道,但绝对意义非凡。

毋庸讳言,大学生下乡支教的日常生活中,的确有诸多不便。

文羽风和兰心月经过短短三天的实地体验之后,真切体会到他们的不容易,也更加觉得他们非常了不起。

支教小分队的日常饮食,基本以粗茶淡饭为主,一盘番茄炒鸡蛋就算是好菜了,每隔好几天才能吃到少量肉菜。

伙食寡淡不难忍受,至少能吃饱,令人头疼的是,这里的住宿条件太差。

为了不麻烦乡亲们,支教小分队借用两间教室,改成临时寝室,一间住男生,一间住女生。

从村民家借用的床板和褥子不够,就把课桌拼成简易床铺。好在是夏天,上面铺一张竹席就可以睡觉了,只是高低不平又太硬,睡起来很不舒服。

这里虽是山区,但海拔不算高,没有想象中那么凉爽。电扇的数量不够,只能女生优先,男生轮流使用,凑合着睡吧。

一到晚上,这里到处都是蚊子,蚊香并不十分管用。好在领队有先见之明,让每个队员都自带蚊帐来支教。不过,晚上总有那么几只漏网之蚊,不知从哪里钻进来,非常烦人。

另外,洗澡也不方便。不管是学校里,还是村民家里,都没有热水器,甚至连冷水淋浴设施也没有,因为这里没有自来水。

要想洗澡,只好烧一壶热水倒进澡盆,然后掺兑冷水。澡盆不大又不深,坐着洗澡实在局促。有人干脆打一桶井水,站着擦洗身体,然后举起来冲一下就完事。

还有一个难题,就是夏天如厕太难受。

村里基本都是原始的茅厕,坑位连着粪池,肮脏不堪,臭气熏天。学校的公共厕所也好不了多少,并无自来水冲刷。

如果是早晨或晚上如厕蹲坑,还要多一样痛苦:

超级多的蚊子,围着自己的脸、脖子、手臂和屁股叮咬,拍死一群又来一群,扇子和灭蚊剂都不抵挡不住蚊子大军,只能自求多福,速战速决。

文羽风来自农村,从小生活环境跟这里差不多,适应起来并不难。

只不过,他自从高一开始,就基本上以住校为主。习惯了城里的洗澡如厕等生活条件之后,再去体验原来的生活,他肯定会有些许的不适感。

相比之下,兰心月对于这里生活条件的不适感,肯定要强烈得多。

这几天,她完全是靠着忍耐力,煎熬过来的。但她并不娇气,没有叫苦,没有抱怨,也没有后悔。

放眼全国,每年都有不少来自城镇小康之家或富裕家庭的大学生下乡支教,他们从小到大,生活条件一直比较优越。

其中很多人,也许从未使用过卫生条件这样差的厕所,从未遭过这样的罪,从未吃过这样的苦。

但是,他们并未逃避,而是勇敢地直面现实,克服各种困难。

因为他们很清楚,自己是志愿下乡支教,不是来这里度假享福的。那些条件好的地方,也不需要大学生去支教。

他们真的很了不起。

其实,当地的孩子们,一直生活在这样的环境里。与孩子们相比,来自城里的支教大学生们,无一不是深感自己很幸运。

自感幸运的同时,支教志愿者们心中的信念,也会更加坚定:

贫穷落后地区的孩子们,真的非常需要我们的帮助。我们一定竭尽所能,真诚帮助生命中遇到的每一个孩子。他们的人生,很可能会因为我们的帮助而打开了一扇窗。而我们的青春,也一定会因为这份奉献而铭刻上绚丽的印记。

8月下旬,楚江大学2003年度暑期大学生支教小分队,即将告别大别山深处这个美丽又贫穷的山村了。

临行前的傍晚,文羽风和兰心月在小学操场上散步聊天。

夕阳西下,晚霞红透半边天。周围树木上的蝉鸣不绝于耳,喧闹中透着寂静。远处的山峰,笼罩在美丽的霞光之中。

“景色真美,可是我的心情很沉重。”兰心月轻声感叹道。

“为什么?”文羽风看着她,其实已经猜到答案。

“以前,我主要关注环保领域,为森林被滥砍滥伐、物种快速灭绝感到担忧。现在才强烈感觉到,许多生态环境很脆弱的地区,同时也是经济非常落后的地区,那里的人们面临着很多困难,比如教育资源严重匮乏,这同样值得全社会去关注。明年暑假,我打算下乡支教一个月,为孩子们的未来尽自己一份力。”

文羽风被她的奉献精神感动了:“我想和你一起去支教。”

兰心月欣然答应:“那就说好了,明年暑假,咱们相伴出发。”

返回省城的大巴车上,文羽风和兰心月并肩而坐。

由于昨晚被蚊子咬得没睡好,兰心月有些犯困,渐渐睡着了,脑袋不知不觉倚靠在了文羽风的肩膀上。

文羽风无意中嗅到了她的体香,感觉很好闻。

于是,他很自然地回想起,俩人相识以来的点点滴滴:

经过这段时间的接触和相处,我对她的好感已经非常浓烈。她的外表和心灵,她的体香和思想,她的气质和灵魂,她的性格和三观,她的志趣和才华,我都非常喜欢。而且我感觉,她对我也很有好感。这是多么难得的缘分啊!是时候向她表白了……

想到这里,文羽风情不自禁地扭头靠近兰心月的脸,想要偷偷亲吻她一下。

他一点一点地慢慢凑过去,俩人的嘴唇越来越近……

就在这关键时刻,兰心月的手机不合时宜地响了起来!

赶在她睁眼之前的一瞬间,文羽风慌忙转过头来。

兰心月接听完电话,看起来非常开心。

“什么事让你这么高兴?”文羽风好奇地问。

“呃……我想告诉你一些情况。”兰心月的表情变得微妙起来,“这些情况,我之前对你有所保密,希望你不要介意……”

文羽风愈发好奇:“我不介意,你说吧。”

“我爸爸刚从外地调回来,担任楚江市副市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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