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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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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武七弦琴早已落入龙驭清手中,理当不会在此出现。可是听那弦上之音,刚柔兼备,达于极致,除了文武七弦琴,再无别琴可替代之。   文渊惊疑之际,依言伸出双手,接过那琴。任剑清这才放松紧绷的脸孔,笑道:“好极!万事交代妥当,接下来该我去拼命了。”   文渊轻抚琴身,察其形制,果然便是他熟悉不过的“文武七弦琴”。他右手轻撮,左手不动,琴弦铮铮微响,有如老友重逢,互相呼应。文渊面露微笑,轻声道:“看是看不见,好在还听得见。久违!久违!”   他随即起身,道:“任师叔,这琴如何回到你手上?”   任剑清道:“这可要多谢这位穆尊使了,是他偷出来的。”   文渊一呆,道:“什么?”   紫缘亦感惊奇,轻声问道:“穆老先生,这张琴,是你……”   穆言鼎一捋白胡,道:“正是。老夫亦是爱琴之人,不忍名琴蒙尘,藏诸陵墓之中,是以趁掌门在外,夺了它出来。”   文渊脸色大变,道:“但是如此一来,穆前辈您……岂不是违背了皇陵派?”   穆言鼎哈哈大笑,道:“正好相反,老夫此举,正是为了皇陵派的声名。”   文渊奇道:“此话怎讲?”   穆言鼎神色肃然,慨然叹道:“皇陵派之所以创立,乃是镇守大明天子陵墓,责任在安邦定国。掌门之位,统领全派,更应以身作则。老夫所见四代掌门,武功一个比一个强,德行却是一位不如一位!”   文渊听了,心中一动,正要接话,穆言鼎又道:“龙掌门倒行逆施,意图谋反,老夫劝谏不了,但也不能眼睁睁看着皇陵派声名扫地,坏在他的手里。文公子,这张琴原本是你的,老夫听闻卫高辛、葛元当率人袭击于大人宅邸,想是冲着你去的,当即带琴赶过去,一方面制止这两个蠢材,一方面也是还琴给你,不料老夫到时,于府空无一人,倒是在离开路上,遇见了你这师叔,和这位呼延姑娘,引老夫来到这里。如今物归原主,老夫也已心安。”   任剑清笑道:“我赶来京城,本是要制止我那浑蛋师兄,可没想到会再见到本派宝琴。我还担心这与大师兄一战,顶多拼个同归于尽,这件传承大事来不及交代,那可麻烦,这下可解决了!”   文渊道:“可是任师叔,这张琴你早就送给我了,为何还要如此慎重,重给一次?”   任剑清道:“这可就说来话长。”他微一凝神,竖耳倾听,道:“外头兵马纷扰,只怕宫中已然大乱,不能多说了。总而言之,这阵子我到了云南一趟,探访了韩师兄的老家。文渊,华丫头,你们可记得?当日在京城外客栈,你们韩师伯曾言,要在你们成亲之后,带你们去见一个人。”   文渊应道:“记得。”   华瑄点头道:“嗯,我也记得。”这时来了外人,她不好意思再哭,已经擦了眼泪。   任剑清道:“虽然韩师兄没说是谁,不过我这人就是忍不住好奇,亲自去探了一探。这一探可好,给我知道了‘文武七弦琴’的另一个秘密。嘿嘿,这琴跟了我二十年,我竟然不知……”说着微露自嘲之色,道:“也难怪我任剑清武功不精,脑筋如此之钝!文渊,本派‘寰宇神通’,向来同辈之中,仅传一人。但那是指一般而言,此时局势大不相同,包括你师兄向扬在内,加上龙腾明、韩熙,已有三人身具此功……”   小慕容插嘴道:“不对啊,韩熙并不懂得寰宇神通罢?”   任剑清嘿了一声,道:“不懂?才怪!若非寰宇神通‘天字诀’奇效,他如何能修持两门迥然不同之内功……”说着猛一挥手,道:“此先按下不提。文渊,本门‘寰宇神通’,博大精深,共分‘天’、‘地’、‘人’三套心诀,你同辈三名师兄,所学均是‘天字诀’,专重内功,但是你师兄向扬未得太乙剑之助,恐难领悟‘天字诀’精义,又先修练了‘九通雷掌’,未成天下雷行之势,若不能克服瓶颈,难有所成,你务必告知于他。”   文渊道:“是。可是任师叔,当时向师兄修练时,你何以不说?”   任剑清苦笑道:“要是当时我知道,早就说了!唉,详情日后慢慢说与你知。‘天字诀’尚可口传,修练‘人字诀’,就非靠文武七弦琴引导不可。”说着拿出一本书来,说道:“文渊,你对此琴用法,早已知晓,现在再传你这份琴谱,必可领会‘人字诀’奥秘。你虽然双目失明,但是紫缘丫头懂得琴艺,由她口述教你亦可。此曲实乃寰宇神通人字诀的入门关键,你务必钻研透彻。要是我当真死在龙驭清手下,你们师兄弟两人便是肩负本门兴灭的传人,兹事体大,不可轻忽。”   文渊接过琴谱,道:“文渊定会努力,但请任师叔请莫说不祥之话。”   任剑清笑道:“生死有命,说几句话,影响得了什么?”伸手一搭文渊脉搏,道:“你内伤虽然不轻,但真气尚称匀顺,瞧你气色,外伤重于内伤。你待在这里,好好练功养伤,千万别跟来逞强。三个丫头,你们可要看牢这小子。”   文渊苦笑道:“她们已经看得牢之极矣,任师叔无须担心。”   任剑清哈哈大笑,转头说道:“穆尊使,你可要同去?”   穆言鼎道:“自然要去。但老夫身为皇陵派守陵使,虽然违背掌门,但终身不违皇陵派。任剑清,老夫此去,可不能助你。”   任剑清笑道:“也就是说,到了皇宫,也许你我还要一分胜负?”   穆言鼎道:“琴上分胜负。”   文渊顿时想起一事,问道:“穆前辈,您的指伤可治好了?”   穆言鼎道:“亏得友人救治,已然痊愈。”   紫缘忽道:“穆老先生,您那位朋友,可能医治……文公子的眼睛?”   穆言鼎脸色一沉,微微摇头,道:“我听说文公子的眼睛,是遭韩熙双指插入而盲,如此创伤,只怕寻尽天下名医,亦难医治。”   紫缘黯然低头,轻轻握住文渊的手。   此时街道上嘈杂之声,已传得满屋可闻,任剑清和穆言鼎先后出了房间。韩凤看了文渊一眼,这一看,蕴意万端,文渊却不能见之。   韩凤忽道:“文渊,我也得去帮秦师妹她们。你可要等着,等我回来,我……我有极要紧的事告诉你。”说完便即转头,一披金翅刀,出了房间,轻轻关上了门。   文渊心道:“想不到韩姑娘突然回来,还将任师叔、穆前辈一起带过来。莫非她已经解决了那寻父之事?”随想之际,文渊将琴谱挥了一挥,道:“紫缘,你看一下,这是什么琴曲?”   紫缘拿了琴谱,低头一看,道:“书皮上没写字,我看看……”翻开谱本,便是密密麻麻的文字。   小慕容凑过头来看,见文字稀奇古怪,似是汉字,却又不识,不禁问道:“那是什么?”   紫缘道:“这是减字谱,一个字代表左右手的指法。嗯……这曲子……是慢商调!这……真是稀罕了……”   文渊内心一震,道:“慢商调?”   古琴七弦,宫弦为君,商弦为臣,所谓慢商调,是商弦音调降低,与宫弦同高的曲调,有以臣犯君、以下犯上之意,文渊所学琴曲虽多,却尚未弹过这种曲调,而因为其意忿抗,古来琴家也不弹如此曲调。他微一思索,忽道:“紫缘,慢商调的曲子,就我所知,古来只有一首……”   这时紫缘轻轻翻书,甚极出神,竟未回应文渊。华瑄和小慕容看在眼里,茫然不解。   紫缘看完全书,阖上琴谱,吁了一口气,声音竟微微发颤,轻声道:“是真的!”   文渊身子微震,道:“什么?”   紫缘道:“广陵止息……这首曲子,是‘广陵散’!”   文渊忽然大叫一声,小慕容和华瑄吓了一跳,齐声道:“怎么了?”   却见文渊神情兴奋,叫道:“当真是广陵散?是哪一份谱?”   紫缘道:“这份我没见过,跟……跟一般琴谱中记载的不同,这种指法……嗯,真的,这是最古的那一份‘广陵散’琴谱!可是,这只有三十三拍。”   华瑄问道:“紫缘姐,广陵散是什么?”   紫缘微笑道:“是首琴曲。”   华瑄脸色微红,道:“这我知道,我是说,这……这很希罕么?”   紫缘道:“嗯,倘若这是真本,那可是千古难寻的至宝呢。”   “广陵散”琴曲,相传是魏晋之时,竹林七贤之一的嵇康所作,曲用慢商调,正暗喻司马一家掌权,谋逆曹魏的行径。又有传闻,是嵇康夜宿华阳亭时,鬼神所传,真相如何,后人多有臆测,总无定论。嵇康才华洋溢,却是性情刚烈,得罪了当权的司马昭,后来被处死刑。受刑之前,嵇康抚琴一曲,说道:“昔袁孝尼尝从吾学广陵散,吾每靳固之,广陵散于今绝矣。”意思是袁孝尼曾向他要求学广陵散,嵇康总是拒绝,而在他死后,这一曲广陵散亦成千古绝响。   然而后世相传,袁孝尼曾于嵇康弹琴时偷听,学得了三十三拍,便被嵇康发现。原本广陵散有四十一拍,袁孝尼领会其意,自行续了八拍,然终与嵇康所奏“广陵散”不尽相同。   又有一说,据东汉蔡邕“琴操”记载,言“广陵散”即为“聂政刺韩王”之曲,所言内容,是春秋战国之期,聂政身涂油漆,以生恶疮,吞炭使声音沙哑,改变形象,刺杀韩王,为父报仇的故事。然而依司马迁“史记”记载,“漆身为疠,吞炭为哑”的是豫让刺杀赵襄子时的举动,而聂政刺杀的是韩国宰相侠累。有人认为“琴操”并非蔡邕所着,亦不能成定说。   这些故事,文渊、紫缘自然知之甚详,小慕容和华瑄可就不甚了然,紫缘略加叙述,方才明了。文渊道:“‘广陵散’之名,略通琴艺之人无不知晓,却是谁也不能说定它的来历。本朝朱权编有琴书‘神奇秘谱’,里面收录的‘广陵散’,恐怕也不是最古的谱。可惜我看不到这份琴谱,无从断定。”   紫缘道:“嗯,这只有三十三拍,难道这谱便是袁孝尼所传的那一谱么?可是这少了‘止息’的部分……渊,我把谱告诉你,你来弹弹看。”   当下紫缘将整份“广陵散”琴谱,巨细靡遗地说给文渊听。其中用了许多琴艺术语,小慕容固然不懂,华瑄也是毫无头绪,索性坐到一旁,两个人轻声细语,谈自己的话。   小慕容道:“妹子,你猜你那任师叔,到底遇见了什么人?”   华瑄道:“我不知道啊。”   小慕容道:“那定是与你们门中有莫大关联的人,否则他怎么会知晓这么多事?”   华瑄脸色迷惑,道:“应该……应该没这种人……我爹说,他的同门长辈都已过世,也没听说有其他弟子。”   小慕容沉思道:“嗯,这可古怪了。还有,他怎么会跟呼延凤碰在一起,这也奇怪的很。”   华瑄道:“碰巧罢。”   小慕容见她无精打采,知道她心情仍是极差,自己觉得没趣,也跟着静了下来。   那边文渊已听全了“广陵散”曲谱,端坐抚琴,准备练弹。他暗运内力,心道:“久久未弹文武七弦琴,一弹便是在负伤之时,不知尚能驾驭否?且先试上一试。”轻轻拨了两个音,自觉指上劲力去而复返,并无阻碍,当下深深蕴劲,奏起曲来。   琴音一起,“慢商调”的杀伐之气,顿时满布四周,肃穆凶险。商为秋声,欧阳修“秋声赋”云:“商声主西方之音,夷则为七月之律。商,伤也;物既老而悲伤。夷,戮也;物过盛而当杀”。文武七弦琴,乃天下琴中极品,这慢商调的兵戎肃杀之意,更是表露无遗,整个房间似乎成了另一个世界,绝望而了无生气。   小慕容和华瑄听闻此曲,脸色同时静了下来,心中说不出的紧迫,竟然有茫然自失之感。紫缘精晓琴艺,却也不料这“广陵散”之曲,竟是如此气象。文渊弹奏其曲,心境同受感受,更是震撼不已。   世人空闻广陵散之名,不闻真声,便即胡乱揣测,有说是中正平和之音,有说是气势雄壮之曲,此时文渊心中,却感到绝大的冲击,那是一股哀痛、沉郁的气氛,如同细微的火星,慢慢扩张,烧成了一片火海,耳中轰隆轰隆地响着……   倘若“广陵散”仅是一首动听的曲子,无论如何,称不上这千古绝响之名,嵇康亦何必坚不传人?其中关节,文渊似乎隐隐约约地体会到了。   他的眼睛已经看不见了,而在这一片黑暗之中,文渊突然看见了一道白光,不知从何方来,不知往何方去,只在那一瞬间划破了黑暗,有如一柄纵横万古的神剑,却在倏忽间消灭于无形。在琴音中,突似有一个人声问道:“汝为何人?”   文渊一呆,愕然不知所以,手上的琴声却不曾稍停,心中竟没去想这句话,内息未乱,脑子却感到剧烈的疼痛。他又像听见了那声音:“汝欲何为?”   文渊咬紧牙关,只觉头痛欲裂,琴声却仍不停。在极度诡异的感觉中,那声音又响起来了,又远远的隐去,仿佛问道:“汝能止息乎?”   文渊突然一惊:“三十三拍全弹完了,再来呢?”后人所传的广陵散,虽不知真伪,总之是完整的,这琴谱所载,却是未完的。琴曲已近尾声,到了颠峰之际,难道就此戛然而止?   “汝能止息乎?”   文渊心中剧震,手指微一颤抖,琴声顿止,余音缓缓飘扬,渐渐隐没。音韵将断未断之际,突然有另一个声音响起,温柔而充满关怀,问道:“怎么了?还好么?”   是紫缘、小慕容、还是华瑄?一时之间,文渊竟然听不出来。他突然精神大振,轻声道:“放心,我很好!”铮铮瑽瑽,落指再弹,琴声未曾断绝……   “汝能止息乎?”   不知为何,这声音又飘进了文渊脑里。文渊嘴角一扬,道:“何以不能?”右手五指挥弹,左手吟、猱、绰、注,诸般指法,变化莫测,泛按散三音,发挥得淋漓尽致,这首未完的“广陵散”,赫然绵绵不绝地奏了下去。文渊似又看见,那一道光华再次穿破黑暗而来,盘旋四方,照耀虚空,猛地化作了万丈豪光,黑暗成了一片明亮,在他耳中响起了不可思议的声音……   不知何时,琴声止歇,文渊回过神来,只觉得有人摇着自己身子,耳听华瑄叫道:“文师兄,文师兄──”声音急切之极。   文渊道:“嗯?怎么?”   华瑄声音忽停,似乎呆了一下,道:“你没事吧?”   文渊微笑道:“没事,怎么会有事?”   只听紫缘说道:“渊,你……你刚刚弹的是什么?”   文渊道:“刚刚……弹的是广陵散啊?”   紫缘道:“不,我是说,第三十三拍之后,那……那是什么?”   文渊一愕,道:“之后……我……我弹了什么?我全忘了,是随便弹的,自然而然就弹出来了。弹得怎样?”   三女各不说话。   文渊目不见物,不知到底如何,又问:“紫缘?”   只听紫缘尴尬地笑笑,轻轻地道:“渊,你别生气。老实说,那……那接下来的曲子,弹得实在……我真想不到你会弹成那样。”   文渊道:“弹成那样,是指什么?”   小慕容道:“什么也不是,乱成一团!”   连华瑄也说道:“文师兄,你真的没事么?我从没听过你弹这么……不好听的琴曲!真的是乱七八糟,像发疯一样,我还以为你内息岔了,走火入魔!”   小慕容道:“是啊,瞧你满身大汗的,一弹完就坐着不动,我……我还真以为你怎么样了!”   文渊心中大奇,道:“当真很难听?可我刚才弹得顺手极了。”微一运劲,但觉真气充沛,经脉畅通,内伤竟比之前好了不少,神完气足,哪里有半分不妥?只有一点特异,便是丹田气海之中,似有一股火气,热烘烘地,宛如温阳。这股纯正雄实的内气,与九转玄功路子不同,凝聚在丹田之中,缓缓运转。   却听紫缘又道:“虽然不好听,可是那琴声之中,刚毅之气很强。整体曲调虽乱,但是有一股不曾断绝的清音贯穿其中。那一股音走得很正,带起了整首曲子,那才像是你的琴声呢。其他的,可真的不像话……”又微笑道:“不过,这还是我第一次听你自发机杼,弹没谱的曲子呢。”   听了紫缘的话,文渊突然福至心灵,像是领悟了什么,微微抬头,道:“是么?”他摸摸脑门,弹琴时的疼痛已经消退,只觉脑海空明澄澈,虽然看不见,却不觉得处地陌生。突然之间,心里升起一个念头:“我双眼虽盲,耳朵可没聋,何不以耳代眼?只要功夫练到了家,依然可以迎敌过招。”   紫缘察其神情,心念微动,道:“渊,你想去帮任先生他们,是不是?”   文渊身子一动,微微苦笑。小慕容俏脸一板,道:“不可以去!”   文渊道:“我又没说要去?”   小慕容瞪着眼,道:“你也没说不去!你该不会觉得伤势好些了,所以就想去帮忙?就算你伤势全好了,我也不会让你去的!”   文渊道:“小茵,你太过担心了,我又不是没跟龙驭清交手过,他的厉害,我怎会不知?”   小慕容道:“这次不一样!你……你看不见了啊。”   文渊笑道:“眼睛没了,还有耳朵。”   小慕容大摇其头,道:“单凭耳朵,会上敌人当的!”   文渊道:“用眼睛看,何尝不会上当?”   小慕容道:“总之不准你去。”   文渊皱眉道:“小茵,你……”   忽听一人嘿嘿冷笑,道:“吵吧,吵吧,反正你们哪儿也不用去了!”蓦地听得纸窗破裂,一人破窗而入,稳稳踏地。   小慕容心中一凛,低声道:“是卫高辛!”   文渊道:“我知道。小茵,拿剑给我!”   小慕容微一犹豫,只听卫高辛笑道:“文渊,你……哈哈,你当真瞎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大笑不止,似乎抑制不住,非要笑个痛快不可。   文渊道:“瞎了又如何?”   卫高辛笑声顿止,双目精光四射,缓缓地道:“没什么,即使你双目完好,现在也非我对手!掌门皇上,天下无敌,特地派我过来,让你们尝尝本派‘虎符诀’的厉害!”说毕,双臂一抖,衣袖赫然片片碎裂,绕臂飞舞,和以往施展“神兵手”时的衣袖卷贴,大不相同。   “刷”地一声,华瑄抽出长鞭,不待卫高辛出手,率先抢攻。卫高辛面露狞笑,双袖碎片忽尔纷纷散落,伸手一抓,便将长鞭抓住,猛力一扯,华瑄顿时身形不稳,向前跌出。她急忙运功相抗,但是卫高辛内劲太猛,竟是远胜以往,华瑄抵挡不住,迫得松手弃鞭,长鞭登时给他夺去。   卫高辛随手丢开长鞭,叫道:“雕虫小技!你们三个娃儿,最好滚到一边,待老子杀了文渊,再来收拾你们!”   这时小慕容已取了床边骊龙剑,却不交给文渊,迳自拔剑,叫道:“你少得意!要是我大哥在这,包管杀得你哭爹喊娘。你不敢跟大哥交手,自己跑到这里来欺负人,羞也不羞?”   卫高辛冷笑道:“你说大慕容?嘿嘿,那大慕容,他……嘿嘿,他、他呀……这时还能活着么?哈哈,嘿嘿!”   他这几句话说得凌乱,语调怪异,小慕容却听得心中一惊,喝道:“你胡说什么?”   卫高辛冷笑不绝,道:“大慕容自不量力,挑战掌门皇上,我奉命出宫时,听得里面惨叫不绝。依我看,大慕容此时……嘿嘿,恐怕已尸骨无存。小慕容,你何不亲自去看看,帮你哥哥收尸?嘿嘿,还有几个云霄派的娃儿,竟然不肯乖乖就范,通通给我杀了,你就一并处理了罢!”   小慕容惊疑不定,怒声大叫:“胡说,你胡说!”   卫高辛道:“是不是胡说,你去看了就知道。等一下我杀了文渊,还得把你们三个带过去,掌门皇上大发慈悲,要收你们进后宫哪!哈哈,哈……”他说得正洋洋自得,突然间剑光耀眼,文渊已夺过小慕容手中骊龙剑,猛一晃剑,白芒似雪。   卫高辛还道他忽施突击,急忙向后一跃,却见他坐在原处,并无动静。他破口骂道:“死到临头,还要虚张声势!文渊──”一声大吼,卫高辛疾窜上前,右手如刀、如剑、如矛,左手势成“方天画戟势”,正是他曾用以敌对文渊,一度大占上风的神兵手“三英战吕布”绝招。文渊猛然大喝:“卫高辛,你瞧紧着!”   卫高辛陡见眼前一亮,骊龙剑刃自面前扫过,势道奇快奇狠,登时大惊,矮身一避,忽见剑光急转,倏然下劈,电光石火地一闪,卫高辛左手一凉,半截手臂飞了出去,“方天画戟势”应剑而破。卫高辛狂嘶惨呼,右手招数顿乱,只听文渊厉声喝道:“谁虚张声势?”剑光方落,一瞬间又斜飞而起,再见寒光疾闪,文渊长剑横摆,卫高辛狂舞着的右手舞上了半空,远远跌开,鲜血溅了满地。   卫高辛又是一声狂嚎,凄厉至极,口里大叫:“手……我的手……”   文渊剑指卫高辛胸膛,喝道:“你杀了谁?”   卫高辛竟似失智发狂,叫道:“什……什么?”   文渊怒声叫道:“你刚才说,你杀了云霄派的姑娘?”   卫高辛叫道:“杀……杀了……我当然杀了!”   文渊轻轻吸一口气,说道:“你,你这……”突然之间,丹田中那股热气腾腾上涌,直冲奇经八脉,一道刚劲冲上文渊手中剑,他猛然发劲,骊龙剑一进一出,血光飞散,卫高辛高声惨叫,胸膛已被贯穿,摇摇晃晃地后退几步,摔仰在地,抽搐几下,再也不动。紫缘早已转头掩面,不忍多看,小慕容和华瑄见文渊出招如风如雷,迅猛无匹,诛杀强敌卫高辛,竟如切瓜砍菜,为其气势所慑,一时间竟尔呆住,说不出话来。   文渊撩衣拭去剑上鲜血,说道:“龙驭清已知道我们在这里,待在这也不安全了。这家伙称龙驭清做‘掌门皇上’,不知他到底是当真成功了,还是属下胡乱给他戴高帽子。小茵,到了现在,即使你不答应,我也非去不可!”   小慕容“唔”了一声,虽不说话,神情却已明显动摇,心中更是担心慕容修的安危。华瑄捡起长鞭,低着头,说道:“文师兄,你若要去,我们也都要一起去。”又补了一句:“紫缘姐姐也是。”   文渊道:“紫缘?”   紫缘说道:“嗯,我们已决定好了,不管少了谁,剩下来的人都受不了,是不是?”   小慕容叹道:“罢了,罢了,我自己都安不下心。”摸了摸怀中短剑,道:“走就走罢!”   大内皇宫,奉天殿上,龙驭清高坐龙椅,志得意满地看着殿中情境。地上躺了不下百人,若非尸体,便是裸女,多是宫中的太监、卫士、宫女。龙腾明从大门进来,踢开一具尸体,笑道:“爹……”   龙驭清双目一瞪,道:“什么?”龙腾明道:“不,孩儿失言。父皇,孩儿又找到一个女人,是那景泰皇帝的宠妃。”   龙驭清笑道:“很好,带过来。”   龙腾明右手一招,两个皇陵派的汉子架着一个嫔妃进来。   龙驭清起身离座,走到殿中,说道:“她叫什么?”   龙腾明道:“孩儿没问,但听其他宫女称她琼妃。”   龙驭清眼光如电,打量着那琼妃,见她衣饰华丽,固不待言,一张脸蛋也是洁白柔嫩,十分秀丽,年纪看来甚轻,也不过十七八岁,一双水灵灵的眼睛透着几分惊恐,瞧着周遭的尸体,不住颤抖。   龙驭清摸了摸她的脸颊,笑道:“不错,是个美人。从今以后,你可要好好服侍朕啊。哼哼,哈哈!”   琼妃骇然转头,颤声道:“你……你是谁?竟……竟敢这样无礼……”   但听龙驭清哈哈大笑,道:“谁?朕是皇帝!”忽又目光一紧,道:“大明天子朱祁钰,躲在什么地方?”   琼妃被他盯得簌簌发抖,道:“我……我不知道……”   龙驭清眉头微皱,冷笑道:“腾明,你们都退下。”   龙腾明和两名大汉依言退出殿外,那琼妃虽得自由,却吓得无法动弹,瘫坐在地。龙驭清踩住她的裙子,冷笑道:“你听好了,从今以后,你要侍奉的皇上,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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