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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得到特别奖金,怎么样?」
「好主意!我先捐两千。」陈威年快人快语,掏出皮夹却只有五百元,不由得自己抓头傻笑,「糟糕,出门前忘了跟老婆要零用钱。」
「没关系,主任有特权欠帐,其它人来我这边登记,有参加就有机会喔!」方筱竹拿出纸笔记帐,大家纷纷跟进,像买彩券一样热络。
说笑的时光过得特别快,潘逸翔依然是辅导室的难题,也是江静文的最大挑战,直到某一天,她无意中闯入他的世界。
如今回想起来,她甚至不知那是好是坏,或许缘分来了无法挡,或许宇宙中有某股力量,注定要让她遇上他。
记得那是午休时间,静文独自爬上楼顶,享受片刻宁静。每天处理那么多问题、面对那么多学生,有时她真希望自己能飞走,飞到遥远的地方。
打开楼顶大门,迎面而来的是猛烈强风,她心想,奇怪,刚才在楼下根本没风,或许是高处的空气对流特别旺盛。
才拨开被吹乱的发,一幅惊人画面映入她眼中,有个男孩站在围栏上,双手高举,彷佛正在跟天空对话,也随时可能亲吻地面!
「潘逸翔,你怎么站在那儿?千万别做傻事!」那背影她相当熟悉,用不着半秒钟就喊出他的名字。
听到有人打扰,潘逸翔仍自言自语,「我想要飞。」
飞?她全身一颤,来不及深思,先用哄孩子的方法说:「好好,老师带你去坐云霄飞车,拜托你别用这种危险的方法!」
她的答案让他不禁微笑,缓缓转过头,「云霄飞车对我不够看,我希望像风一样,飞到天涯海角,这样对每个人都好。」
「这样才不好!」她缓缓走近两步,唯恐刺激到他,引发无可挽回的结局,「你爸妈、老师、朋友都会伤心的!」
他却摇头说:「妳错了,他们只会觉得少了个麻烦。」
「不要!」眼看他纵身要跳,她飞奔向前,赶在最后一秒抱住他。
风向突然逆转,强烈得无法抗拒,潘逸翔往后翻倒,两人滚落在水泥地上,他眼中并无意外神色,只淡淡的问:「老师,刚才妳不怕被我拉下去?」
她一边喘气,一边确认他没事,「只要你平安就好。」
「像我这种人,有什么好救的?」
「你别说傻话了!」一阵怒气涌上心头,她忍不住要大骂,「什么叫我这种人?人人都有活着的权利,你当然也有!」
「妳不会懂的。」他的表情不再漠然,转为落寞。
「你不说出来,我怎么会懂?就算你不知道为什么要活下去,你也得先告诉我,你为什么不要活下去?」
「妳真的想知道?妳不怕吓坏了?」他仍不确定是否该信任她,但刚才她的举动说明了她是真心关怀他,这就足以让他冒险了吧?
她严肃回答,「人类最大的恐惧是来自本身的阴影,如果你能换个角度想,光明和黑暗就在一念之间。」
「那好,妳给我一个解释,这是怎么回事?」
潘逸翔站起身,丢出一张纸钞,原本应该落到地上,却被一道风力吹起,整张纸就像刀片似的,发出惊人的倏忽声。
而后,他拉开左手衣袖,上面早已伤痕累累,让纸钞一次又一次划过皮肤,瞬间流出鲜血,点点飘在风中。
天呀!静文无法相信自己的眼睛,双手掩嘴才能不发出尖叫。这莫非是超能力?但如此科幻的情节,怎会在现实世界上演?
风速渐缓,钞票像被刺破的汽球,失去能量而飘落地面,一切归于平静,潘逸翔面无表情的说:「妳看到了吧?我是个异类,我可能不是人。」
从她惊呼的表情,他可以确定她吓着了,如果她转身跑开,他也不会意外。
她的眼眶一下就热了,这男孩确实异于常人,他这么做无非是在发出求救,想得到同情和了解,其实他拥有一颗脆弱的心!
她走近他面前,拉起他淌血的手,哽咽问:「为什么要伤害自己?」
潘逸翔心头狂跳,他不敢相信这事实,她怕得发抖,但她并未逃走,当那泪水滴在他的伤口上,彷佛一种祝福或神迹,让他胸口发烫到极点!她竟为了他而哭,这是生平第一次,他震撼到无法动弹。
她掏出面纸替他止血,忘了自己泪流满面,「我、我也不晓得该怎么说……可能你身上有某种力量,普通人会被你吓到……但不管怎样,你要珍惜自己……」
「像我这种人,有什么好珍惜?」
「你到底说够了没?」她的脾气又被挑起,「真要我打你一巴掌才能清醒?」
「好呀!从来没有人打过我,因为没有人那么爱我。」如果说爱之深、责之切,那么他确实不曾被爱过。
他想得到更多,但她还能给吗?这是个赌注,他才认识这女人没多久,甚至是个辅导老师,她可愿意爱他?
「别再说这种傻话!」她想也不想,重重给他一巴掌,使出她浑身的力量,但愿打醒这个傻孩子,世界上人人都是被爱的,除非他自己不爱自己。
风突然停了,四周悄然,两人静静对望,是一种说不出来的张力。
静文诧异于自己的冲动,却不感到后悔,她直觉这么做是对的,只是被他那样深深凝视着,她一时也不知该说什么。
终于他打破沉默,「谢谢。」
她不敢相信他会向她道谢,「请答应我,不要再伤害自己,好不好?」
「我会想一想,有什么值得我活下去。」如果说生命能有转弯的机会,他相信就是现在,他终于找到了,他从来不敢奢求的梦。
说完后,他拉起衣袖遮掩伤口,转身走下楼,背影显得孤独。
直到此刻,静文才发现自己心跳急促、双腿发软,沿着墙壁往下滑,整个人蹲坐在地上,脑中一片混乱。
刚才那是场噩梦吗?斑斑血迹却提醒她这是真的,于是她告诉自己,即使那孩子有异能,也绝对不是他的错,即使那景象再骇人,她也要接纳他、安慰他。
任何人都有活着的权利,她如此坚信着,或许他无法被大多数人接受,但只要他肯努力,她愿意陪他找到一片天空。
第二章
自从楼顶上那件事后,静文特别留意潘逸翔的举止,唯恐某天发生无法弥补的悲剧。此外,她也开始收集超能力的资料,发现有很多科学难以解释的例子,尤其常发生在青少年身上,可能跟他们身处青春期、精力旺盛有关。
她还看了一本科幻小说《carrie》,书中描述一位自卑的女主角凯莉,以破坏力来发泄心中苦闷,悲惨结局让人又震撼又同情。
渐渐地,她可以接受潘逸翔的「特别之处」,凡事了解之后,恐惧自然减轻,她又恢复往常一样,精神奕奕的向他打招呼。
只是,当她调适好心情,潘逸翔却如空气般消失。
走进辅导室,静文向主任问:「这几天我都没看到潘逸翔,你知道他的情况吗?」
说到这孩子,陈威年还没开口就先叹气,「他已经四天没上学了,再旷课下去,恐怕又得退学。」
「有没有联络他的家人?」
「我试过几百次了,电话一直没人接。」
「这样……」静文低头沉思片刻,「主任,我想今天放学后去他家看看。」
「咦!」陈威年露出惊讶的表情,「这是我要说的台词,怎么被妳抢走了?」
方筱竹在一旁听了贼笑,「你们是不是想领奖金?只要让潘逸翔打开心防,就有六千六百元作为奖励,还放在我这里生利息呢!」
静文嘟起嘴抗议,「学姊,我们是关心他的情况,妳误解人家的好意了。」
「妳不提我都忘了有这件事,我再追加两千,希望重赏之下必有勇夫。」陈威年一打开皮夹,尴尬的抓抓头,「现在是月底,我的零用钱花光了,拜托记帐吧!」
经过三秒钟的安静无声,辅导室爆出哄然大笑,不知情的人听在耳里,还以为他们一起中了大乐透呢!
放学后,陈威年和静文来到一栋大楼前,向管理员表明他们是学校老师,换来这样的响应,「你们是说十九楼那个男孩?怪里怪气,没半点人情味,从来不打招呼,我也不知道他在不在家。」
静文可以想象得到,平常的潘逸翔有多孤僻多封闭,难怪管理员会印象深刻。
陈威年客气的问:「方便让我们上楼去找他吗?」
「当然,祝你们好运!」管理员也不为难,直接开门。
于是他们搭上电梯,照地址找到门牌,但门铃响了数十声,始终无人应答,陈威年失望的说:「我们等等看好了。」
两人站在走廊墙边,一边等待一边闲聊,话题总围绕在学生身上。
「如果青少年累积太多负面情绪,有没有可能出现一些奇特的现象?」静文小心翼翼的问,避免露出马脚。
「比如说,以为自己是外星人?」陈威年想起往事,不禁津津乐道,「其实我小时候是个怪胎,跟四周的人都合不来,直到二十岁以前,我还相信我有超能力,有一天能呼唤飞碟现身,然后我就跟他们一起离开地球。」
如此发言太离谱,她掩不住惊呼,「你不是说真的吧?」
他却正经八百的回答,「直到我遇到我太太,才放弃了这念头,为了跟她在一起,我只好选择做地球人了。」
「这算幸运或者不幸呢?」
「对我是幸运,对我太太可能是不幸,她常常叫我滚回外星球去。」
静文笑了一笑,「不管怎样,很高兴你找到留在地球的理由。」
「我之所以当上辅导老师,就是想帮助那些特殊的学生,我相信一定有什么理由,值得他们好好活在世界上。」
「嗯!我了解。」她深有同感。
「嘟~~嘟~~」一阵手机铃声打断两人的谈话,陈威年「喂!」的一声接起来,原本轻松的表情转为沉重,不知传来了什么坏消息?
「发生什么事了?」静文担心问。
「我女儿发高烧,我太太从医院打电话过来。」陈威年试图保持镇定,额上的冷汗却泄漏了他的心慌。
老天,这是多紧急的状况!她想也不想就说:「那你快点过去,我再等一会儿。」
「麻烦妳了,有事随时跟我联络。」
「主任再见。」希望他们一家人都平安,她在心里加了一句。
陈威年离开后,静文独自站在门前,等了又等、盼了又盼,忍不住蹲到地上,双手抱着膝盖,默默看时间流逝,只希望能有一丝希望。
当她因疲倦而感到昏沉,传来电梯门开的声音,「叮!」
微风吹过脸颊,静文骤然清醒,视线投射过去,眼前不正是她等待许久的人?
潘逸翔看到她立刻皱眉,「妳在这做什么?」他并不习惯有人在家门等他,尤其是这个让他心烦意乱的女人。
「我和主任一起来的,他有事先走了。」慌忙站起身,她面露忧虑的问:「你这几天怎么没来学校?是不是生病了?」
他掏出钥匙打开门,「我好得很。」
「你真的没事?」她跟在他背后,高声质询,「既然这样,为什么不去学校?难道你不想毕业?你的旷课时数快超过校规了耶!」
「无所谓。」这几天他要思考的事太多了,非得一个人静静不可。
「什么叫无所谓?你应该为自己想一想,如果连学业都无法完成,你以后要何去何从?你已经十九岁了,不是小孩子了,你必须为自己的行为负责!」
她苦口婆心劝了一大堆,他始终没有回音,反而走进厨房准备晚餐,他早就熬好一锅海鲜粥,加热一下就可以吃了。
「你认真听我说好不好?你到底在忙什么?有什么比你的学业跟前途重要?如果你没有生存的能力,你跟这世界会更格格不入的!」
当她停下喘息,他才对她一瞥,「妳说够了没?别害我消化不良。」
她突然发现他正在喝粥,「我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