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九十六章 弃子
听了张麟的一番义正词严的话,张易之额头上再一次冒汗,因为张麟所说的是实情,他们来的时候很是高调,被很多人看到的事实无法改变。
张易之一边抬手擦拭额头上的虚汗,一边扭头用有些后悔和怨恨的眼光瞅着李培毅。
这一眼,把李培毅的魂都看飞了!他嘴唇哆嗦着强自争辩道:
“五郎,你别听他胡说八道,我身在后宫,对于我爹的举措毫不知情!我是无辜的!皇上都没有拿我怎么样,这就是最好的证明!”
见到情势朝着有利于自己的方向发展,张麟喜上眉梢,他那一双炯炯有神又充满正气的目光如同两道强光,紧紧地盯着后者的眼睛,把盯得心神慌乱,垂下了目光。
张麟迈步向李培毅走了两步,慷慨激昂义正词严道:
“李培毅!你家里的所有人都是无辜的,可是全部被投入天牢!李败德的家就是我亲手抄的!李培鎏是无辜的,刚出生的李灿阳更是无辜的,他侥幸逃脱,可是却被我全城追捕并逮住了!而你,李培毅,是李败德安插在后宫的暗桩,皇上身边的奸细,你的任务就是为李败德刺探重要军情密报,所有这些,东厂都已经收集到确凿的证据!你欺骗了皇上,你的罪责跟李败德一般大,你难逃一死!你子所以还能活到现在,是因为皇上朝务繁忙,还没有想到你,等她老人家想到你,你的死期就倒了!你侥幸多活了几天,就应该把头埋在沙底下,祈求皇上一直把你忘到脑后。而你这个蠢货,竟然还在这里兴风作浪,真是不知死活!你惹毛了劳资,劳资现在就可以替天行道,替皇上效劳,将你这个奸细和贱贼之子斩杀当场!”
面对着张麟的强大攻势,李培毅连连倒退,步履蹒跚,最后跌倒在地,完全崩溃了,变得可怜兮兮,如同一条弱小的虫子,趴在地上,向张麟磕头哭求:
“张麟,张大哥,罡烈公,你别说了,你饶了我吧,我真的没有当奸细,说实话,我只是我爹的弃子,我也恨我爹,我再也不敢与你为敌了!”
李培毅的懦弱表现,让所有供奉都大跌眼镜。这么一下就投降求饶了,这小子太没有用了,所有的供奉都用鄙夷嘲讽蔑视的眼光看向他。
把李培毅彻底击垮之后,张麟觉得已经基本掌控了局势,他决定抓住这有利的机会,对张易之展开强大反击。
他霍然转身,面对着正处于怔愕之中张易之,用手指着他的鼻子,以极其强悍的口吻,厉声说道:
“张易之,你要是立即走人,我可以当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咱们以后河水不犯井水,互不往来,互不侵犯!你要是再在这儿胡搅蛮缠,仗势欺人,惹急了劳资,劳资就立马到皇上那儿,宣布你与逆贼李败德勾连的罪状!看你这监正还能当多久!我一个赤脚的还怕你穿鞋的?!大不了与你同归于尽!”
对于张麟的肆无忌惮的威胁,张易之心里非常不爽,可是,他的脸一会儿红一会儿白,好像雷雨来临之前的阴霾天空。
因为不察,不慎与逆贼李败德的儿子走在一起,而且为他出过头,这些都是不争的事实。要是牵涉到犯有普通的罪行的罪臣,以他在后宫的权势,以他在皇上身边的地位,张易之都无须考虑,不用惧怕。可是这事牵涉到逆贼李败德,后者可是令皇上最头痛的对手啊!牵涉到逆贼,皇上是不会讲道理的,也不会讲恩情的。
事先,他怎么没有想到这一层呢?还兴师动众大摇大摆来向张麟寻衅,结果却留下这么严重的把柄落在对方手里。
有那么一瞬间,张易之心里闪过把张麟杀了灭口的念头,但是,他还真的没有把张麟斩杀的权力。
把张麟切了,皇上就算是遗憾,就算是生气,也没话说,因为符合宫规;而要杀了他,这有些逾规,皇上知悉后,肯定会龙颜震怒!
可要是让张麟留着,有这张利嘴在,对张易之来说,始终是一个祸害,他的罪行随时有可能被张扬开来!
要不以行刑为名,将他杖杀!然后把他那个跟班也杀了,这样就没有人知道此地究竟发生了什么状况。
皇上就算是怪罪,也晚了,人死不能复生!我只要多在她面前撒撒娇,把责任推到李培毅和行刑的宦官头上,再让六郎帮忙求求情,此事应该就能抹过去。
。。。
正在张易之左右为难不知如何抉择之际,突然,从正殿旁边的甬道上,传来一阵杂沓的脚步声。张易之循声扭头看去,只见,当先之人,身穿紫色袍衫,头戴黑色宦官帽,正是御前太监武常,后面跟着数名内侍和侍卫。
武常等人的到来,使得张易之无法再对张麟实施任何举措,因为,武常是皇上面前的红人,招惹不得,他可以随时随地在皇上面前进言。最关键的是,武常与他不同心。不管他想要怎样,眼下都只能忍着。
“十五郎,这都是误会!我们现在就走!”
考虑到不利的形势和不好的结果,张易之连忙在脸上挤出一个勉强的笑容,向张麟低首说道。这是张易之第一次出面,欺压张麟,而且是兴师动众,结果却搞得灰头土脸,大败而归,他真的是没有什么脸面了。
“不送!”张麟冷声说。
“走!”张易之袖子一甩,转身迈步离去,他没有走来时的路,而是踏上了大殿的另一侧的甬道,以避免与武常等人近距离碰面而产生尴尬。
在经过李培毅身边时,张易之气愤地拿脚踹了他一下。因为他之所以兴师动众来寒苑问罪,都是李培毅带头唆使的。没有李培毅的唆使,一向养尊处优的他,怎么可能会做出向一位被打入寒宫的人落井下石的蠢事?
目睹张易之离去的背影,张麟心里有一种很明显的冲动,要是勒索他一下,一定能收获很多战利品,不过理智让他压制了这种冲动。
目前他跌了一个底儿朝天,只不过偶尔钻到一个小小的空子,才侥幸将张易之吓走,要是做得过分了,或许结果又会翻转,重新对他不利,也未可知。他考虑过,他所说的那些吓唬之词,到了皇上那儿,能不能产生效用,还是未知数!皇上没有立即处置李培毅就是明证。更何况,以他所犯的错,以皇上对他的怒意之盛,他有没有机会见到皇上呢,还是两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