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旗鼓相当的对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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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辉看着面前的唐一叶，他忽然发现自己有点握不住手中的绣春刀。
那是他曾经的生命，可是在这个眸光清澈的年轻人眼里，却是那么一文不值。
吴辉定了定神，忽地对唐一叶笑笑：“小唐这是说什么呢？”
“嗯？”唐一叶问道：“吴大人不是上来了吗，不杀我的话，我可是要继续跟下去的。”
吴辉摇摇头，极为亲热地拍了拍唐一叶的肩膀：“想多了啊你，我之前之所以想要杀你，是以为你真的叛变了。现在……”
“吴大人。”唐一叶静静地看着他。
吴辉忽然说不下去了。
他发现唐一叶这样的人，好像有一种奇怪的魔力，在唐一叶面前，所有的谎言无处遁形。
这样的气氛太过微妙，吴辉只好咳嗽一声：“你是怎么想的？”
他这句话已经有点自暴自弃的味道。
唐一叶走上前去：“投降吧。”
吴辉：……
唐一叶说下去：“吴大人现在没有任何胜算的，不如我们回去？”
吴辉摇摇头：“不行，我已经回不去了。”
就连锦衣卫也早就换了唐无影的天下，自己现在……是真的没有任何容身之所了。
唐一叶拍拍他的肩膀：“你可以来和我作伴啊。”
作伴你妹啊！
你是唐无影的徒弟，明眼人都知道将来你不是接管锦衣卫就是对唐门有意思的，我和你作伴能去哪里？
吴辉心里这个气啊，他发现和唐一叶这种人说话就是说不到重点，因为唐一叶实在是……实在是太会带跑话题了！
“这一路我都做了记号，”唐一叶认真地说着：“即使你杀了我，你也跑不掉的，何况你估计打不过我。”
吴辉又是一口血哽在喉间。
你妹……
这种事就不要说出来了好么！
唐一叶极为好脾气地笑笑：“你和我去，我们再做一件事再回去。”
“什么事？”吴辉已经没脾气了。
唐一叶晃了晃手中的一纸信笺：“这是战略部署图，我们给蛮王送去。”
吴辉的眼睛蓦地睁大：“你和我……”难道是一路人？
不可能啊，吴辉自己又给否认了。
唐一叶明摆着对唐无影忠心耿耿，现在如果能和自己站在一路，绝对是有鬼。
“这份是假的，如果我没猜错，你手里那份也是假的。”唐一叶有些嫌弃地看吴辉：“你不会真的以为你把真的偷出来了吧？我师父那么聪明。”
吴辉心底一惊，看向手中的东西。
唐一叶毫不客气地伸手拽出来了，看了几眼没看太明白，索性笑问：“去不去？”
“不去的话你自己回去，可就是叛徒了。”唐一叶认真地给吴辉阐述利害关系。
吴辉已经有点想死了。
如果说唐无影是明面地算计，那么唐一叶可真是得了他师父的真传，这简直就是挖了个坑等着自己往下跳啊！
偏偏唐一叶还一脸无辜而纯良的表情，看得吴辉特别想要打他一顿。
良久，吴辉问：“你为什么要拉着我？”
“因为你的身份比较好啊，听起来像是能够拿到这份战略部署图的人。”唐一叶认真道：“而且有机会拿到这图的，师父说只有你一个比较好拐。”
要不要这么直白！
吴辉特别想要一头撞死，原来自己所为的心机算尽，全部被皇上和唐无影尽收眼底，自己就像是一个跳梁小丑一样，三更半夜跑出来，然后和唐一叶自作聪明地闹腾。
“你你你……”吴辉盯着唐一叶，表情一阵红一阵白：“你为什么不告诉你？”
唐一叶怔了怔：“哦，我觉得挺有意思的。”
稍稍顿了顿，唐一叶认真补充：“而且也没耽误什么事情，没关系。”
这种宽容大度的态度是闹哪样啊？
吴辉欲哭无泪，怎么觉得唯一被耍了的自己却根本没有什么可以不满的理由呢？
毕竟叛变的人其实是自己啊。
唐一叶笑笑：“看来吴大人也不想这样回去，那么还是和在下走一趟如何？”
吴辉觉得自己又一次被嘲讽了。
但是此时的吴辉已经彻底提不起什么力气了，只能问道：“若是我现在和你去，我还能戴罪立功么？”
“可以的。”唐一叶道。
吴辉有气无力地跟上，已经彻底提不起什么兴致了。
他甚至想不出自己最初为什么会走上邪路，其实做副指挥使也没什么不好啊，唐无影有什么事情也是有商有量的，自己打不过唐无影，这根本不需要怀疑嘛。
唐一叶间或用余光看一眼吴辉，就正好看到吴辉垂头丧气的模样，唐一叶就在心底笑笑，开口问道：“吴大人可还想杀我？”
吴辉一怔：“什么？”
“若是你还想杀我，我得考虑让吴大人走前头。”唐一叶笑眯眯的模样看起来有点碍眼。
吴辉倒是自觉：“我走前面吧，我是副指挥使，你走前面有点假。”
这倒是让唐一叶怔了怔，乐得自在地跟在吴辉身后。
此时，军营中的人们却尽数都醒了，自然也发现了吴辉和唐一叶的缺席。
唐无影的神情依旧是平静的：“我派他们去执行一项任务，大家先传令列队吧。”
“今天要怎么办？”转身熟门熟路地回到皇上的营帐里头，唐无影颇为无奈地看着睡眼朦胧的曲霂祁：“喏，擦把脸。”
“唔，没事，我已经清醒了，”曲霂祁胡乱揉了一把，抬头看唐无影：“唐一叶的行踪跟到了吗？”
“不知道为什么好像和吴辉在山顶停了一会，现在已经往蛮王的王宫去了，我派人跟在后头了。”唐无影道。
“他们两个拿的战略图是不一样的啊，”曲霂祁有些担忧：“说起来你的那个唐一叶，不会被吴辉拐跑吧？”
唐无影笑了：“若是拐跑，估计也是吴辉被说服，你不要小看唐一叶啊，他挺聪明的。”
虽然口才不怎么样，但是洗脑的能力挺强大。
曲霂祁点点头：“那就好，我们也该继续下一步了。”
唐无影下意识跟在曲霂祁后头，撩开帘帐。
两人往外头这么一站，就像是不可逾越的高山一般，却又莫名让人安心。
“尖刀队你带？”曲霂祁最后确认了一遍。
“嗯，”唐无影颔首：“蛮王应当想不到我们会进攻地这么快，战略部署图上面最后时间是今天晌午。”
现在天才蒙蒙亮，打得就是这么一个时间差。
“尖刀队直接翻过这座山，从他们的后背插进去，”曲霂祁在图上又画了几笔：“然后我从正面带大部队突围。”
“等我的好消息。”唐无影笑了：“烟雾冲上去，再往前冲。”
“擒贼先擒王虽然听起来很好，但是可能会很冒险，如果可以的话……还是稳妥一点。”曲霂祁说着。
唐无影蹙眉：“锦绣和乐宁这两个棋子，现在用的话有点浪费，不如等到我们占据绝对优势才用，皇上亲自跑这么远，只为了谈判，这样于情于理都太给蛮王面子，不利于立威。”
曲霂祁何尝不明白，但是他唯独不希望这次执行任务的人是唐无影。
理智上，他知道唐无影是最合适的人选。
感情上，他又害怕唐无影受哪怕一丁点伤。
曲霂祁定定地看着唐无影，有点想亲上去。
但是曲霂祁却深深地明白这不是什么好时机，他不能耽搁大军前行的步伐。
然而他更加明白的是，唐无影一定会回来，而他们还有很久的未来，才不急在这一刻。
“去吧。”曲霂祁挥手，亲自给唐无影系好了肩带：“我等下就带队出发，和你汇合。。”
唐无影点点头，眼底有隐隐的笑意：“注意安全。”
曲霂祁含笑点头。
唐无影深深看了曲霂祁一眼，回头干净利落地挥手，带领百余人的小队：“出发！”
这百余人都是从整个军队里面抽出来的，各个都学过点功夫，至少上个崖壁是不发愁的。
唐无影带着这么一支尖刀队，便是要如队名一样直接插入敌人的心脏！
唐无影曾经说过，只要有他在，就可以保曲霂祁百岁无忧。
而现在就是实践诺言的时候了！
他是曲霂祁最锋利的利刃，剑锋所指，所向披靡！
他们在雪地疾行，悄无声息地穿过城市，最终到达山脚下。
唐无影的目光从每个人身上掠过去：“这是我们唯一的机会，如果错过这一次，我们将不可避免地加入正面交锋，而这一次，我们的目标只有蛮王以及他的麾下大将言崇之。”
言崇之，蛮王麾下爱将，据传战无不胜。
而唐无影这一次的目标就是彻底剿灭这个大将军言崇之，擒贼先擒王，而这一次，蛮王并不是唯一一个目标。
此时此刻，蛮王面前正坐着两位来客——
吴辉和唐一叶。
蛮王早就醒了，他之前听说过大军压境，此时正琢磨着要和言崇之做进一步的部署。
可以说，吴辉和唐一叶来的真不是时候。
“你是说，你们二人是来投诚的？”蛮王冷冷问。
吴辉这身份……说起来还真是挺符合投诚的要件。
原本的锦衣卫指挥使，因为唐无影的存在而变成了副职，又在擂台赛上大失水准，蛮王听着都替他憋屈，而另一位可就有待商榷了。
好在这时候事关紧急，蛮王没多想，打开之前吴辉递过来的战略部署图：“晌午。”
“是。”吴辉抬头，冷静道：“是昨天皇上亲自部署的。”
“可惜……”蛮王淡淡笑了笑：“你现在不在军中，皇上怕是早就知道事情有变了。”
“不会，”吴辉淡然自若地解释道：“我附属尖刀队，本就不和大部队一起行动，而尖刀队中有我的亲信，一时半会皇上也不会得到消息。”
蛮王哦了一声，显然对所谓的尖刀队更感兴趣：“你所谓的尖刀队，是……”
“王！”外面骤然响起一声厉喝。
蛮王站起身来，回头冷冷看了吴辉和唐一叶一眼，又回头问道：“大惊小怪什么？言将军。”
唐一叶一听就明白了，这大概就是让人闻风丧胆的言崇之言将军了，而今天，自己的师父唐无影将亲手终止这位不败的神话。
言崇之身材算不上高大，动作干净利落地走进来，目光在几人脸上扫过一圈，最后定格在唐一叶脸上：“唐门中人。”他淡淡道。
唐一叶一怔。
他在记忆中仔细搜索了一圈，确定了没有言崇之这个名字，只好站起身来笑笑：“言将军。”
在吴辉的培养模式下，唐一叶现在行礼行的特别自然。
言崇之的目光在唐一叶脸上停顿良久，冷笑了一声：“看来你是不记得我了。”
完了，这又是什么时候的故交？
看这样子不像是故交反而像是死敌吧？
唐一叶心底惴惴然，没再应声。
好在吴辉反应极快地拉了他一把：“坐下。”
唐一叶就笑笑，心不在焉地坐了下来。
言崇之便不再看他，径自和蛮王说着什么，他的神情极为严肃，让唐一叶忍不住想到是不是唐无影已经打进来了？
吴辉见四下无人，索性和唐一叶说起话来：“等下我们如何脱身？”
“我们不脱身了，”唐一叶低声：“本来就是来拖时间的。”
啥？！
吴辉傻了。
他从来没想过所谓的计策就是让唐一叶身陷虎穴，拖延完了时间就直接去死啊。
如果这样自己还跟来干嘛，陪着唐一叶一起为国捐躯么？
他简直整个人都不能好了。
“你是说真的？”吴辉睁大眼。
“或者我们做点什么……”唐一叶沉吟，低垂的手上轻轻比了一个杀的手势：“蛮王。”
这次吴辉彻底傻了。
你特么是在逗我？
这是吴辉脑子里全部的念头。
好在蛮王此时已经大步走了回来，对两个心不在焉的人开口了：“这份部署图，是何时拿到的？”
“昨晚的战略会议。”吴辉道。
“那么，我再问二位一个问题，你们可知道本王的锦绣与乐宁现下如何了？”蛮王的笑容看起来有点森寒。
唐一叶点点头：“知道。”
蛮王示意他说下去。
“她们一切都好，也是皇上这次来交换的筹码。”唐一叶的语气很冷静，和既往的跳脱判若两人。
蛮王便笑了：“你是说，中原皇上千里迢迢，只是为了和本王谈一桩交换？”
“不……”吴辉抬起头：“皇上的目的，是要在交换中生事，直接让这栋宫殿易主，而我们的到来，将彻底破灭中原的美梦，我们可以与王里应外合，打破中原的防线。”
这次室内彻底沉寂了。
这是战略部署图上没有写的东西，却也是蛮王心底想的事情。
中原皇上虽然在外界眼中是软弱无能的，可是在和蛮王的几次交易中，却没有一次吃了亏去。
相反，这几次交涉，明里暗里吃亏吃大了的都是自己。
蛮王现在打心底是绝对不愿相信中原皇上是个良善之徒的，也正是因此，吴辉说出这番话的时候，蛮王第一反应是可行。
然而最关键的是——
“本王为何要相信你们？”
唐一叶笑了，露出两颗虎牙：“不需要相信，蛮王只需要看就足够了，我们想要的，不过是之后在西域蛮王麾下的一席之地，王毕竟不亏本不是吗？”
好像……是没错。
蛮王仔细想想，便宽容地点了点头。
“既然如此，你二人到时候便见机行事，如若能拿下那中原皇上或是唐无影的首级，本王自然重重有赏！”
我师父的首级？
唐一叶在心底差点笑翻了，别搞笑了你们是怕死得不够快吗？
当然，唐一叶脸上还是一派天真，甚至有点跃跃欲试，活脱脱一个为利益要誓死拼搏的货！
演技什么的，真是妥妥的。
此时此刻，唐无影所带的尖刀队早就小心翼翼地落下断崖，从另一侧绕路来到了蛮王王宫的后侧。
蛮王王宫坐落的位置有些刁钻，此时此刻他们所在的地方便是那断崖的崖面。
因为地形问题，这里实在是易守难攻，大部队根本没办法从这里出现，只能绕路走正面。
唐无影看着尖刀队一个个稳稳落下，出问题的就甩出子母爪直接勾过来，直到一百多人一一完成了着陆方才转回头去。
也是太过依赖这地形的缘故，蛮王并未派出太多守卫在这里。
仅有的几个守卫哨也在第一时间被冷兵器解决了，唐无影对周边地形多敏感，四下望望便挥挥手，示意潜行。
蛮王王宫静悄悄的，听不见半点声音。
也正是因此，这百余人的小分队就更要小心戒备。
唐无影摸出地图看了一眼，将整支队伍化整为零地分散了，一众人解开外面的衣服，露出了里面的装束——
赫然竟是血红色蛮王近卫军的服饰！
他们穿着这一身，也就彻底融入了西域蛮王的王宫。
唐无影自己也换了一身，他鲜少穿血红色的衣服，看起来却满满都是杀意。
犹豫了一下，唐无影最终还是留下了曲霂祁之前好说歹说让他穿在里头的护甲。
穿上这护甲，好像曲霂祁就在自己身边并肩作战一样。
化整为零分散开来就好办多了，至少在遭遇蛮王的人时，不至于第一时间爆发战斗。
在人家的地盘上太过嚣张肯定是要吃亏的，唐无影深谙这个道理。
可惜这也有个弊端，一旦被发觉了，这一百多号人再聚集起来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唐无影派大家三五一队前去寻找言崇之的所在地，自己则是奔着蛮王的御书房去了。
之前来过一次的好处就是，唐无影对这里简直是熟门熟路，没过几分钟就到了蛮王的后花园。
然而这一次，还没来得及定定神琢磨一下下一步如何继续，就听房顶嗖地一声，一支利箭破空袭来，带出的陡然风声让人不寒而栗！
唐无影向后猛地一翻堪堪躲过，暗器还没来得及出手就被那人一跃而下翻刀欺住——
“久闻大名了，唐无影唐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