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便胜却人间无数（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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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光过去太久，现在的唐无影都有点淡忘了那十年来每天每天兢兢业业的日子。
然而现下，唐无影抬手，默然整理好曲霂祁的衣襟：“确定了？”
“定了。”曲霂祁微微笑了笑：“我等这一天很久了。”
很抱歉，也让你等了这么久。
曲霂祁看向唐无影，目光温柔：“你来不来？”
唐无影放开手，对曲霂祁微笑：“我在这里等你。”
曲霂祁沉默，良久他点点头，言笑晏晏：“好。”
曲霂祁走后，唐无影就看着曲霂祁的贴身太监含着泪帮曲霂祁收拾东西，他的动作不快，或许是因为年迈的关系。
每一个动作都带着微妙的滞塞感。
唐无影看着，心底莫名有点发堵，他终究开口道：“我来吧。”
老实说，这种场合贴身大太监也好，唐无影也罢，原本都应该是到场的。
可是曲霂祁拦住了他们。
贴身大太监沉默片刻，忽然抹了把很干燥的脸：“皇上明明还年轻力壮……”
在这个时候选择退位，很多人都很不理解。
“太子已经足够撑起天下了。”曲霂祁这样解释。
莫名其妙到来的
大太监说着说着，伸手又抹了把脸，干咳了一声：“老奴会好好服侍太子的。”
不知道在御书房等了多久，曲霂祁终于回来了。
一切都结束了。
“等了很久？”曲霂祁笑问。
“没有。”唐无影伸手，轻轻摸了摸曲霂祁的头。
这个动作那么熟稔，熟稔地跨越了那么长久又漫长的岁月，直到现在。
曲霂祁的神情依然如旧。
他微笑的时候眉眼会微微弯起来，看起来犹为动人。
“这些年辛苦你了。”曲霂祁道。
唐无影微微一怔。
曲霂祁的神情有那么一点不自在，却满满地都是温柔。
“不辛苦。”沉默片刻，唐无影道。
曲霂祁一怔。
“不辛苦，从最开始我就想过，其实只要陪在你身边，在哪里都唔……”
曲霂祁红着脸，扑过去覆上一个吻，挡住了唐无影的甜言蜜语。
他也不知道是怎么了，反正唐无影总有办法说出一些奇奇怪怪让人面红耳赤的话。
“接下来打算去哪里？”片刻后，曲霂祁红着脸退开，神色淡然自若地问着。
唐无影失笑，伸手轻轻抹去曲霂祁唇角的印迹，笑问道：“随你。”
“真的随我？”曲霂祁好奇。
唐无影点头。
曲霂祁便道：“我们去找你徒弟吧！”
他握着拳头的样子特别认真，一时之间，唐无影竟然有点疑惑：“你找一叶做什么？”
“秀回来啊！”曲霂祁的表情简直正直无比。
唐无影就觉得自己肯定是听错了，他盯着曲霂祁看了片刻，方才问道：“秀什么？”
“你不觉得之前他们两个很是嚣张吗？”曲霂祁握拳。
比如说在信里面高高兴兴地说哎呀师父师娘不好意思啊，我们又跑去南海玩了。
比如在皇宫觐见的时候，甜甜蜜蜜地恨不得穿上一条裤子！
其实要说真过分吧，最让曲霂祁不能忍的其实是七夕那天，唐一叶和吴辉高高兴兴地来到了皇宫，然后就听到隔壁那个天摇地动了一宿。
第二天早上，曲霂祁黑着眼圈上朝，遭遇了大家各种心照不宣的目光。
那一刻，曲霂祁特别想要大义灭亲……
关键是那晚上唐无影他跑没影了啊！
唐无影那么正直的人，帮自己批完了折子就听说锦衣卫内讧，连忙就跑掉了，就来得及给了一个吻！
所以说黑眼圈什么的完全就是被隔壁闹腾地好么！
曲霂祁简直委屈。
所以这一次，曲霂祁摇了摇唐一叶之前写来的信：“我看到了，他们在唐门！”
唐无影好笑地看他。
曲霂祁就伸手去摇他：“你不想见你徒弟和徒媳妇吗？你不想看看现在的唐家堡吗？你……不想陪我出去玩吗！”
最后一句简直是大杀器。
唐无影立刻从了。
这一路山高水长，好在两人都不急，慢慢悠悠地走，却也别有一番风景。
曲霂祁颇有些感慨：“从上次南巡开始，就没有这么悠闲的时候了啊。”
“以后都会很悠闲的。”唐无影忽然觉得有点心疼。
“嗯！”曲霂祁显然心情很好，他一路哼着小调，让唐无影一晃神以为看到了陆小凤。
毕竟能把调子哼成这样也算是一种本事。
“对了，我们要路过江南，要去一趟百花楼吗？”唐无影问曲霂祁的意思。
曲霂祁点头：“好啊，不过要先问一下陆兄，我怕他们不在。”
当夜宿下，曲霂祁高高兴兴地飞鸽传书。
没过几天便收到了陆小凤的回信，曲霂祁摇着信件笑道：“果然在百花楼，我们去秀秀？”
“……”唐无影闭上了嘴。
十分哭笑不得。
自从上次唐一叶和吴辉把曲霂祁刺激狠了以后，这人现在走到哪里第一反应都是要秀秀。
尤其是七秀坊当年的爱称就是秀秀，所以每次曲霂祁这样说，唐无影都有种莫名的穿越感。
“别扭啊？”曲霂祁在他面前笑嘻嘻摇手。
“……还好。”唐无影笑着捉他的手指，就见曲霂祁认真道：“我跟你说，你之前不是有个秀姐和你走得很近吗？”
“……”唐无影努力想了想。
别说，严格算起来这还是十多年前的事情了。
“你还敢想！”曲霂祁怒。
唐无影略委屈：“我都忘了啊。”
“忘了好，以后也不准记起来。”曲霂祁十分霸道。
“好。”唐无影哭笑不得，伸手揉曲霂祁的头：“我不可能被别人拐跑的。”
有你一个，已经足够了。
“说起来你当时怎么会放我进门呢？”曲霂祁忍不住。
他记得唐无影的屋子那重重的防范简直吓死人，可是在自己面前，那些个机甲好像莫名其妙地就失去了效力一样。
现在回忆起来，那时候弄坏他一个机甲就高兴得瑟的自己简直太傻了。
“我早就认识你了。”唐无影道。
“啊？”曲霂祁怔了怔：“啥时候？”
唐无影但笑不语。
什么时候呢？
大概是曲霂祁只知道自己是唐门少主的时候，大概是曲霂祁忙着漫山遍野追妹子的时候，那时自己路过一个瘟疫席卷的小镇，却正看到这个渣名远扬的曲霂祁正在认真地给一个病人包扎。
他离得那么近，神情那么温柔又认真。
碧蝶在他身旁上上下下扑闪着翅膀，看起来恍若仙人。
似乎就在那一刻，心底的一根线被碰触了，从此再不能收放自如。
“什么时候嘛……”曲霂祁摇着唐无影的胳膊，一脸人家不依的表情。
唐无影连忙收回思绪，笑道：“你记不记得你参加过一次门派集会，唐家堡来的那次？”
唯一一次唐门和五毒并肩的集会啊那必须记得。
曲霂祁点了点头，然后嘴巴慢慢长大——
“那时候……”
他的脸腾地涨红：“你是那时候认识我的？”
唐无影气定神闲地点了点头。
刚刚的曲霂祁有多高兴，现在就多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我了个去……
那简直是最狼狈的时候啊！
那一次自己好像是和人拼酒喝醉了，毫不在意地就把衣服给扒了，还把裤子撕得一条一条的，特别地奔放！
现在回想起来，曲霂祁一把捂住了唐无影的嘴：“不许说话，还有……你把记忆抹掉行吗？”
“……”唐无影笑笑，伸手挪开曲霂祁的手指，笑意微微：“身材很好。”
曲霂祁的脸腾地烧红：“快点忘了！”
“没事，反正后来也看过很多次。”唐无影淡然道。
十分腹黑。
“噗，皇上还是老样子，唐兄。”马车帘被撩开，陆小凤站在车外，拱拳道。
曲霂祁还没来得及开口，唐无影先说话了：“不是皇上，是太上皇。”
“……你要不要把我叫的这么老？”曲霂祁不太高兴。
“我不嫌弃你。”唐无影一本正经地说情话。
曲霂祁扭开脸：“陆兄，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陆小凤微笑。
花满楼就站在陆小凤的身旁，他拱了拱手，神色让人如沐春风。
不知道为什么，见到谁都想打趣几句的曲霂祁看到花满楼的时候，第一次不知道怎么开口比较好，只能笑眯眯道：“花兄。”
这个温润如水的男子，让人情不自禁地靠近，情不自禁地想要并肩。
花满楼自是回礼。
百花楼依然是旧时的模样，安静而静好。
有些时候，曲霂祁发现陆小凤这人其实挺矛盾的，他喜欢找麻烦，嘴上拒绝麻烦找上门，其实还是不嫌烦的。
而现在，他和花满楼就住在江南的百花楼中，平静地度过每一天。
他们从来不曾离开江湖，人生处处都是江湖。
“这些年还好？”曲霂祁喝着泛淡香的茶。
陆小凤笑：“当然，皇上日后有什么打算？”
“和无影一起……浪迹江湖，四海为家。”曲霂祁笑眯眯。
面对这样一个听起来非常不靠谱的未来，陆小凤挑挑眉笑道：“挺好的。”
“那当然。”
和你在一起，天下处处不为家？
那夜，曲霂祁找到了陆小凤：“真的不用试试吗？”
“不必。”两人谁都没说是什么事，却又彼此心照不宣。
“现在的七童已经很好了，或许正是他的眼疾……方才造就了现在的七童。”陆小凤微笑道。
“是花兄说过？”唐无影问。
陆小凤颔首：“我问过七童的意思。”
七童，七童。
一个温柔无比的称呼，从陆小凤这个浪子口中道出来，却也丝毫不觉突兀。
“我会陪着七童，像唐兄陪着皇上一样。”
那天的最后，陆小凤如是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