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改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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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一章的序号出错了……也不好改……各位朋友将就着看吧……)
改元素来是有讲究的,不过,何时改元,多看天子之意,比如说,先帝改太初为天汉,便是十分地出人意料,诏令所述的理由更是让人莫名其妙。
——时频年苦旱,为祈甘雨,故改元为天汉。
当然,《诗经.大雅》有《荡之什》,其中有《云汉》一篇——
倬彼云汉,昭回于天。王曰:於乎!何辜今之人?天降丧乱,饥馑荐臻。靡神不举,靡爱斯牲。圭壁既卒,宁莫我听?
旱既大甚,蕴隆虫虫。不殄禋祀,自郊徂宫。上下奠瘗,靡神不宗。后稷不克,上帝不临。耗斁下土,宁丁我躬。
旱既太甚,则不可推。兢兢业业,如霆如雷。周余黎民,靡有孑遗。昊天上帝,则不我遗。胡不相畏?先祖于摧。
旱既太甚,则不可沮。赫赫炎炎,云我无所。大命近止,靡瞻靡顾。群公先正,则不我助。父母先祖,胡宁忍予?
旱既太甚,涤涤山川。旱魃为虐,如惔如焚。我心惮暑,忧心如熏。群公先正,则不我闻。昊天上帝,宁俾我遁?
旱既太甚,黾勉畏去。胡宁瘨我以旱?憯不知其故。祈年孔夙,方社不莫。昊天上帝,则不我虞。
敬恭明神,宜无悔怒。旱既太甚,散无友纪。鞫哉庶正,疚哉冢宰。趣马师氏,膳夫左右。靡人不周。无不能止,瞻卬昊天,云如何里!
瞻卬昊天,有嘒其星。大夫君子,昭假无赢。大命近止,无弃尔成。何求为我。以戾庶正。瞻卬昊天,曷惠其宁?
——据说,此篇为周大夫仍叔所作,以美宣王遇旱灾修德勤政而能致雨。
以“天汉”为年号,十分符合的为频年旱而祈雨的说法。问题是——天汉元年之前,真是频年苦旱?
的确是频年苦旱,不过是离改元那年远了一些……
——建元四年六月,旱。
——元光六年夏,大旱,蝗。
——元朔五年春,大旱。
——元狩三年夏,大旱。
——元封四年夏,大旱。
——元封六年秋,大旱,蝗。
……恰恰是离天汉最近的年号为太初的四年中,大汉没有遇任何旱灾。
……也许更能说明问题的是——天汉元年夏,大旱;其三年夏,大旱……
——改元之后,旱灾来得更加频繁了……
——当然,从天汉之后,先帝再没有因为禳灾而改元。
虽然没有人敢非议先帝,但是,大汉朝野对改元以穰灾的说法仍是将信将疑得多,不过,子云:“敬鬼神而远之。”
圣人尚且如此,对于这些灵异的事情,诸家学子又岂会真的去大加抨击?
更何况大将军无异议,少帝无异议。
——可有可无的……改就改吧!
——谁让七月的日食,征兆不详且不明呢?
于是,八月,御史大夫颁诏丞相,改始元为元凤,随后,由丞相将诏书传下至公卿及诸侯王,御史中丞则将诏书颁下至各郡守。
于是,始元七年正式改为元凤元年。
皇后詹事向年幼的皇后解释,元凤是以始元三年冬十月,凤皇集东海,比下海西乐郷,因以为冠元而纪年。
兮君对这些说法很是懵懂,倒是更关心凤皇的情况。当年,她刚刚入宫,惊惧非常,哪里会在意这些事情,如今却是好奇不已。
詹事又何尝真的见过凤皇,于是,在小女孩一个接一个的问题面前,被追问得颇有几分狼狈。
周围侍奉的诸侍御见詹事如此狼狈,再看看皇后难得一见的狡黠愉悦之色,自然是幸灾乐祸的为多,再者,宫中规矩甚严,詹事又是正经的九卿之官,其与皇后对晤,出身卑微的侍御中人哪里能够插嘴?
兮君倒不是真的想为难詹事,只是想借此让自己稍稍安心,不过,几番追问之后,也颇有些无聊,收拾了一下心情,便准备让詹事退下了。
“中宫,安成侯夫人请谒。”宦者的通传恰好在此时响起,兮君一愣,詹事更是松了一口气。
“可。”兮君皱了一下眉,便轻声允准。
她的祖母是通籍宫禁的,如今必是已在椒房殿外了。
詹事趁机告退,长御则低声道询问皇后在何处见安成侯夫人。
“……前殿。”犹豫了一下,兮君还是决定在最正式的前殿前见面。
对那个总喜欢摆出长辈架势的祖母,兮君真的是不太喜欢,只能用君臣之礼打压一二了。
中宫侍御对此心领神会,并没有让皇后立刻前去,而是簇拥着皇后进内殿更衣梳妆,随后才侍奉着盛妆华服的皇后前往椒房前殿。
无论如何,上官桀的夫人也是正经仕宦之家的女子,见皇后如此安排,顿时就明白了皇后的意思,脸色自然也异常难看。
心情本就不好,再加上皇后久久不至,安阳侯夫人心里的怒火简直快要压不住了,待宫人轻声提醒皇后入殿时,她不由恼怒地抬头,望了过去。
看见锦帷重帘之后,慢慢走出的身影,安阳侯夫人不由一愣。
身量不足的皇后一身绀制深衣,曲裾重缠,交输续衽,腰间是黄赤缥绀四色长绶与绲带,淳黄圭、黄金辟邪垂在衣裾之上,随着皇后的脚步轻轻滑动。
除了没有束发结髻、插戴簪珥,这通身上下几乎已是皇后最正式的妆束了。
安阳侯夫人的心陡然一沉,原本的不满恼怒竟是再顾不上了。
“皇后为安阳侯夫人下舆。”
正式的见礼开始,安阳侯夫人来不及多想,只能郑重行礼,参拜皇后。
“起。”长御代皇后答礼,随即有宫人引领安阳侯夫人入座。
等祖母坐好,兮君才慢慢开口寒喧:“祖母许久未来,身体可好?”
“劳中宫牵挂,妾一切安好。”
一问一答,如此又客套了一番,安阳侯夫人才道:“妾有些话想单独奏对。”
这般把话挑明了说出来,兮君倒是不好拒绝了,只能看向傅保,然而,这位毕竟是皇后的祖母,单独奏对虽有逾越,却也是合于情理,傅保二人也想不出拒绝的理由。
见傅母与保母都沉默不语,兮君只能点头:“就依祖母的意思。”
众人行礼退下,等殿内再无旁人了,安阳侯夫人才抬眼看向自己孙女,神色数变,却是一直没有开口。
兮君的耐性很好,此时见祖母不说话,用力打量自己,她也不问,只是端坐着,任由祖母将自己看了一遍又一遍。
这般沉默良久,安阳侯夫人终是不得不开口:“中宫可知,陛下前日宣召了左将军?”
兮君抬眼,黑眸中满是掩不住地讶异:“陛下召见祖父?”
“是!”安阳侯夫人有些拿不准皇后的心思,一时间也不敢再拿她当无知稚儿,自然将态度摆得更加恭谨。
兮君轻轻皱眉:“那又如何?”
君臣晤对之言是不能打探的,兮君也不敢直接问。
安阳侯夫人看着孙女,不由叹了一口气:“左将军归家后便直叹……中宫到底太年幼了……”
兮君脸色立变,声音顿时变得尖利非常:“我的年岁,祖父是如今才知道吗?”
——她如今年幼……始元三年只会更年幼!
没有想到孙女儿的反应竟会如此激烈,安阳侯夫人顿时有些尴尬。
兮君深吸了一口气,袖中交握的双手狠狠地绞起,几番用力才压下心中翻涌的情绪。
“祖母是奉祖父之命而来?”兮君咬牙,语气却平静了许多。
安阳侯夫人更加尴尬,只能默默点头。
忍不住勾起唇角,显出一抹笑意,然而兮君自己也说不清心中是何感觉——嘲讽?愤怒?……或者,真的只是好笑?
“祖父要祖母对我说什么?”带着几分笑意,兮君问得格外轻松。
——她倒是很想知道,她猜测的究竟对不对……
“……中宫可知……”安阳侯夫人隐隐觉得不对了,却不得不硬头皮说下去,“中宫可知何为‘七出’?”
“妇有七出:不顺父母,去;无子,去;淫,去;妒,去;有恶疾,去;多言,去;窃盗,去”兮君眼都没眨一下便将七出之条道出。
——女子傅保,别的可以不教,七出三不去却是必要教训的。
兮君眨了眨眼,心中只觉得一片冰寒,面上却是不显,十分无辜地道:“难道是祖父说我有所犯?”
——说的是“祖父”,真正所指……不言而喻了。
安阳侯夫人被孙女看得越发心虚,不敢不说,又不知该如何说。
之前被上官桀吩咐时,她就争辩过,却被上官桀一个瞪眼,她素来敬畏夫君,哪里还该多说,只道跟孙女把说传到,也就可以了,谁知道孙女这边竟是不比上官桀好对付多少。
犹豫了好一会儿,想到自己终究是祖母,安阳侯夫人把心一横,郑重而又迅速地把上官桀的意思说了出来:“虽然说天子、诸侯之妃不因无子而出,然而,子孙乃承重大事,不可不虑,中宫年幼,于子嗣之事无可奈何,更应广择好女,以繁帝裔。”
安阳侯夫人一口气将话说完,便低头等皇后的答复,本以为必要再有一番计较,却不料,沉寂良久,朱幄之中传出一句异常平静的回答:“女孙谨受教。”(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