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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唯一人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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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诀不见!!!

金赏的话音一落,殿中便是一片寂静。

兮君骇然变色,其他人的脸色也十分难看。

——皇帝是什么意思!?

震惊之后,所有人都在思考这个问题。

这本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但是,看在金赏的眼中,却是格外的心酸。

——今上……哪里还能有什么算计啊……

这两年,天子近臣几乎都被换成了霍光的亲信,金赏是为数不多的几个没有动被调离的人。

——他毕竟地霍光的女婿,又有金日磾的面子在,霍光自然不会轻易动他。

当然,霍光也不是无缘无故地纵容他。

——幼年丧父,金赏作为长子,承担着整个家族,自然也不敢不慎。虽然与刘弗陵算得上君臣相知,但是,无论如何也不会因此就拿自己的身家前程冒险!

——他上有高堂,下有亲、从之弟,他没有冒险的资格!

霍光拿准了这一点,自然乐得成全他的那点忠义。

——况且,金赏对今上又有多少忠义?

——元凤元年,刘弗陵谋算时,可是也没有把金氏兄弟纳入自己的势力!

……

——君以国士待我,我当以国士报之!

——君待我非国士,我当如何相报?

……

——更不必说,金家乃匈奴俘虏出身,身在宫禁之中,他们只有避事的,哪里敢去招事?

这么些年下来,金赏对刘弗陵的处境看得再透彻不过了。

——霍光没有不臣的心思,但是,对今上……也着实是不耐烦极了!

——元凤三年之后,霍光更是毫不掩饰这一点。

——从天子近臣到禁中兵卫,霍光一层一层地将今上孤立起来,根本不给他丝毫的空当!

……

——任是谁,就算真的是聪明绝顶,也要有人有事可谋,才能有机会达到自己的目的……

……

——霍光不愿做逆臣,自然也不愿真的与刘弗陵当面冲突……

——所以,他用了这种迂回、却的的确确是釜底抽薪的法子!

……

金赏很清楚这一点,因此,他对中宫诸人的反应实在是觉得不可思议。

——他不是不知道刘弗陵对皇后的态度,但是……

——虽然说是言可作刀,但是,也要当事人在意才有用啊!

——上官皇后……

金赏不敢表露出来,但是,心里却觉得这位皇后看着坚强,实则……也很脆弱!

——她对父族不亲,却又割舍不断那份血脉……

……

“趣行。”

兮君回过神来,淡淡地说了一句,随即便率先往外走去。

从金赏身边走过时,年少的皇后说一句:“若能永诀不见,吾之幸!”

兮君的声音不高,但是,左右众人能听清的也不少。众人倒也没有太在意,只有金赏,震惊不已,却又不好上前追问,最后,还是中长秋在他身边连唤了几声,他才回过神来,匆匆追了过去。

跟着皇后的辇车往天子寝殿行去,金赏一边行走,一边看着中宫诸人的神色,却发现中宫诸人对皇后的不敬之语根本没有丝毫的反应。

——这其中……必有缘故……

金赏不好问,犹豫了一下之后,他更是觉得帝后之间的事情……最好……还是不知道……

到了天子如今的寝殿,兮君下车时仍然犹豫了一下,似乎很不情愿……

不过,年少的皇帝并没有机会犹豫多久,因为,在殿前相迎的是杜延年。

对霍光的亲信,兮君素来是不怠慢的,这一次,自然也不会让杜延年久候。

“太仆见皇后。”大长秋赞。

“敬谢行礼。”

杜延年与兮君相见礼毕,两人才一边入殿,一边叙话。

“上可安?”兮君很客气地问杜延年。

杜延年低头,姿态十分恭敬,但是,语气格外沉重:“尚安。”

兮君不由一怔。

——她也有不少日子没有来帝寝,但是,之前,无论刘弗陵的病情如何,杜延年都不曾这样说过话。

——难道……真的……

兮君不由也有慌神了。

——山陵崩……

——天子更立是天崩地陷的大事……

——于她……更是……

“上之疾……又甚?”

兮君不安地询问。

杜延年抿了抿唇,见中宫左右都跟在皇后身后稍远的地方——显然,未央宫中是没有蠢笨之辈的!——他才低声回答皇后。

“虽未尤甚……亦无良已之像……”杜延年的语气愈发地沉重了。

听到这样的回答,兮君的心陡然一坠。

——加元服之后,刘弗陵的病根本就没有一日有好转的迹像!

——这会儿,杜延年又再次强调这样的话……

——显然是……另有深意了……

兮君有些迈不动步子了。

——久病之人,没有性情不变的。

——尤其是看不到病愈的希望,又没有对死生的了悟……

……

这些都是傅、保劝慰兮君所说的话,兮君听了进去,却也不会因此就对刘弗陵生出同情之心。

——她所受的教育与所经历的过往,都不曾告诉她,有一天,她的夫君会对着她发泄所有的不满与愤怒……

——她也不会认为刘弗陵那样做是合理的!

——只是,他是皇帝……

——她的外祖父也无意对他如何……

——她自然也不能对刘弗陵如何……

——然而……

——那种滋味……只有经历过的人才知道不好受……

如果刘弗陵的病情有变……

——她现在去见皇帝……

兮君想退缩了。

“若……若不然……”兮君看着杜延年,慢慢地斟酌言辞,“我且还……”

杜延年一怔,迅速地抬头看了兮君一眼,随即便再次低下头,不过短短的一瞬,但是,杜延年却将兮君眼中的惊惧看得一清二楚。

与金赏不同,杜延年是知道刘弗陵曾经对这位皇后做了什么的。

——其实,也谈不上多么暴虐。

杜延年是做过军司马的,在军中,见多了各种伤势。与那些今上的那点动作根本什么都算不上!但是,这位皇后也不好与那些士卒相比。

——虽然遭遇了很多不幸,但是,这位皇后本人却是一点苦都没有吃过的!

——从出生到现在,除了今上,根本没有人对这位皇后动过一根指头。

……

——所以,不能怪上官皇后……这样……大惊小怪……

杜延年垂下眼,暗暗叹了一口气。

——是的。

——在他看来,皇后的反应有些过了……

——今上对皇后也不过是一时激愤之下,动作粗了一些……

——而且今上本就病重……

——那点事根本不值一提!

——就是他自己,偶尔……嗯……激动时,手上难免失了轻重……

——男人嘛……

——可是……

——皇后毕竟更年少……经历也单纯,因此对今上满心惊惧……虽然过了,却也是情有可原……

其实,杜延年最觉得无语的,是霍光的反应。

——不过一点小事,霍光就直接让皇后尽管不见皇帝……

……

——有这样的长辈在前维护,能怪皇后有这样的反应吗?

……

“太仆以为……?”兮君带着几分犹豫问道。

定了定神,杜延年抬头看向略显期待的皇后,不由莞尔。

“中宫毋忧。”杜延年放缓了语气相劝。

见皇后仍然是满脸的怀疑,杜延年微笑着给保证:“中宫但入内见上,臣与中宫臣妾皆在内户外。”

见杜延年如此陈词,兮君倒是不好意思再拒绝了,只能咬了咬牙,举步前行,继续往天子内卧走去。

天已入夏,一日比一日的炎热,即使刘弗陵不情愿,霍光不可能让皇帝继续在宣室住着,因此,进了四月没有几天,刘弗陵便移居清凉殿。

清凉殿,天子夏居之所,亦名延清室,此殿以画石为床,文如馆,设紫琉璃帐,以紫玉为盘,如屈龙,皆用杂宝饰之,常年寒凉,中夏含霜。

兮君入殿时,正是满腹心思,因此,并无感觉,这会儿,心思稍定,又渐至内室,只觉得寒意扑面而来,到了内户处,方站定便打了一个寒颤。

随行的中宫侍御一见,立刻有人取了带来的一件圭衣上前,又有人示意殿中侍奉的宦者略作处理。

加了一件圭衣,又整理了一下衣裾,兮君才让内户外守着的黄门入内通禀。

不一会儿,那个黄门便又走了出来,向皇后行了礼,便道:“上诏曰可。”

兮君微微颌首,随即便走进内户。

虽然有杜延年的话在前,可以充作保证,但是,真的进了内卧,兮君仍然不由自主地紧张起来,甚至屏住了呼吸。

然而,不一会儿,兮君便略感疑惑地止步。

与往常不同,也或者是入了夏,又移居清凉殿了,天子内卧中一贯的窒闷与苦味都消失了。

——十分清爽的感觉。

即使兮君心中,对刘弗陵的戒意未减,这会儿,身处这样的环境,也难免放松了一些。

帷帘都卷了起来,也没有设屏风,兮君进了内户,走了几步,就看到了皇帝。

刘弗陵没有躺着,而是倚着凭几坐在床上,床下有两名宦者略显紧张地跽坐着。

刘弗陵也看到了兮君,却没有对她有什么表示,反而挥手让两名宦者退离。

兮君慢慢地走到床前,刚要行礼,就听到刘弗陵呢喃似的言道:“人皆可……”

“……唯一不可!”(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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