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听双泣血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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轩辕昊焱就这般看着他,仿佛他的世界里就只有她一个人,眼中的心疼,不加掩饰。夏茹看着他们两个,有种奇异的感觉,似乎,这就是他们两个人的世界,再也没法让其他人插足分毫。
那一刻,她的指甲,狠狠地扎进了手心的肉里,回身,头也不回地走了。
泪水,便这般无声地落下,滑落到下巴,落进心中。
季听双,你让我难受,我也不会让你好受,我们走着瞧吧!
“走着瞧!”她狠狠地抛出一句,“看谁笑到最后!”
她疯狂地跑,甚至不管可能会踩到裙子摔倒,她就是这样跑,一路跑回茹荷宫,跑得上气不接下气,扶着栏杆,眼中,似有什么信念,在坚定。
“无忧……”她抬头,看着那张带着几分轩辕昊焱影子的脸,“把药给我!”
无忧一愣,随即醒悟过来:“你想清楚了?”
平复一下心头的气息,夏茹眯起眼睛,眼中全是狠戾:“想清楚了!”
“好,这才像是你该做的事情嘛!”无忧从怀里拿出一个瓷瓶放到她手上,顺便用手指轻勾了一下她的下巴,“这么美的美人儿,轩辕昊焱那家伙,怎么就是看不见呢?”
“滚!”夏茹怒视他,“在我面前,不许说他的坏话,你连给他提鞋都不配。他,只能死在我手里,要死,也要死我怀里!”
那般狠戾的眼神,便是无忧看了,也忍不住心中微微打了个冷颤,心中越发肯定了不让将她长留的打算。
等事成之后,一定要让主公杀了这个女人!
半个月,比别人的半年还要长久。
早产的孩子,比别的孩子要瘦小很多,而且一生下来,便是遍体黝黑,皮肤是奇怪的颜色。
季听双问轩辕昊焱,为什么会这样,轩辕昊焱却支支吾吾,只告诉她,不过是早产儿营养不良所致。
在现代,季听双虽然说没有生过孩子,可是终究是看过一些的,就是那些保温箱里的孩子,也没有长成这样的。她能感觉到轩辕昊焱心中的慌乱,即使,自己的身子并没有完全恢复,而对情绪的敏感度也大打了折扣,她还是能感觉到他异样的变化。
他有事瞒着她!
她可以肯定,但是她问了几个御医,御医们这次却是把嘴闭得严严实实,谁也不告诉她实情。
但是,她很不安,这种不安的感觉来自她身边的那个孩子。
这个孩子从出生到现在,从未断过汤药。照理,再羸弱的孩子,也不需要每天拿药当饭吃吧?那药,喝得比奶水多多了,轩辕昊焱给她找的几个奶妈几乎每天都是胀鼓鼓的,不需要喂出去多少。
她感觉不对劲了,很不对劲。
“昊焱,告诉我,有什么事情瞒着我?”关于孩子,她不想别人对她有任何的隐瞒。她才是孩子的母亲,她有全部的知情权。
“没有,我怎么会有事情瞒着你?”轩辕昊焱撇得干干净净,“对了,等你满月了,我就要出征了,有什么东西要带的,你让小玉他们准备一下,你不是准备跟我一起去吗?”
如果,只是如果……
如果这个孩子真的命不长,那么,带她去战场上散散心,或者也是个不错的选择。离开皇宫这个伤心之地,或者……还来得及,再生一个?
听御医说,他体内的毒性已经稳定,不会再对别人产生影响了。也就是说,他体内的毒素,已经固定在他体内了,不会外泄,永远不会了……
也好,至少,不会害人,只是害己而已!
听双却缓缓地抬起头:“是什么,让你改变了心意?”记得之前,眼前这个男人,还不是很同意自己跟随他上战场,可是生完孩子以后,他却改变了主意。
轩辕昊焱一愣,不自在地道:“只是回头想了想,让你跟在我身边也好,至少,将来应该还会有个人,帮我守灵!”
“什么?”季听双挑眉,“什么守灵?”
“哦……”轩辕昊焱情知失言,只好补了一句,“万一,我只是说万一而已,也有个人,可以帮我马革裹尸还!”
季听双心中还是有些别扭,但是却也不再说什么了,只是问:“那我跟你走了,孩子怎么办?”
“宫里有那么多奶娘嬷嬷,还有小玉和御医,你怕什么?”如果不让她面对孩子的死亡,是不是会更好一些呢?
“不行,这么远,我会想孩子的!”她不同意,“可惜孩子太小,不然,要是可以带上他,该多好。”
“那就带上!”他的宠溺,有时候会让人沉迷,“反正我会戴上王李二位御医一起去,如果带上孩子,我就再多带两个!”
“算了,又要带上奶妈宫女嬷嬷的,这么多女眷,怎么跟得上你行军的步伐?”季听双不同意,“再说,孩子这么小,身体又不是很好,怎么经得起长途的颠簸?”
轩辕昊焱叹口气,这个孩子,已经被判了死刑了,虽然自己还保留着最后一份希望,但是对面着季听双,他却发现,这个世上居然还是有一件事情,他比她要理智一些的。
因为,他几乎已经没法给自己希望了。
其实想想,残忍地将他们母子最后几天的时间分离开,是不是也不对?不如,就让他安静地死在母亲的怀里,所以,即使痛,也是短痛。现在告诉她,她便会从现在开始痛,一直痛上两个多月。
那么,不如,什么都不要说罢!
“你要带的,都带上!”他看着她的眼眸,带着睥睨天下的气势,“我一个大男人,如果连妻儿的小小要求都满足不了,天下于我何用?”
他的话,说得那般气势磅礴,仿佛,他打落了这个天下,只是为了她,为了给她,若是没有了她,其他的,什么都不重要!
于是,饶是季听双的铁石心肠,亦还是被轻轻震动了一下。
是怎么样的男人,既可以有君临天下的霸气,亦可以对着妻儿柔情致厮?
只是,这带上孩子,旷古烁今,有哪个帝王御驾亲征是带着老婆孩子一起去的?
“这样,不妥吧?”她有些两难,毕竟,两边,她都真心想要跟随,一个都不想舍弃,可是,很多事情,总是不能两全。
“听我的,带上!”轩辕昊焱的语气里,有些不容置疑的东西,“我去让人给你准备最好的马车,保证不会让你和孩子颠簸着。”
如果,孩子真的要离开这个世界,那么,他应该也会希望能够安静地躺在父母的怀抱里离去吧?
可是,孩子,还那么小……
轩辕昊焱的鼻子,竟然有些发酸。他这个做父亲的,没尽到很多责任,自责,便开始在心中蔓延,随着毒素,深入血液中,进入骨髓里。
“我出去走走,屋子里太闷!”不让让她看到自己软弱的一面,轩辕昊焱迅速起身,不等季听双回答,已经大步走出了屋外。
只是他的悲戚,太过明显,自然无法逃过季听双心细如发的触觉。
如果她刚才没有看错,轩辕昊焱的眼圈红了,不是以前快要发飙快要崩溃的红雾,是红了,是那种,悲到了极致,想要哭泣的红。
是什么,能让一个堂堂大男子悲伤成这样?
季听双看看身边的孩子,若不是自己,便是孩子,才能牵动轩辕昊焱那根脆弱的神经了吧?
而自己的身子,她很清楚,半个多月的精心调养,已经是能走能跳,因为她的合作,现在身子竟是比怀孕以前要好得多了。整日吃了睡,睡了吃,又没有人跟她抢营养,整个人也丰满圆润了许多。
但是孩子……
面黑肌皇,骨瘦如柴,怎么看都不是长命之相啊。
莫非是孩子吗?
她快要躺不住了,体内有股灼热的气息,让她想要起床去随便抓个人来问问。但是她还没出月子,还不能随便动。
“来人,来人!”她大声地叫,把小玉叫了进来。
“娘娘,什么事?”小玉看着她,“出什么事了吗?”
“我……”季听双也不知道刚刚自己怎么就扯着嗓子叫嚷了起来,见到小玉进来反倒一下子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是不是月子里的女人比较容易神经质?
“小玉,最近御医们的药方都是你收着的吗?”她忽然想起,这个时代的医生开药方都是把一味味药列出来的,虽然她在之前的那个时代不是医生,可是基本的一些化学物理知识还是学过一点的,或者能从药方里面看出一二来。
小玉点点头:“是呢,娘娘要看吗,奴婢去拿!”她只是个丫头,所以对那些东西并不是很懂,字也不识几个,只是照方子去御医院去抓药。
“拿来我看看吧!”季听双点点头。
小玉很快跑了出去,拿着几张药方就跑了过来。
季听双看着那几张用不同字体写成的药方,却触目惊醒地几乎在每一张药方上都看到了“砒霜”、“硫磺”、“蜈蚣”等的字样。
给一个还没有满月的孩子,吃这么毒的东西,这孩子到底是怎么了?
本来就说很可能生个死胎出来,可是孩子毕竟是生下来了,还活生生地躺在她身边。第一次,她不想失去一样东西,可是眼看着,他就像是指尖沙,越是握得紧,越是流得快。
她如今,只有一个可以守护的东西了啊……
抬眸,再往门口看去,明黄色的身影,在阳光之下显得迷茫朦胧,他的眼,盯着她手中的药方,眼神变得锐利:“谁把这个给你的?”
小玉被他忽然敛起的神色吓到了,赶紧跪下:“皇上,是……是奴婢拿来的!”
“该死的婢子,好大的胆子,谁让你拿来的?!”
“我让她拿来的!”蹲着在婴儿摇篮旁的季听双,眼睛盯着摇篮里的孩子,不曾离开。
“听双……”轩辕昊焱的神色,瞬间变得柔和,也有些窘迫,“别看那些东西,你又不是大夫,那些东西,你也看不懂不是?”
“还有多久?”季听双淡淡地打断他的话,问出一个莫名其妙的问题。
轩辕昊焱愣住,看着她冷静异常的脸,忽然觉得,或者她能承受,或者他不该瞒她,应该告诉她真相:“他刚出生的时候,御医说……他最多只能活三个月!”
“那么……还有两个多月!”季听双的语气很轻很淡,终于抬头,对上轩辕昊焱的眸子,“还没给他取名字吧?你是他爹,给他取一个吧!”
轩辕昊焱深深地看着她,想了想:“其实,我已经想了很久了,就叫……思渺吧,思绪飘渺……”大概只有他知道,为什么要给孩子取这个名字。
是因为她……孩子的母亲,她好像天边的云彩一般飘渺,让人看不透,抓不着。
“思渺……轩辕思渺,好名字!”季听双的话,不像是赞叹,只是在说实话而已,然后,她低头,摸摸孩子的小脸蛋,声音仿佛自天外飘来,“孩子,你有名字了,你叫思渺,轩辕思渺……”
轩辕昊焱久蓄的泪水,终于落了下来,那般美好的母子亲情图,维持的时间,竟然只有短短两个多月的时间了。
老天爷,他轩辕昊焱到底做错了什么,先是夺走他最喜欢的人,现在还要让他最爱的人伤心,还要夺走他最心爱的儿子。
难道,真的是自己造孽太深,连老天,都要他非断子绝孙不可吗?
可是作孽的只有他一个人,关听双什么事,为什么要让她伤心,为什么?
即使季听双不说,即使他没有她那样敏锐的感觉,他依然能感觉到她身上萦绕着的悲伤气氛。那种气氛,很压抑,让整个大殿都忍不住悲伤了起来,不管他,居然连完全不知情的小玉,也落下了泪来。
“奴婢……奴婢怎么哭了?”小玉抹一下脸,脸上莫名其妙地便是泪水纵横,“对不起,皇上,娘娘,奴婢……奴婢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流泪,忽然,忽然很伤心……”
她使劲地想止住哭泣,可是依然止不住,泪水汹涌磅礴,好似流不完。
“奴婢……奴婢这是怎么了?”她不明白,心中那份悲戚的感觉到底从何而来。
“你先出去吧!”轩辕昊焱终于发现了有些不对劲,自己虽然悲戚,可是却从来没有这般强烈的感觉,居然,当着大家的面,就落起泪来。
莫非,又是季听双的异能在作怪?
忽然想起崖下的狼群,她能安抚狼群的情绪,难道就不能引发别人悲哀的情绪吗?
她很伤心,很悲伤,于是所有的人,都跟着她一起哭泣。
“听双,听双……你,你怎么了?”轩辕昊焱扶住她,她的肩膀,剧烈的颤抖着,手,死死地抓着摇篮的边沿。原来,那般轻,那般淡,竟都是装出来的,她身子,颤抖得如秋风中的落叶,脸色如蜡,仿佛失去了生命的布娃娃。
一切生机,仿佛都随着她消失了。
她茫然地抬起头,好像刚才的一切,都是她在不经意间做的,脸上还有些迷茫的神色,然后她看了轩辕昊焱一眼,轻轻:“咦?”了一声:“你……怎么哭了?”
哭是怎样的感觉,她不知道,只有几次在夏丹亦指引下,落下过泪来,但是那不是她的心,亦不是她的情绪。
现在,她一样没有落泪,可是,身边的人,居然已经泣不成声。
“你……为什么落泪呢?”她迷茫地问,起身,坐到床上,仿佛一尊泥塑的娃娃,随时都会敲碎。
轩辕昊焱将泪水擦去:“没事,我们的儿子有了名字,我高兴,我高兴地哭了。”
“哦,原来,高兴也是要哭的!”季听双点点头,脸色依然有些木然。
“你累了,躺会儿吧!”轩辕昊焱扶着她,让她的身子平躺在床上,摸摸她的脸,“乖,睡一觉吧,睡一觉,就什么都好了!”
是啊,睡吧,睡一觉,就一切都好了。
一睡万事休!
乌云遮住了蓝天,整整一天,那一夜,整个凤仪殿的人,都在睡梦之中,落下了眼泪。
泪,为谁流?
思渺满月那天,是个大晴天。
已经入冬了,北方的天气,以晴天为主,那一天,太阳高高挂在天上,仿佛天也被宫里喜悦的气氛所感染着,笑开了颜。